中子彈爆炸輻射出大量的光和熱,並產生EMP風暴,各種射線,暴露在這樣的環境下,芙蕾雅就相當於一塊全力運轉的人形蓄電池,她又不像唐林那樣可以自主控製吸納量,出現暴走現象自然在情理之中。

其實法拉第稱呼他們“新人類”倒也不是隨便一說,要知道當年莫裏斯廢了那麽大勁,冒著被聯邦政府流放的風險才培育出可以勉強適應宇宙環境的“莫裏斯奴”。而法拉第的“混血”,相比“莫裏斯奴”可是優秀許多,若不是受製於神經係統障礙,如芙蕾雅、唐林這般的“混血”將會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白浩、羅伊能夠暴露在輻射環境下的前提是必須注射哺液針劑,用以抵抗高能中子對組織器官的有害照射。而芙蕾雅與唐林的身體細胞,卻可以有效抵抗核子輻射,並吸收其蘊含的能量為自身所用。

600枚核彈,整整600枚核彈,哪怕隻是放射性汙染很小的中子彈,可是如此大的數量,對環境的破壞絕對是毀滅性的。如今的文登巴特,在放射性塵埃雲與快、慢中子沉積之前這段時間內,生存環境之惡劣,足以比擬太空。而唐林與芙蕾雅,卻可以毫無防護地暴露在這樣的環境下,叫一聲“新人類”絕對當之無愧。

“穿上它們。”走到三人跟前,唐方並未急著動手,而是取出1套惡劣環境防護服,2套“馬潤甲”丟在地上。因為事情發生的很急,唐林、白浩等人根本沒有時間穿戴動力裝甲,這也是合二人之力卻仍是不敵芙蕾雅的原因之一。

眼見三人領命而去,唐方一步一步走向進入暴走模式的芙蕾雅。想必是連接幾次打鬥,唐方成功地在她心裏植入不可戰勝的陰影,打他一露麵,芙蕾雅血紅的雙眼中除去瘋狂外,更多出一抹忌憚。

若是放在往常,唐方或許會打趣幾句,道聲:“吆,好久不見。”甚或調侃幾句:“青霞姐姐別來無恙?”隻是,今天他提不起定點興致,不光因為與克蕾雅等人失散,今夜的文登巴特有太多太多的悲傷,悲傷到好像胸口壓著一塊萬鈞巨石,心堵得難受。

他沒有猶豫,整個人合身飛竄出去。芙蕾雅眼中血光一盛,強大的高壓電由前身各處射出,聚於一點,直朝唐方眉心刺去。

核爆環境下,虛空中遊離的能量十分龐大,不過暴露在外短短幾分鍾,芙蕾雅體內的電能便已經積蓄至臨界水平的80,如今的她,比以往幾次暴走模式下更強,畢竟20、30,甚至50,與眼下的80相比,可謂差之甚遠。

如今的芙蕾雅,就算來一個機械化步兵營,上千單兵,在不動用生物、化學、激光、等離子束、冷凍噴霧這樣的特殊武器的前提下,隻怕遠不是她的對手,分分鍾就能給屠個幹淨。

不過很可惜,她的對手是唐方。好道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比兒腿還粗的巨大閃電硬是被唐方一隻手接下,好似如來佛掌壓孫猴子那樣,一把抓住芙蕾雅的右手,直接將她撲倒在地。

一陣耀眼的電芒在兩人身上衝天而起,芙蕾雅被唐方牢牢按在地上,擺出一個“大”字,兩人手腳四肢接觸的地方青光湛湛,大量高能電子被長鯨吸水一般由芙蕾雅體內吸走。

這一過程持續了大約5分鍾,當縈繞在二人體表的鋸齒狀電芒如落潮一般徐徐消退,芙蕾雅雙瞳的血色亦慢慢淡去,恢複至原本的淺藍。

眼見失去全數電能的芙蕾雅暈厥過去,唐方將她交到業已穿好“馬潤甲”的白浩手中。然後扭頭詢問唐芸與格蘭特的情況。

唐林告知他唐芸、格蘭特二人沒事,隻是在迫降的時候受了一些皮肉傷,想必已在護士MM的治療下痊愈。不過醫療運輸機受損頗重,機身龍骨在與地麵撞擊的時候發生形變,尾部推進係統被毀,就連艙底外裝甲,亦在撞擊中爆裂,從而讓芙蕾雅接觸到外界有核環境,體內電能暴漲。

是格蘭特發現芙蕾雅有些不對勁,趕緊讓唐林把她引到外麵,以避免在狹小的環境下暴走,傷到唐芸。

果然,二人出了機艙還沒走幾步,芙蕾雅便控製不住體內暴漲的能量,徹底陷入瘋狂。本來憑唐林一人是絕難與她相抗衡的,不過好在搭載唐方三人的運輸機相距不遠。羅伊第一時間發現打鬥中的二人,急急忙忙趕來支援,這才勉強拖住能力節節攀升的芙蕾雅,順利捱到白浩將他叫醒。

得知唐芸與格蘭特並無大礙,唐方這才放下心來,之後幾人進入運輸機腹艙,果然看到一臉心有餘悸的唐芸蜷縮在角落裏,至於格蘭特,則在檢查運輸機上的電子設備。

“哥……”看到唐方平安無事,姑娘心下一酸,眼眶登時紅了,好像一個受了無限委屈的小女孩兒,一頭紮進他的懷裏。

天真如她,何曾經曆過如此場麵,雖然在唐方看來,這隻不過是人類宇宙戰爭的一個縮影,但在她眼中,剛剛發生的一幕不啻於末日浩劫。

文登巴特就這麽毀了,數百萬人在一眨眼的功夫死去,他們跟她一樣,也有父母、兄弟、姐妹、朋友。

核彈,那可是核彈,就在頭頂爆炸,運輸機墜地的一瞬間,死亡是那麽的近,隻有咫尺之遙。唐芸嚇壞了,她怕,非常非常怕,怕失去這得來不易的團聚,怕失去盼星星盼月亮盼回家的大哥,怕失去曆經千難萬險方才醒過來的二哥。

爸爸媽媽已經不再,對她而言,兩個哥哥便是一切……

“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唐方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他能夠感覺到妹妹滾燙的眼淚順著軍裝前襟流進胸口。

過了足足一分鍾,唐芸方才在他的安慰下止住啜泣。旁邊鬢角掛著一行血跡的格蘭特走過來:“咱們沒事,卻不知阿羅斯他們怎麽樣了。”

“阿羅斯與豪森並無大礙。”飛龍的速度很快,全力飛行的話比維京戰機亦不遑多讓,早在天基等離子炮開火之後,那兩頭裹住他們的飛龍便飛出核爆範圍,眼下正在北部遊走。

瓦倫丁也還好,被維京戰機成功救下,隻不過除莫裏頓、卡洛琳兩個弟子外,其他助手與學生全數葬身在等離子束下。此時這年過6旬,人生業已走過大半的老人卻是老淚縱橫,跪在一道土丘上遙望天南。

對那些學生,他傾注了許多感情與心血,老而無子的他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子嗣,然而,今時今日,那些孩子卻是橫死在政府的屠刀之下,死在他們曾報效過的政府手中。在格蘭特與昆娜•奧斯丁的談判過程中,雷克托政府自始至終都沒問過他們幾人的情況,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隻關心法拉第、蒂莫西那些外來科研人員的生死,對於他們,竟是完全忘記了一般。如今,就像舍棄棋盤上的棋子那樣,為了殺掉唐方,殺掉在官老爺眼中罪大惡極的叛軍,不惜動用等離子炮與核武這樣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將整個文登巴特在地圖上抹去。

“自己這些人算什麽?真的隻是任人宰割的豬狗牛羊嗎?”麵對眼前的悲慘景象,瓦倫丁徹底崩潰了。文登巴特------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如今已經蕩然無存,有的,隻剩一片濃的化不開的悲傷。

透過維京戰機駕駛員的眼看到這一幕,唐方歎了一口氣,又去聯係保護克蕾雅的王蟲,然而,讓他意外的是,不管如何呼喚,那頭王蟲居然毫無反應。

係統空間內的單位沒有減少,這說明王蟲並未身死。可為什麽沒有回應?

“克蕾雅可能出事了。”唐方陰著臉說道:“眼下我們必須去同阿羅斯他們會合,然後找到那頭王蟲,相信再過不久政府一定會派出無人機來趕來偵查,如果發現我們還活著,到時候一定會再度發起核彈打擊。”

唐方努力壓抑著心頭的憤怒,這事絕不會這麽算了,他一定會讓政府付出代價。但,首先要做的是同阿羅斯等人匯合,然後找到克蕾雅。

因為醫療運輸機不具備隱形效果,且目標太大,就算有核爆引發的塵埃雲阻擋,也難保不會被政府的偵察機發現。所以,他選擇收起兩架受損嚴重的醫療運輸機交由SCV修理,另取出1套“馬潤甲”,1套護士MM用CMC-405,2輛禿鷲戰車與3輛惡火戰車。“馬潤甲”與CMC-405是給格蘭特與唐芸用的,而5輛戰車則用以趕路。

唐方將昏迷狀態的芙蕾雅放進後座,自己坐在前座,發動機車引擎,惡火戰車一路撞開無數雜物,筆直朝著北方駛去。

白浩與羅伊一人一輛禿鷲戰車,格蘭特自己一輛惡火,唐林、唐芸二人同乘一輛惡火,一路卷起滾滾揚塵,轉眼駛出別墅區。

與富人聚居地相比,平民公寓的人口密度要大的多,一路上除了破碎的玻璃,傾頹的房屋,街上散亂的殘骸,被核爆過後的輻射風吹得漫天飛揚的布片、紙屑,唯剩下路邊巷口一層層的焦屍。

鮮紅的血已經凝固,在刺穿人體的利器上拉出一條長長的血線,還有一些噴在不遠處的銀白色牆壁上,塗出一片斑駁。

怒目圓睜的屍體倒臥在馬路牙子上,直勾勾的望著沒有星光的夜幕,有些屍身兀自往外冒著血,鮮紅沿著手指滴下,在滿是灰塵的路麵留下一灘灘泥濘。

火還在一些屍體上燃燒,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令人作嘔的惡臭,女人們衣衫不整地倒臥在碎石瓦礫間,甚或趴在建築物破敗的牆頭上,還有些被衝擊波拋上天,被銳器戳穿,鮮血從她們嘴裏湧出,在赤裸的身體上留下一片殷紅。

燒掉半邊的臉;努力張開的嘴;扭曲的頭顱;黏連著碎肉的殘肢;還有伸出廢墟,努力地想要抓住什麽的手……

核爆過後,漫天飛舞的揚塵在所有慘烈的地方鋪了厚厚一層,好像要遮住這份悲傷,讓死者安眠。

火焰嗶路作響,偶爾還有一兩聲爆炸傳出,不知是汽車油箱,還是城市的輸油網絡。

唐芸縮在惡火的後座裏瑟瑟發抖,她緊閉著雙眼,不敢往外看。白浩冷著臉不說話,羅伊的右臂一會兒黑一會兒白,口裏在絮絮叨叨念著什麽。

惡火戰車開得很慢,唐方小心翼翼地操控著方向盤,盡量避開那些死去的平民。

滴答,滴答……

下雨了,等離子炮匯聚的雨雲先是被核爆的高熱驅散,然後又與拋灑至高空的塵埃結合,夾雜著海量的帶電粒子,形成一片雷雨雲。

黑色的水滴打在惡火的車身上,淌出一道道雨痕。有風吹過,帶起廢墟中小姑娘的睡衣來回搖擺著。

火漸漸熄了,整個城市陷入一片死寂,沒有燈光,沒有霓虹,更沒有熠熠閃動的星輝,隻有雨滴打在地麵上“劈裏啪啦”爆豆子般的聲響。

偶爾有幾聲輕響傳來,那是重物在雨水作用下滑動的聲音,5輛機車緩緩向前行駛,引擎的“嗡”鳴如泣如訴。

一雙髒兮兮的手由碎石堆中伸出,努力撥開上麵的障礙物,帶著茫然無措的表情,一個30多歲的女子由地下通道爬出,環視一眼四周,她“噗通”一聲跪倒在滿是泥濘的地上,眼淚奪眶而出。

“孩子,我的孩子……”哭過一回,她猛地抬起淚眼婆娑的臉,不顧滿地的尖石瓦礫,發瘋般向著北方狂奔。

黑色的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順著沾滿灰土的衣服流滿全身。

噗通!

也許是踩空了,亦或者地麵濕滑,她一下撲倒在地。下一秒,她掙紮著挺起身子,瘸著一隻腳,一點一點向前捱。

惡火戰車的燈光照亮前方的路,她甚至連看唐方他們一眼都沒,就這樣一步一步向前,跌倒了再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來。

雨水打濕了她全身,擦傷處淌落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她身後崎嶇的路麵上。

一名6旬老人從坍塌大半的樓房爬出,用顫巍巍的手刨開碎石,將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從破敗的餐桌下麵拉出來。

少年的頭頂血肉模糊,臉蛋幾乎被血染紅,老人抱著他冰冷的屍身,就那麽茫然坐下,雙目無神的瞪著天空,瞪著那片幾乎將整個世界都籠罩的陰霾。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如同一把淬滿鹽水的匕首,在一道道剜著血肉。

“啊……”羅伊發出一聲揚天悲呼,右臂因激動所致劇烈的變形,再變形。

轟!街角彎曲的信號燈杆被一分為二,那是他控製不住心頭的怒火,右臂暴走的結果。

白浩沒有說話,駕車向前一衝,然後直接將那名陷入瘋狂的女子撲倒在地,順手由背後摸出哺液針劑,“哧”的一聲注入她的體內。

中子彈的輻射量很小,但600顆同時爆炸,天空中的塵埃雲所蘊含的放射元素量足以殺死任何暴露在街道上放任雨淋風吹的人類。

白浩看不下去,他可以眼睜睜的看著法拉第那樣的人被小狗一爪一爪肢解掉,卻怎麽也忍受不了眼前這樣悲慘的一幕。

為什麽!為什麽!他們為什麽要這樣殘忍!

女子在他的懷裏使勁掙紮著,甚至不惜用牙咬,白浩吃痛放手,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繼續向前狂奔。

跌倒了,爬起來再跑!就算銳物刺傷腳麵,迤邐出一地血跡,她也毫無所覺,目光從始至終落在城市西北。

另一邊,老人與他死去的孫子倚在側傾的牆上,羅伊幫他注射完哺液後站起,一步一步走向唐方所在。

“去吧。”沒等他說話,唐方便開口回了一句。

二人點點頭,轉身走回禿鷲戰車,將傳感器切換至熱成像模式,一左一右,快速朝前駛去。

惡火戰車再次開動,唐方扭頭望了身後像是在做噩夢,不停皺眉的芙蕾雅一眼,輕歎一聲,吩咐道:“格蘭特,你也去吧。”

“嗯。”通訊器裏傳來一聲回應,走在最後的惡火戰車方向一變,沿著一條街區駛向不遠處一片居民區。

時間無法倒帶,眼下他能做的,隻有盡可能多的救下一些人。生命很脆弱,脆弱到隻是一眨眼的功夫,數百萬人就這麽泯滅在烈焰中。

他本以為艾瑪掌控著絕大多數軌道衛星,敵人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下,可誰知道政府軍竟然有這等壯士斷腕的決心,隻為將他一擊必殺。

1000多顆無人天基平台,有軍用的,也有民用的,就算最便宜的偵察衛星,造價也2-5億MYD之間。雷克托海軍居然在一瞬間利用巡邏艦隊、雙子星港、有人值守防禦平台突然發難,將它們全部摧毀。2000億,最少2000億的資產就這麽毀了,自己的腦袋已經值錢到這種地步了嗎?遙想2個多月以前,衛海濤指使托馬斯和康達來殺自己的時候,才不過100萬MYD,而現在,雷克托政府竟然一擲千億。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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