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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的話安妮沒有往下說,在腦科領域工作這麽多年,後麵的話不用說他也猜得出來:“好孩子,交給我吧,最多一個星期,我保證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如意郎君。”

安妮隻是菲爾德的未婚妻,卻能在他被診斷為植物人後不離不棄,這樣的好女孩兒,但凡一個有良知的人,都會心生敬意。

“哈爾教授,謝謝您。”

“先別急著謝我,日後你與他結婚的時候,別忘了叫我這老東西去喝杯喜酒就行。”

為了同菲爾德在一起,她拋棄了家族,拋棄了出身,甚至連一片光明的未來都不屑一顧,如今的菲爾德亦是舉目無親。

就算他醒過來,兩人夠順利走進婚姻殿堂,親友席上怕也隻能是荒僻凋零,空無一人。

可……可是現在,安妮突然好想大哭一場,不為別的,就為眼前這些人,這些讓她心懷溫暖,把她拉出黑暗深淵的人們。

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教堂天窗上五顏六色的陽光,聽到了神父充滿磁性與莊嚴的吟誦,還有親友席上望著她微笑的唐方、唐芸、唐林,克蕾雅、哈爾教授、高醫生……

他們會毫不吝嗇的獻上祝福,然後去酒店喝的酩酊大醉。

家族的無情,公婆的冷漠,連日的等待與身心俱疲,凡此種種,就像一片籠罩心田的厚重陰霾,讓她看不到光明,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隻是咬牙苦撐,一步一步,強迫自己不斷向前,就算跪著,也要把路走完。

終於,她迎來了陽光,迎來了喝彩,迎來了一雙雙溫暖,厚實,有力的手。

“謝謝,謝謝……”安妮的眼有些泛紅。

唐方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把她帶到一邊,然後丟給哈爾•史密斯一台PDA:“你要的數據都在裏麵。”

老哈爾點點頭:“我這就去設定參數。”說完,徑自轉身走出病房。

後麵幾名醫務人員走上前,在病床的控製麵板上連續按下幾個按鍵,隨著超導電磁模塊充能,下方支架緩緩收起,整張床切換至懸空狀態,被醫務人員推出房間。

“走吧,我們也去看看。”告訴格蘭特照看唐林,唐方同安妮跟在醫務人員身後走出房間,乘電梯來到1樓,經連接通道進入醫院附屬科研中心的治療大廳。

數百平米的大廳內各種監測、記錄、演算設備分列左右,中間是由生物電流轉換裝置與醫療、急救係統,及多用途病床構成的作業區。

阿羅斯與豪森坐在外圍休息區,高建章正與幾名醫務人員檢視器械,之前的年輕醫生赫然在列,還有一位國字臉,厚嘴唇的男醫生,遠遠望去給人一種沉默寡言,木訥憨厚之感。

想是察覺到唐方與安妮的到來,高建章招呼二人一聲,邁步來到唐方身邊,一指身後的年輕醫生道:“他叫郎曼,算是我半個徒弟吧。”

“嗯。”唐方微微點了點頭。

年輕醫生有些激動:“謝謝您給我這次機會。”

“不必客氣。”唐方淡淡答到。

“這位是內利•安德森醫生,資深腦科醫師。”高建章又介紹起另一位醫生。

“嗯。”唐方再次點點頭。

這位名叫內利•安德森的醫生他曾在會議廳見過,是當時唯一一個保持緘默的人。

內利•安德森衝他點點頭,並未多說什麽感激之言。

這反而讓唐方對他生出一絲好感:“好了,你們忙,我就不打擾了。”說完,領著安妮走到休息區坐下,靜觀諸人施為。

大約一個半小時後,哈爾•史密斯設定好設備參數,高建章那邊亦將醫療器械檢視完畢。

開顱手術於0點時分準備啟動,哈爾•史密斯負責指導,高建章與內利•安德森主刀,郎曼與諸護士從旁協助。

看得出,安妮的心情很緊張,唐方本意是想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哪知道被女孩兒一把抓住,死命攥在掌心。

她的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齊,圓滑,不過可能因為緊張的關係,用力太猛,指尖幾乎掐進唐方手背肉裏,直疼的他呲牙咧嘴,卻又不敢聲張。

“安妮也不容易,眼下這裏自己是她唯一的朋友,忍忍就好,忍忍就過去了”唐方如是想著。

室頂的無菌艙緩緩落下,將工作區隔離成兩個通透的房間。哈爾•史密斯深吸一口氣,衝高建章幾人點點頭,道聲:“開始吧。”

大約0:30,手術正式開始。安妮手攥的更緊了,唐方疼得嘴角直抽抽。豪森注意到這樣的一幕,想笑又不敢笑,一張臉漲的猴屁股似得。阿羅斯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倒不是因為唐方的滑稽表情,而是因為老兵煙癮犯了,偏偏在病房內又不能抽。

“我出去一下,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末了,阿羅斯還是忍不住找借口溜了出去。豪森拍拍屁股,道聲:“我去拉屎。”亦轉身離去,隻留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滿臉淒苦的唐方。

在高建章與內利的嫻熟配合下,開顱手術很快完成。接著,哈爾•史密斯將做過殺菌處理的頭盔型電極陣列戴到菲爾德頭上,駐足觀察一陣後,朝高建章等人做個密切觀察的手勢,轉身走出無菌艙。

看到老頭兒出來,唐方呲著牙,咧著嘴問道:“怎麽樣?”

哈爾•史密斯沒有立刻作答,快步靠近旁邊的檢測設備,連續按下幾個鍵位後,重重呼出一口氣,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一切順利,接下來,隻需耐心等待便可。”

唐方點點頭,會心一笑。旁邊安妮長出一口氣,繃直的身子這才放鬆下來,唐方趁此時機趕忙抽回雙手。

哈爾教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刻表:“已經淩晨1:30,你們回去休息吧。菲爾德的各項生命特征很穩定,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

“那你呢?”唐方反問道。

“老頭子雖說精力大不如前,一時半刻還是能堅持住的,如果不出意外,兩三個小時後,我會將後續監視工作分派給高建章他們三人。”

“嗯,既然這樣,那我先回去。”唐方揉著手站起身,扭頭望向安妮:“整個療程最少也要三五天功夫,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

安妮隻是靜靜地搖搖頭,眼睛始終定格在無菌艙那頭的菲爾德身上,自始至終都沒移開過半分。

“唉。”唐方歎了口氣:“哈爾教授,我會安排豪森留下,有事的話他就在門外。”

“好,我知道了。”

“那……明天見。”說完,他徑自走出科研中心。

“艾瑪,監視工作區的一舉一動,萬一出現什麽突發qing況立即通知我。”

“好的,指揮官。”

指令下達完畢,少時,來到科研中心外麵,吩咐豪森留下,他則帶著阿羅斯返回8樓ICU病房,後將老兵與格蘭特趕走,徑自走到唐林身邊坐下。

繁星點點,月華幽幽。白日的喧囂緩緩消褪,文登巴特就像一個迷蒙著雙眼,安靜地聽著睡前故事的小女孩兒。街道上車流稀疏,唯有那些霓虹廣告,還在不知疲倦的向著四周播灑出一圈圈柔和的光。

濕潤的鼻息為透明的呼吸罩蒙上一層霧氣,唐林的神態很安詳,多了一些平和,少了一些小時的調皮。

“老二,你不是要當將軍嗎?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蔫了?賴床,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窗外吹來的風有些寒,唐方起身掖了掖他身上的棉毯。

“老二,既然你那麽想當將軍,等你醒來,哥一定幫你實現這個願望。所以,睡一時可以,睡一世絕對不行。”

“……”

起風了,夜涼如水……

翌日,腦海裏還在閃著雜亂無章的夢,走廊外麵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唐方微蹙雙眉,強迫自己睜開雙眼,從白色的棉毯中抬起頭。

是克蕾雅,姑娘今天穿了一件淺藍色蕾絲短衫,下麵是條奶白色修身八分褲,相比昨天少了一些嫵媚,多了一些清爽與陽光。

“哥,看……怎麽樣?”唐芸從後麵一步跳出,捏著身上嶄新的粉色係連衣裙輕輕旋了半個圈:“是克蕾雅幫我買的。”

“嗯,不錯,很合身。”

“嗚……”唐芸撅起嘴:“隻是合身?”

“呃……很漂亮。”唐方一臉無奈的搖搖頭。

唐芸衝他送去一個“上道”的眼色,一舉手裏的飯煲:“哥,我給你帶了早餐,你最愛的瘦肉粥。”

“唔,還是小芸疼我。”唐方笑嗬嗬的說道,

一聽這話,唐芸的小臉蛋一紅:“這……這是克蕾雅做的,酒店的廚師不讓她弄,為此她……她一腳下去差點把清掃機器人踹散架……”說到這裏,女孩兒的臉由紅轉白。

唐方臉色一變,情不自禁的腦補出克蕾雅大鬧酒店後廚的一幕,怪不得姑娘今天換了一身清爽裝,感情是一早就準備要跟人幹架啊。

“克蕾雅,謝謝。”衝姑娘露出一個微笑,他一轉頭又看向唐芸:“小芸,我告訴你多少遍了,克蕾雅比你大,你該叫她姐姐。”

“咩……就不。”唐芸衝他做個鬼臉。

克蕾雅也不在意,從唐芸手裏接過飯煲,輕輕放在床頭櫃,盛出一碗遞到唐方麵前:“我聽阿羅斯說,治療對象臨時換成了菲爾德,這是怎麽回事?”

“克蕾雅,你做中餐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他先是讚揚一句,然後才把二人走後,安妮求助一事掐頭去尾簡要一說。

“安妮姐姐……”唐芸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唐方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治療很順利,菲爾德萎縮的腦神經組織正在慢慢複原。”

“真的?”唐芸一臉驚喜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唐方笑著揉揉她的頭,剛剛喝粥的時候,艾瑪已向他匯報過菲爾德的治療情況,從大腦各項數據與生命體征來看,病情正在逐步好轉。

克蕾雅亦是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看來治療方案很成功,相信用不了多久,唐林就會恢複健康。

“二哥,你聽到了嗎?”唐芸扭頭望向病床上的唐林,因激動所致,眼睛已經蒙上一層水霧,半個多月的堅持,總算沒有白費。

“二哥,等你醒來,你,我,大哥,咱們一家人就團聚了。”

眼見小妮子要哭,未免觸景生情,唐方忙把她拉到一邊:“小芸,我看飯煲內的粥不少,你給安妮端一點去吧,她從昨晚一直熬到現在,早飯還沒吃呢。”

“嗯。”唐芸乖巧的點點頭,蓋好盒蓋,拎起飯煲轉身走出病房。

“唐林受傷的原因查到了麽?”克蕾雅走到窗前,望著遠空輕聲問道。

唐方搖搖頭:“軍校一部分主機處於獨立的內網,星軌指揮中心無法入侵。算了,等唐林醒來後,自會告訴我們實情。如果真像軍方對小芸說的那樣,是一場意外,還則罷了。倘若不是,哼,雷克托……”

後麵的話他沒說,不過克蕾雅還是感覺到身後傳來一股子冰冷的殺意,凜冽如霜,徹骨冰寒,就連夏末的暖陽都無法驅散。

……

同一時刻,雷克托“斯廷法斯”海中央昆汀島一座20多米高的紅頂宮殿內。

赤裸上身,隻著一條白色短褲,毫不吝嗇地展露健美身材的蘭斯洛特勳爵輕輕關好廁所的雕花木門,衝臥室床上靠近落地窗一邊絨毯下麵的人形凸起道:“寶貝兒,我去處理一份急件,去去就回。”

“嗯。”雪白的絨毯下麵傳來一聲輕呼。

以蘭斯洛特勳爵的尊貴身份,她的女人,不管怎麽想,都應該有著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姿。

然而,令人大跌眼睛的是,那聲“嗯”低沉粗重,富有磁性。哪裏是什麽女人,分明就是一如假包換的漢子!當然,也有可能是人.妖。

“吧。”勳爵大人撅撅嘴,送去一個飛吻,隨手按下房門開關,邁步離開臥室。

一出房間,他整個人氣勢一變,由一位深情款款的紳士,瞬間變成一個渾身散發著陰寒氣息,沉穩冷酷,掌控一切的大貴族。

處理政務的殿堂據此不遠,步行三五分鍾便可到達。

造型奢華的水晶吊燈由天花板垂下,四周牆壁縱橫交錯的鎏金紋飾間是一幅幅色彩明快的精美壁畫與浮雕。

空曠的大廳裏隻有一個頭發微卷的中年人,他低著頭,表情恭謹而嚴肅。

蘭斯洛特由右側長廊步上鋪著長毯的石階,走到那象征著權力與地位的金色王座前,緩緩坐了下去,接著,低頭掃了一眼下方侍立的中年人:“雷昂,找我何事?”

雷昂抬頭看向王座上的公爵繼承人:“LORD,羅傑子爵有件政務難以決斷,特發電詢問處置之法。”說著,雙手將一份文件呈遞至蘭斯洛特麵前。

“這有什麽難以決斷的。”瀏覽完文件內容,蘭斯洛特一臉平靜的道:“告訴羅傑,巴克爾的要求就是13皇子的要求,該怎麽做,不用我教吧?”

“這……”雷昂麵露難色。

“雷昂。”

“屬下在。”

“你跟著我多少年了?”

“大人,已有24個年頭。”

“既然已經這麽久了,為什麽還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蘭斯洛特瞳光中掠過一抹冷厲。

“是,MY,LORD。”雷昂再不敢質疑,弓著身子慢慢退出大殿。

眼見雷昂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蘭斯洛特緩緩起身,慢步走下石階,沿原路返還。

“吧嗒,吧嗒……”

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大殿內往複回響。

……

對菲爾德的治療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唐方、唐芸二人時不時去探望一番,不過重點還是放在照顧唐林上。

當然,唐方也會時不時的針對哈爾•史密斯的治療方案提出一些“自己”的“淺見”。這些“淺見”往往能夠一針見血的直指治療過程中出現的微小瑕疵,從而促使哈爾教授及時做出一些細節調整,極大的加快了治療進程。

安妮一顆心幾乎全放在了菲爾德身上,每天隻胡亂睡兩三個小時便紅著眼趕回治療大廳,萬幸有唐方等人在,吃穿用度一概不用她操心,這才沒把身體搞垮。

這期間,那個名叫凱文的小鬼時不時也會來探望一番。熊孩子還是一副厲害哄哄,吊炸天的德行,除阿羅斯外,包括豪森、克蕾雅、唐方、格蘭特全被他“調戲”一遍。

格蘭特成了“大媽”,豪森是“笨熊”,克蕾雅是“大mimi”,唐方則是“無聊妹控+變態鬼畜男。”

這讓唐方很不爽,妹控?鬼畜?老子TM活脫脫一正人君子,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誰教給他的啊,倒黴孩子的嘴巴也太欠抽了吧。

終於,在一次精心策劃的“襲胸”行動中,這貨徹底惹毛了第一次穿低胸裝的克蕾雅,熊孩子來的時候衣衫俱全,走的時候清潔溜溜,隻剩一條短褲。

當凱文的父母一路打聽找來的時候,姑娘已經將那套髒兮兮的衣物洗淨烘幹,熨燙整齊。

……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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