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蘭蘭等人的視線隨德爾特移動,格蘭迪尼與艾德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敬佩之色。不管怎麽樣德爾特擺平了唐方,讓一場有可能發生的災難消泯於無形。

艾德對蒙特拉德小聲說道:“果然像馬裏恩?鄧肯說的,這小子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

格蘭迪尼插嘴道:“但前提是你要有足夠本事獲得他的認同。”

德爾特為什麽能夠贏得唐艦長的尊重與好感?第一,他有一對華人養父母,從小深受漢族文化熏陶;第二,人家會說話啊,那些讚美之言從他嘴裏說出來一點都不尷尬,讓人如沐春風,情緒滿懷。

蒙特拉德說道:“不然他怎麽有‘交際花’這樣的外號呢。”

唐方沒有注意歐陽蘭蘭那邊的動靜,他的目光落在身邊兩個人身上。

豪森的眼睛都瞪直了,鼻子一下一下**,望著那半瓶茅台酒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妖嬈嫵媚的大美人。

“想要啊,求我呀……”早在德爾特拎著酒瓶走過來的時候,他便注意到豪森與丘吉爾好像饑渴的目光。如今酒瓶裏一斤茅台酒被他自己幹下去六兩,瞧這兩人的眼神好像生怕他一時興起將瓶裏的酒全吞下去,不給他們留一點。

“好呀,我求求你。”不用想,用這種調調說話的人隻會是豪森。

唐方滿臉無奈表情,心想就這貨死肉不爛的性格,以比爾?卡特那種人物怎麽可能鬥的過他。就像那句話說的------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拿去,拿去。”他沒有一絲不舍地將僅剩的半瓶酒推到二人麵前。沒有去問歐陽蘭蘭、格蘭迪尼等人有誰想嚐嚐曾經的國酒味道。

他是故意這麽做的,因為自己的行動會告訴他們無論豪森與丘吉爾怎樣粗鄙不堪,他都不會背棄兄弟與戰友。

喜新厭舊是人之常情,但是對他而言,更珍惜那些成為記憶這本書裏書簽式的人物。

豪森寶貝似地將那瓶酒搶在手裏,毫不顧忌周圍人對自己的看法,抱著酒瓶就往下吹。豈料丘吉爾早有防備,手掌往瓶口一蓋,那張嘴沒有意外地親在他的手背上。

兩個人作為搭檔,豪森這邊一撅屁股,丘吉爾便知道他要放什麽屁,又哪裏會讓他得逞,囫圇吞棗把半瓶好酒都吞下去。

“你這是做什麽?!”豪森瞪著銅鈴大小的兩隻眼說道。

丘吉爾隻是冷笑連連,並不開口說話。

“好吧,就分你一些。”夯貨一臉不情願地挪動酒瓶,速度很慢,就像手裏握著的是一塊千斤巨石,而不是一瓶隻剩四兩的老酒。

丘吉爾一直盯著他的動作,精神高度集中,情緒極其緊張,那副樣子像防賊一樣。

他不得不這麽做,因為很了解豪森的為人,像一口悶掉這種事那個家夥真能做出來。

唐方沒有注意兩個人的小動作,因為這時有情況發生。德爾特回到三木日向身邊坐下後,左手邊約瑟夫站了起來。

這讓他有些不爽,心想一開始是三木日向,然後是比爾?卡特,再後來是德爾特,最後又輪到約瑟夫……好嘛,車輪戰,一個一個來。怪不得馬裏恩?鄧肯躲得遠遠的,這是要讓他過五關斬六將啊。

“你們……沒有誰打算要把女兒嫁給我吧?”

他這話說的在場所有人一愣,連往酒杯倒酒的豪森都不由自主抖了抖,以致酒液濺出些許,心疼的他呲牙咧嘴,又不敢多講什麽。

如果是白浩、羅伊那樣的小子,夯貨已然大發雷霆,乃至捏著他們的脖子原地轉個圈,別看他們一個變成黑騎士,一個長著惡魔手臂,然而在他麵前始終是兩個小孩子。現在讓他分心的人是唐艦長,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做出激進行為,不然的話……穿女裝事小,沒有機會喝酒事大。

另一邊,維吉尼亞與歐陽蘭蘭麵麵相覷,搞不清唐艦長在想些什麽,怎麽會問出這種令人困擾的問題。格蘭迪尼與艾德還以為他對比爾?卡特不依不饒,目光射向斜對麵的三木日向與比爾?卡特。

那兩人的臉色當然不好看,心想自己這邊都服軟了,那個家夥還要怎麽樣啊?難不成真要把閨女(兒媳婦)送給他才肯罷休,雖然他有多個紅顏知己,但沒聽說他是一個好色的家夥啊……再說了,一直將克蕾雅視如己出的維吉尼亞也絕對不會坐視這種事情發生。

他們哪裏知道唐艦長在這種事上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當初在阿拉黛爾恒星係統時,斯坦貝爾與克萊斯頓便張羅著撮合他跟艾琳娜。後來到銀鷹團,拉爾夫又給他弄了個“比武招親”式的人生體驗。

有前麵兩次經曆,如今遇到這種事自然而然會有些驚懼情緒,害怕又成為某個未來老丈人的考察對象,然後像總算賣出積壓多年的陳貨一樣將女兒托付給他。

“哦,沒有啊……嚇我一跳。”看到歐陽蘭蘭、格蘭迪尼等人全部一臉茫然表情,他安心了許多,揉著微微昏沉的頭說道:“那麽,約瑟夫先生……請劃下道來吧。”

“劃下道來,什麽意思?”約瑟夫臉上的驚疑情緒愈加濃厚,全然無法理解唐艦長在說什麽,有怎樣的心思。

“什麽意思?”唐方挑眉說道:“先是三木日向先生,然後是比爾?卡特先生、德爾特先生,我想……接下來該輪到你給我出難題了吧。對麽,約瑟夫先生。”

“我給你出難題?我為什麽要給你出難題。”約瑟夫一臉認真說道。

“那你為什麽要站起來。”

“因為我要上廁所啊,不站起來,難不成要我坐著去?”

上廁所,他要上廁所……唐方對此很無語:“你故意的吧。”

約瑟夫說道:“什麽故意的?我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嗎?”

他忽然有種麵對艾瑪小姐無處下嘴的感覺,躊躇一陣無奈地揮揮手:“上廁所你還不走,留在這裏做什麽。”

約瑟夫說道:“我還以為你有話要說。”講完這句話他轉身出去了。

唐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覺得不是他傻就是自己傻,要麽就是他倆都傻。

豪森與丘吉爾在那邊旁若無人地幹杯,小口抿著杯裏的茅台酒,心肝寶貝似得。

像這樣的絕版老酒已經是喝一瓶少一瓶了。

“沃克親王的酒窖裏藏著好東西,不知道菲尼克斯帝國皇宮的酒窖裏又是怎樣一番場景,我開始嫉妒白嶽與伊茲夏了。”

丘吉爾說道:“你也可以把凱爾特恒星係統的克林姆宮端掉啊。我想柯爾克拉夫?斯圖爾特的藏酒不會比弗吉尼亞?亞曆山大少。”

豪森打了個酒嗝,眼角餘光掃過唐方:“那要看他下不下的了決心。”

丘吉爾嗅著已經喝空的酒杯餘留的酒糟味小聲嘀咕道:“我看難。”

對於菲尼克斯帝國與圖蘭克斯聯合王國那樣沒有絲毫歸屬感的國家,他表現出那麽強的責任心,換到蒙亞帝國身上絕對更加糾結,不願意為平民帶去許多無法承受的苦難。

豪森與丘吉爾兩人一個圈子,沒有進入三木日向、比爾?卡特等人組成的大圈子打算,兩個人的竊竊私語同樣不被重視,沒人知道這兩個被看做粗人的家夥在探討國家大事。

在德爾特的安撫下,唐方不再同比爾?卡特爭吵,維吉尼亞得以端起酒杯繼續剛才被打斷的邀請,作為地主帶領眾人滿飲杯中美酒。

馬裏恩?鄧肯沒有在這裏,唐方同眾人商議如何營救佩恩?卡特羅的打算隻能擱淺,等著馬裏恩?鄧肯回來後再行磋商。

就像維吉尼亞說的那樣,這餐飯隻喝酒吃菜,不談公務戰情,那些煩心的事先放一放,這是加西亞反抗軍對唐方三人最起碼的敬意。

對於唐方來講,這一餐吃的自然是不錯的,因為桌上菜品基本符合他的口味,就算有些味道怪怪的,起碼賣相與口感上讓他有一種親近感,比較米諾陶級戰列巡航艦上的夥食好太多。像三木日向、比爾?卡特、約瑟夫、德爾特等人基本上沒有動餐具,大多時候都在喝酒聊天,說些加西亞反抗軍中的風聞八卦。

唐方對於他們的談話不是很感興趣,一麵埋頭吃著桌上那些似是而非的中餐,吐槽著希望之音號炊事班的半吊子烹飪水平,一麵分出些許精力應付艾瑪。

雖說她的身體現在米諾陶級戰列巡航艦,卻並不妨礙兩人在精神層麵交流。

還是那句話,艾瑪的“靈魂”常駐係統空間,伊普西龍版的艾瑪僅僅是她意識的實體投影。在他吃飯這段時間裏,艾瑪小姐提供了許多有意思的情報……蒙亞帝國官媒用來抹黑加西亞反抗軍十二位首領的黑材料。

這頓飯吃了大概有兩個小時,畢竟參與者眾多,足有十幾個人,每個人說一句話,喝一杯酒,也能耗費不短時間。

促成宴席結束的最大功臣是丘吉爾,他居然醉倒了……比歐陽蘭蘭、維吉尼亞兩個女人都有所不如。

其實唐方跟丘吉爾也有些頭暈,因為對麵十來個人你一杯我一杯不斷跟他們喝,哪怕二人天賦異稟,也隻能勉力維持清醒,不像丘吉爾那樣被灌倒。

要知道他們三個喝的可都是高度酒,對麵歐陽蘭蘭、維吉尼亞、格蘭迪尼等人喝的都是低度酒。那幾個人用低度酒來跟他們拚,這真是一件讓人非常不爽的事情。

席散的時候三木日向與德爾特也喝多了。後者抱著前麵的人嚎啕大哭,卻不是想到死去的雙親,又或者遊擊過程中所受種種傷害,他為之哭泣的對象居然是一條狗,一條陪伴他上完小學的狗。

德爾特說三木日向長了一張很像“貝拉”的臉------貝拉是他的狗的名字。每當他看見這張臉總是生出許多感觸與懷念。

艾德也蠻有意思的,喝高了又唱又跳,完全不像他沒喝醉時那麽沉穩安靜。約瑟夫上洗手間的頻率很高,比爾?卡特則完全忘記剛才的不快,不說對唐方與丘吉爾,麵對一直跟他作對的豪森也是嘚啵嘚,嘚啵嘚,說個沒完沒了。

卡捷琳娜也喝了一點,看得出酒量並不好,青春白嫩的臉蛋下麵好像墊著一盆火。

丘吉爾是被加西亞反抗軍的人架著離開餐廳的,唐方與豪森還好,沒有讓人攙扶,步履非常沉穩,跟在前人後方行進。

途徑洗手間的時候還能聽見蒙特拉德在裏麵嘔吐的聲音,叫人有些不舒服。

對於喝醉的人來講,很多時候嘔吐是會傳染的。

說起來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跟豪森來這裏前誇下的海口,吐出的豪言已經相去不遠,他們三人差不多真的把那十個人喝倒……就算不是全部,起碼也是大半。要不是歐陽蘭蘭、維吉尼亞、卡捷琳娜幾人喝的是低度酒,恐怕早就不省人事。

維吉尼亞將三人帶到工作人員清理好的房間後叮囑他們好好休息,有事說話,然後便下去了。

還是唐方一間,丘吉爾與豪森一間。

進入房間後,他打開麵向宇宙海的窗簾,往窗外遠望一陣,平息一下胃裏有些翻騰的感受,將衣物脫下丟在床上,進入洗手間衝涼。

放在以前,隻要不繼續狂喝海喝,飲下幾杯清水,洗個熱水澡,那些疲憊和醉意便會一掃而空,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然而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熱水澡沒有帶走他身上的醉意,反而讓那份昏沉感覺加重。

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眼睛都快睜不開,房間事物重影顯示,像有人在搖晃他的身體,一麵唱著催人入睡的搖籃曲。

“是太累了麽。”也懶得將床上衣物放到門口衣架,他直接向後仰倒在柔軟的床上,眼睛半眯半睜,看著天花板不斷變換的暖色光花,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馬裏恩從沃克親王酒窖搶來的茅台酒……“這後勁也太大了吧,酒精度真的隻是53度,不是烈性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