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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方回到雷達管控中心的時候,天邊已經鍍上一層鮮紅,由毀壞車輛與機械設備堆成的防禦工事已經被清理到一邊。不遠處的滑行跑道上躺滿了在這一戰中犧牲的起義軍將士。

他們躺在鋪著潔白布料的擔架上,原本染血的臉已經被同伴們擦的幹幹淨淨,無力下垂的雙臂被交疊在一起,平放在前胸,遠遠看去,就像睡熟一般。

小薩姆與他哥哥安靜的躺在他們中間,晚霞在他的臉上投下一道舒緩柔滑的光,好像沉入無暇美夢裏的孩子。

唐方不由得攥緊雙手,這鋪滿陰霾的天空,何時才能恢複它一望無垠的湛藍,這滿載淚水與鮮血的人間悲劇,何時才能休止落幕。

“謝謝……”一名特勤隊士兵由他身邊急匆匆走過,但在看到唐方後,卻是突然頓住腳步,舉起右手,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繼續朝著遠處走去。

“謝謝。”這次是唐方,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低到隻有自己才能聽到。在這些人身上,他看到什麽叫理想,什麽叫信任,什麽叫犧牲,什麽叫同誌,什麽叫手足之情。

這些人或許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小缺陷,但當他們拿起槍,為了曾經的誓言,為了充滿希望的未來去戰鬥的時候,他們背後的光芒總是那麽的耀眼奪目。在這群人身上,他看到了人性的閃光,如同那句話一般,隻有最黑暗的時代,才有最閃耀的英雄。

因為戰鬥結束的緣故,管控中心大廳內的傷員已經被抬到妥善地點安置,唐方進屋的時候,一名女軍官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個有著北歐血統的年輕女子,年約24、5歲,1.74的個頭,金色的秀發倌在腦後。緊緊的盤成一團花骨朵。白皙勻稱的臉蛋上長著一對深邃美眸,泛著水晶般的璀璨光澤,再往下,是一隻挺而翹的鼻子。玲瓏精致,瑩潤如酥。

還有那一彎小嘴,如同出水清荷,為她整個人平添一股溫婉風情。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美女,美得如同夜空下婉約含蓄的月。

如果她能笑一笑,一定會迷倒無數男子。如果她著一身素裙,必然是一位顧盼生輝的嬌柔麗人。

很可惜,她沒有笑,相反。表情很冷,冷的如隆冬山泉,遙遠而冰寒。她身上穿的,亦是鼓鼓囊囊的迷彩軍裝加戰術背心,血液濺在上麵灘成一團團汙漬。卻不知是敵人的,還是自己人的。

凜冽的眼神似隨時隨刻準備取敵將首級的利刃,嚴肅而清冷的麵龐恍若皚皚冰峰。

.77nt/19181/冷厲沉穩,厚重如山,這絕不該是一個有著如新月般溫婉嬌柔容顏的女孩子所應該具備的氣質。

唐方在觀察年輕女孩的時候,對方亦察覺到他的到來,在掃過他身上的動力裝甲後。不覺一愣,如刀鋒般銳利的眼神變得緩和了一些。

這時,她身邊一名黑人女軍官走上前,對唐方說道:“這是我們特勤隊隊長,克蕾雅?洛克哈特大尉。”

“大尉,這就是同尼赫邁亞中校一道而來的友軍指揮官。塔羅薩。”

“你好。”二人打聲招呼,互相點了點頭。

克蕾雅依舊是那般清冷的表情,無悲無喜,一臉嚴肅。這讓唐方很是奇怪,她是不會笑?還是天生就這一副冰冰冷冷的神色。不過想想她這般年紀就當上了大尉。冰山美人的形象,倒也符合她特勤隊隊長的身份。

剛剛他跟尼赫邁亞等人來的時候,她並不在雷達管控中心,唐方對她沒有什麽印象,既然她冷的跟一塊老冰棍似得,自己也不屑擺張熱臉貼上去。

兩人打完招呼,他便走到一邊去瀏覽空軍基地附近的地形圖,打算找出一條通往德羅斯尼爾軍港的捷徑。方才為兩人做介紹的黑人女軍官想似察覺到大廳內氣氛有些異常,忍不住靠近唐方,笑著做自我介紹:“伊耶塔?霍普斯金。”

唐方停下手頭的動作,微微點了點頭:“塔羅薩?克勞伯。”

女軍官頷首一笑,露出一排雪亮的牙齒,整齊有序,如同磚砌的一般。“謝謝你……這裏,馬坎達兵工廠,還有布蘭卡小鎮上發生的事。”

“不必客氣,我隻是做了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唐方曬然一笑。

“剛才的事情,請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大尉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隻是……”

唐方微微一笑,搖搖頭,打斷她的話:“放心吧,我還沒那麽小心眼,之所以來這裏搗鼓地形圖,隻是想找一條通往德羅斯尼爾軍港的捷徑,與克蕾雅大尉無關。”

“哦,那就好。”伊耶塔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看得出,她對克蕾雅非常忠心,生怕因為這件事,搞砸雙方的關係。

“大尉,大尉……克蕾雅大尉……”就在這時,忽聽門外傳來一道沉悶的聲音,特勤隊中尉副連長本尼傑科特?傑拉德邁步走入大廳,徑直來到克蕾雅麵前,以極為低沉壓抑的聲音問了一句:“他們怎麽辦?”

“嗯?”克蕾雅抬頭掃過門外,五十幾名暴動礦工正抬著一副副擔架,神色黯然的站在門口,上麵都是些受到中子束致命照射的人,劑量從1sv-6sv不等。他們雖然在戰場上僥幸活了下來,但是,在以後的日子裏,他們將承受巨大的非人折磨,然後帶著痛苦,帶著遺憾慢慢死去。

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壓抑的氣氛如同一場風暴,席卷了每一個人內心最脆弱的角落,看著同伴痛苦難過,最後不治而亡,那種眼睜睜的無力感,那種如一片片割著心頭肉的痛楚,沒人能夠忍受。

一些人熱淚盈眶,一些人背過頭去,不想被人別人看到自己的軟弱,更多的人,他們攥緊了雙拳,眼中迸射出仇恨的目光。

伊耶塔徐徐立起,身子因激動而輕微顫抖著,她走到外麵,一副擔架一副擔架望過去。有的同伴在忍痛低哼,有的麵色蒼白,緊咬牙關,有的臉色一片死灰,目光空洞的猶如死人。

中子輻射在奪走他們生命之前,先奪走了他們生的希望,隻留下死的著折磨。

伊耶塔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念著那些人的名字,裏麵有特勤隊的隊友,也有才剛剛認識一天的暴動礦工,有熟到可以隨意開低俗玩笑的同袍,也有連麵都沒見過的新夥伴。

四周圍滿了人,都是這些受難者的熟人,朋友,乃至兄弟,他們臉上寫滿了悲傷與絕望。多數人淚濕了雙眼,死死的攥著傷者的手,生怕一放開,這些他們最最熟悉的人,就會失去溫度,變得冰冷如霜,沉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克蕾雅從房裏走出,軍靴踏在地麵上,傳出一聲聲低沉有力的悶響。

伊耶塔讓到一邊,所有人都抬頭看著她,等待她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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