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卡紅了臉,不是為自己,為雅格爪……雖然礙於身體顏色並不明顯。

當初投奔原生刀鋒女王的時候,它也講過一些恭維的話,可是跟雅格爪的拍馬屁功夫比起來,那真是地地道道的門外漢。要知道以前那個家夥一向狂妄自大,就連上次見麵還在跟唐方耍小心思,哪裏知道轉眼功夫就變成一個比它還要勢力的家夥。

芙蕾雅讓中指與無名指的縫隙大一些,扭臉看向舌綻蓮花的雅格爪領主,露出一副這個家夥真有趣的表情。

祖爾溫也收回望向蟲蛹的目光,直盯盯看著它的臉。

因為它,菲尼克斯終於擺脫心頭的不適。就連塔薩達爾都回頭望了一眼。

嗯,還有才露出頭皮的蟲母斯利凡,想來沒有錯過雅格爪領主的讚美詞。

雅格爪不是笨蛋,斯利凡同樣不是傻瓜,在澤拉圖與莫漢達爾幫助它擋住連體邪眼後,腦筋一轉便知道發生了什麽。

如果它在擺脫困境後第一時間來到這裏,應該比雅格爪到的還要早。它並沒有那麽做,因為比起這個一身火氣無處發泄的狂暴蚯蚓,它的性格更加沉穩。

先幫助澤拉圖與莫漢達爾幹掉連體邪眼,又安頓好它的那些孩子們,這才不緊不慢趕到中央島嶼南區戰場。

至於為什麽不會像雅格爪那樣急於表忠心、拍馬屁,是因為它很清楚,自從星靈與人族戰鬥單位出現後很短時間內便控製住戰場形勢,唐艦長的伏擊行動便成功了一大半,現在急匆匆趕到中央島嶼南區算不上雪中送炭,隻能說錦上添花。

與其表現的像個馬屁精,倒不如做一個靠得住的打手。它相信似唐艦長那麽聰明的人物,一定會把它的付出看在眼裏,記在心上,而不是像老鄰居那般一副市儈嘴臉。

都說失敗是成功之母,其實死亡也是一種不可多得的人生體驗,正如重生後的斯利凡與雅格爪,對比之前在澤魯斯星的情況有了極大改善。在阿克隆星生活這段時間不僅僅鍛煉出更加強大的體魄,智慧方麵也有長進。

斯利凡不知是因為羞與雅格爪為伍,還是擁有良好的紀律性,從一片沼澤地裏鑽出,隻是看了那個滿嘴跑火車的鄰居一眼,便開始分泌爆裂掘地蟲,用以支援前方作戰的星靈步兵。

雅格爪拍馬屁的功夫讓人無語,似菲尼克斯、塔薩達爾這樣的角色不願意跟如此莽夫扯上關係,一臉我不認識它的表情。

外麵的智慧生物不知道的是,蚯蚓領主的那些讚美詞幾乎讓刀鋒女王瀕臨崩潰。

它把她比喻成了什麽?比喻成了黑土地,比喻成了娘子城,把唐方比喻成野馬與大將軍……這是對她最下流的侮辱。

她來到阿克隆星後,不曾在雅格爪身上浪費一點時間,不曾浪費一絲目光,不曾浪費一毫精力。可是呢……到了當前地步,麵對那條蚯蚓的侮辱,她隻能聽著、忍著、屈辱著,任憑它隨著唐方對她的粗暴行為搖旗呐喊,擊鼓助威。

她很後悔之前沒有殺掉它,她寧願現在還處於五感被剝離的狀態,起碼可以不用聽雅格爪惡毒的讚美,不用忍受這份煎熬。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或許唐方已經死過千遍萬遍。

遺憾的是目光沒有辦法殺人,她對眼前的遭遇無能為力,隻能含恨吞下自己種的苦果,享用唐方對她的報複。

她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善良,很和藹的小子,真的發起狠來有這麽瘋狂的一麵。

她抿著嘴,瞪著眼,僵硬著麵皮,努力想要挺起頭,維持她作為刀鋒女王的尊嚴。可是唐方掐住她脖子的手讓這份抗爭看起來那麽狼狽,那麽無力。

“唐方……我發誓會殺掉晨星鑄造所有人……所有人。”

唐方用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她說道:“你覺得自己還有機會那麽做嗎?”

她剛要反唇詛咒,下麵傳來的衝擊痛楚將湧到嗓子眼的話撞散,隻剩下壓抑著痛苦的低沉呼吸。

T能量在她胸口幾丁質甲殼縫隙流淌,皮下經絡節點亮起橙色光華,她努力反抗淨化光束的壓製,忍住如潮水襲擊身體的刺痛與侮辱,準備積蓄力量突破扼住喉嚨的那隻手,發出憤怒的吼叫。

便在這時,唐方的動作突然停止,離開了她的身體,連扼住她咽喉的手都徹底鬆掉。

那份隨之而來的空虛與失落讓她非常不適應,好似聚集全身力量的一拳擊中空氣。

“喝……喝……喝……喝……”仇恨的目光落在唐方臉上,與之相伴的是劇烈抖動的骨翼,在一點一點向外拓展。

說起來刀鋒女王的力量還真是驚人,得到T能量加成後的實力比原生刀鋒女王都高出一籌,完全超乎了唐方的意料。

當然,不排除刀鋒女王自取其辱所引發的憤怒情緒助長了爆發力度。

唐方沒有做任何加固牢籠的行為,隻是彎腰撿起剛才落在地上的PDA,用平靜的目光掃過非常努力的刀鋒女王。

屏幕上的進度條已經走到最後一格,旁邊百分比數值停在100%。

他的手指在進度條下方觸碰區點落,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蟲蛹空間。

唐方前腳走出,後麵被刀鋒女王切開的蟲蛹外皮便結合在一起,纖維狀組織密集排列,仿佛上衣中間的拉鏈咬合,形成一片閉鎖空間。

原本懸在刀鋒女王頭頂的薩爾娜迦鑰石輻射的淨化光束如潮水一樣縮入主體,那些玄奧紋理跟著熄滅,壓製她的力量驟然不見。

可是還沒等她匯聚靈能,擊毀頭頂緩慢旋轉的討厭石柱,一道流動光華閃過,薩爾娜迦鑰石消失在蟲蛹空間。

“唐方……”在怒吼聲中,骨翼向上挑起,從遠方看去好像兩把剃刀。

遺憾的是她沒能用骨翼斬斷束縛雙手雙腳的經絡組織,那些好像晶體長棱一樣的混元體物質往蟲蛹空間注入密集的虛空能量噴流,不斷衝刷著她的身體,壓抑接近暴走的蟲巢幽能與T能量。

與此同時,之前連接脊柱的生物管道流過一個個鼓包,似乎有東西注入刀鋒女王體內。

她的動作、怒火、仇恨、眼光、表情……像漸凍的水流慢慢凝滯,漫布體表的能量變為遊絲縮入她的身體。

她以為唐方隻有薩爾娜迦鑰石這一個壓製她的手段,事實並非如此。虛空能量加神經樹分泌物,足以讓她陷入深度昏迷。他之所以不在一開始就拿出這個方案,原因是掃描程序必須在目標對象大腦活躍程度處於適宜水平時才會起效,如果刀鋒女王的大腦活動處於較低水準,自然沒有辦法推動計劃展開。

裏麵的情況發生改變,外界環境亦然。原本處於菌毯板塊下方的虛空腐化上行至薩米爾?杜蘭所在高度,虛空能量化為一股股柔和光流注入蟲蛹,持續壓製與消化刀鋒女王的力量,徹底封死手術空間。

唐方站在不斷旋轉的虛空腐化下麵,沒有在意旁邊射來的一道道蘊藏不同情緒的視線,兩眼死死盯著PDA屏幕。

掃描進程已經中止,采集進程正式上線------按照他跟薩米爾?杜蘭所做規劃,現在需要做的事情便是利用神經樹分泌的吞噬體物質“固定”目標對象大腦空間代表刀鋒女王人格的區塊,使之同克蕾雅的人格分離,然後利用記憶體進行意識保存。

這道工序可以看做計劃第二階段。到了這裏,意味著刀鋒女王基本沒有可能再翻起什麽浪花,他不用再像之前那麽緊張。

“呼……”用力吐出心頭因緊張而生的濁氣,他漸漸冷靜下,這才意識到方才做了什麽------他把刀鋒女王給辦了。把母巢之戰時期窮凶極惡,將塔薩達爾、澤拉圖等人玩弄於鼓掌的女魔頭給辦了……

剛才看到克蕾雅難過的樣子,見識到刀鋒女王的惡毒,他整個人陷入瘋狂中,哪裏能夠抑製自己的衝動,就想著用最粗暴,最惡毒的手段摧殘那個女人的身體與精神,為他自己,也為心愛的姑娘報仇。

那份激烈情緒獲得釋放,終於感覺有些不好意思,麵皮發燙。

他不是沒有意識到芙蕾雅、塔薩達爾、菲尼克斯等人或用好奇,或用無奈,或用崇拜,或用震撼的目光望著他。他隻是強迫自己假裝不去理睬,將視線集中在PDA屏幕,因為一旦選擇麵對,被他們看到一張大紅臉,還不知道會怎麽笑話他。

方才明明那麽強硬,用極具視覺與精神衝擊力的勢頭霸王硬上弓。然後呢……現在卻裝出一副我很無辜,我很清純的樣子。天地良心,世上還有這麽不要臉的人麽?

“唐方,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你是我心裏最耀眼的大英雄,阿庫巴多都遮不住你的光輝。”不用看,隻用聽都知道用這副語氣講話的家夥是誰。

蚯蚓領主高舉雙臂,一臉打了雞血的表情。

它真的很想貼近些,用長長的舌頭在那個人類的身體從下到上舔一遍,借此來表達那份無法以言語形容的情緒。然而又怕嘴角無法抑製的火焰吐息傷到目標對象,讓這場複仇狂歡變成一出悲劇。

它的臉距離菌毯板塊截麵越來越近,不停外翻的六瓣嘴映在蜂房結構外壁,投下一張猙獰恐懼的怪麵孔。

這一幕沒有驚到唐方,卻嚇壞了被芙蕾雅安置在房間裏的臘腸。

對於雅格爪的恭維與臘腸的驚恐,唐方沒有給予回應,因為根據PDA屏幕顯示的內容,采集進程已經接近尾聲,馬上便可以進入第三階段,也是最後一個階段。

一切順利的話,係統會按照婆蘇吉提供的技術消除掉刀鋒女王的人格,同時將儲存克蕾雅人格的記憶體注入目標對象大腦,賦予神經細胞再生能力。

“一切順利的話”……幾乎每個人都說過這句話,然而很多時候都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墨菲定律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得到很好體現。是的,出事了。隻不過出事的並非蟲蛹裏的刀鋒女王,她依舊處於昏迷狀態,無法破開封印空間,對唐方產生威脅。

出事的是薩米爾?杜蘭!

一道黑影撞碎路徑上細密的雨線,衝入被虛空腐化夾在核心的能量雲團,將操縱虛空能量的薩米爾?杜蘭扯出。

能量潮流匯聚成一道魔像,朝黑影襲來的地方射出毀滅光束。

隻是還沒等毀滅光束命中目標,魔像如同突然破碎的玻璃體,化做點點光斑消失。

毀滅光束後繼乏力,在命中黑影來源製造出一道小型光爆後泯滅。

薩米爾?杜蘭重重地摔倒在地麵,原本幹淨整潔的白色風衣沾滿了紫色膿液,正一縷一縷往下淌,有點惡心。

天空中有閃電掠過,雷聲蓋住蟲群的嘶吼,也壓下芙蕾雅的驚呼。

薩米爾?杜蘭跌落的地方快速融化,變作泥潭一樣的環境,外圍一個個向內彎曲的尖牙鑽破地麵,在他的頭頂交織成骨刺牢籠。

唐方掌心PDA顯示的數據表明植入進程已經暫停。

對於突然發生的緊急情況,他並沒有表現的多麽慌亂,相反很平靜。一隻手捏著PDA,緩步走到陷入泥潭環境無法移動的薩米爾?杜蘭跟前,隔著骨刺內望。

“幹嗎露出那麽驚訝的表情?很意外嗎?納魯德!”他對眼前對象的稱呼從薩米爾?杜蘭博士變更為納魯德。實際上不隻是稱呼的改變,那同樣是一種態度的改變。

薩米爾?杜蘭臉上的驚愕緩解,目光由明亮而陰沉:“你是怎麽發現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在方才射出黑影的地方有一個人踏著水流走來,細密的雨線澆在他的身體上,濺起一圈雨霧,微微泛白。

然而這份驚雷遠去細雨迷蒙的詩意環境同來人的相貌與氣質完全不搭調。那人像被拚湊起來的生化武器,一半是人,一半是蟲。

人的一半穿著厚重的翻領毛線衣,外麵是落後當前文明水平幾個世紀的老舊軍服。異蟲的一半包括邪惡的側臉,粗壯的腫瘤左臂,以及隱藏在衣物下麵的醜陋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