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畢竟是上帝武裝的重要人物,手中很可能握有較為珍貴的船舶製造工藝……比如鸚鵡螺級特勤艦、翼肢鱟級裝甲艦、菊石獸級戰艦、巨靈級超級戰列艦。方舟世界破滅後,上帝武裝失去製造飛行器的基礎,她若要找自己報仇,最好的辦法就是同蒙亞帝國或蘇魯帝國聯合,借助國家級勢力的資源來組建戰鬥軍團。

說起來這是一項大工程,其實操作起來並不困難,她隻消殺掉那個克隆人海洛伊斯,然後通過丈夫的渠道接近掌管蒙亞帝國生產建設大權的第一皇子,任務目標便成功了大半。

“謝謝你的線報,我會派人去調查這件事。”他真誠道謝。

莉莉艾塔笑著點點頭,稍作沉吟說道:“提供給我們情報的線人官職不高,沒有辦法發掘出更有價值的信息,不過作為薩拉斯恒星係統經營許久的老油條,可以為調查工作提供許多便利,你的人到了那邊後可以去找他……關於線人的資料稍候我會發給你。”

唐方再次說聲謝謝,便斷開了同大姐頭的通訊連線。

“薩拉斯恒星係統……如果我沒有記錯,加西亞反抗軍的佩恩?卡特羅也被關押在那裏,卻不知道同雅典娜現身有無關聯。”

格蘭特聽到佩恩?卡特羅的名字不免激動,用堪稱炙熱的目光望著他。

他知道未來的極樂淨土號艦長報以這種目光意味著什麽------他需要派一個可靠的人去薩拉斯恒星係統調查雅典娜的行蹤,格蘭特希望執行這項任務。

他直接無視了靠譜先生泛著熱潮的視線,轉向艦務官所在方向:“誰能告訴我諾娃跑哪裏去了?”

從三天前他就沒有見到特工小姐的身影,因為手頭事務比較多,也沒有對這一情況在意。如今莉莉艾塔送來一份重要情報,他認為正是諾娃出手的好機會,然而當嚐試通過係統之力進行溝通的時候,卻發現那份呼喚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諾娃離開了迪拉爾恒星係統,去到係統無法感應的地域。

臨時艦務官不敢怠慢,第一時間就諾娃小姐的行蹤進行查詢,然後接到來自迪拉爾恒星係統巡邏艦隊的報告,諾娃小姐搭乘的獅鷲號五天前由外出通道離開,當值警衛放行時她留下一則簡訊說是去去就回,最多不超過半月時間。

得,這妮子自己跑出去撒歡了,連他都沒有知會一聲。

算算時間,半月時間將近過半,如果沒有問題,再過一周左右她便會順利返還,薩拉斯恒星係統的事情不必急於一時,比起召喚米拉?韓,倒不如等待諾娃幾日。

格蘭特還是沒有忍住,指著自己的臉說道:“既然諾娃不在,不如把這項任務交給我來完成,說起來……我比她更了解蒙亞帝國的社會形勢一些。”

唐方說道:“知道你的腦袋現在值多少錢嗎?800億星幣!”

格蘭特、丘吉爾等人對於當前蒙亞帝國社會形勢的了解當然沒有唐艦長水平高,聽說自己的腦袋價值800億星幣,靠譜先生張大了嘴巴,一臉震驚模樣。雖說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作為晨星鑄造一名重要人物,身價當然不是從前能比,可是對於一向節儉的格蘭特來講,800億星幣依然被分類在天文數字範圍。

“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拿朋友或家人的命來威脅我。”唐方一麵說,一麵頭也不回往外麵走去:“不給你們冒險的機會可以有效避免這種情況出現,”

格蘭特愣了一下,無奈說道:“那你為什麽放心諾娃去執行這麽危險的任務?”

“她不一樣。”說這句話的時候,唐方的身影消失在安全門另一頭。

格蘭特對於這個莫名其妙的回答很無語,卻又知道無論如何唐方是不會讓他去執行該項危險任務的。自從阿羅斯出事後,艦長大人在處理這種問題的時候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

與此同時,天巢星區另一側的銀鷹團正在經曆一場政治動蕩,談不上嚴重,隻是德高望重的第三執政官突然失去蹤影,仿佛在這個世界消失一般,為才曆內亂的時局蒙上一層陰影。

好在有霍夫曼維持,短時間內沒有太大問題。

在鹿納爾恒星係統的希爾德星,紐蘭大廈沐浴在晨曦暖照下,玻璃幕牆反射出一道道炫目光彩,同遠方海波相互輝映。

政壇的動蕩沒有對社會生產與民眾生活帶來太大影響,當太陽升起的時候,打工族乘上通往崗位的軌道列車,家庭主婦們送走丈夫與孩子後,又開始新一天的家務輪回。

地球缺了誰都會繼續轉動,時間也不會因為某個人的回望停在原地。

在距離紐蘭大廈452公裏的地方,陽光透過密林間隙照在小山腳下相對平緩的土地上,忘我吻著沐浴朝露的小草。

花香盈野,山路窈窕。春天的氣息像紙上的新畫,清晰鮮明。

山路盡頭隻有零星幾幢別墅分布,或許是主家嗜睡,也可能是沒人居留,山間林畔一片靜謐,隻是偶爾飛出一雙鳥雀,為這方天地注入一抹輕盈與悸動。

這份寧靜與美好被來自天空的風吹亂,林木搖擺著頭冠,像是難以忍受噴薄的熱風。

在距離地麵大約30米的空中,半透明光波如漣漪流轉,獅鷲號脫離隱身狀態,顯露出真實麵貌。

兩側平展的飛翼向下合攏,火光由盛而衰,機身穩穩降落在林木間的空地上。

幾個呼吸後,獅鷲號左側艙門開啟,諾娃從裏麵是走出。

在她的後麵還有一個人,如果唐方在這裏一定會喊出他的名字------耶格爾,正是老兵在世間的唯一骨血。

說起來年輕人的狀態很不好。這裏的不好非指他的精神麵貌,而是外在屬性。

他的臉上有幾處紅腫,嘴角分布一團淤青,鼻子也被打破,下麵還有血跡殘留,看起來有夠淒慘的。他是鹿納爾太空監獄一名警察,可是用來束縛犯人的手銬此時此刻緊緊箍住他的雙手,前麵還有一條繩延伸到諾娃掌心。

準確的講,他是被諾娃拽下獅鷲號的。想來他臉上的傷也是拜特工小姐所賜。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究竟想要幹什麽?”他一麵走一麵大聲質問,或許是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女人身上,也可能是被揍得暈頭轉向,總之沒有注意到腳下凸起,險些絆倒在地。

“哼。”諾娃回頭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話,隻是用手一拽,將他又拉個趔趄,繼續向著草坪另一邊的林蔭地走去。

獅鷲號在身後越變越小,陽光筆直射在後背,照的人暖烘烘。

耶格爾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在鹿納爾太空監獄警員宿舍睡的好好的,卻被突然闖入的不速客連踢帶打弄暈過去,回過神來時已經離開工作地點進入一艘宇宙飛船。

他以為自己被壞人綁架,直至看到那張印象深刻的臉,終於醒悟過來,想明白發生了什麽。就是這個女人,在無畏統帥級堡壘艦上將他按倒在地,破壞了他對唐方的暗殺計劃。

雖然他很討厭這個女人,某種程度上講也很畏懼這個女人,但是起碼見到她有一個好處,他知道自己的性命是保住了,作為他父親的朋友,這個可惡女人一定不會殺掉他。

那麽她把自己綁到這個陌生地方究竟是為什麽?

耶格爾不知道諾娃這麽對待自己的動機是什麽,又問不出個所以然,偏偏他又打不過對方,隻能像一個俘虜那樣被對手拉扯著踉蹌前行。

毫無疑問這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情……

耶格爾心頭思緒翻湧之際,二人已經離開陽光照射的地方,進入前方林蔭地,沿著一條被斑駁陽光鋪滿的小道前行。

看得出很少有人走這條小路,地上積了好多落葉,還有零碎的石塊與砂礫。

諾娃沉默不語,隻有鞋底撞擊石板發出的輕細響聲在林木與山道間回蕩。

二人一前一後蜿蜒上行,陽光時而興盛,時而疏離,揮去清晨特有的濕氣的同時,也激起濃重的草木芬芳,和著微風撲麵而至。

一路無停,拾階而上。耶格爾後背攀上一層細密汗珠,感覺有些透不過氣,呼吸變得粗重的時候,走在前麵的特工小姐突然停下腳步。

她往旁邊略微移動身體,耶格爾得以望見前方景象。

小路盡頭是一塊相對平坦的山地,左側長著些好看的花朵與青草,從板塊結構可以看出以前應該是開墾過的山田,可惜已經荒蕪許久。

在山田右側向陽地上,雜草掩映間露出一線蒼色,又向前走近幾分他才看出那線蒼色的真實麵貌……一塊墓碑。

也不知道它在這裏立了多久,經受長年累月的風吹雨打,碑體顯得很陳舊,上麵的字跡也變得很模糊不清,難以辨識。

諾娃分開地麵叢生的雜草,站到墓碑旁邊一顆梧桐樹下,手臂向前引動,將耶格爾拉到身前,寒聲說道:“仔細看看上麵寫的什麽。”

碑銘上端是一個細窄的十字,歲月在上麵留下許多蝕刻。十字紋刻下麵是人的名字,同樣斑駁不清,隻能勉強看出前麵的“瓦萊莉”三個字符。

名字下麵是生卒年月,同樣不太清晰,但不妨礙觀者得出墓主人生命短暫的結果。

在人名與生卒年月下麵是墓誌銘,非常簡短,隻有四個字“願有來生……”是墓碑表麵幾行字符裏麵最清晰的一行字符,因為不久前才被人擦拭過。

“瓦萊莉……瓦萊莉……瓦萊莉亞……阿波羅。”耶格爾細細咀嚼著墓碑上的人名,眉頭漸漸皺起,他不知道這個名字有什麽意義,可是冥冥中又覺得這個名字跟自己有非常特殊的聯係。

他知道羅蘭?拉克西蒙是他的父親,卻不知道母親的姓名。當初在鹿納爾太空監獄進行深入談話的時候,阿羅斯才一表明身份便被他趕了出去,沒有提到過關於他母親的信息。

之後他假裝認親混入無畏統帥級堡壘艦上,因為心中裝著暗殺任務,同樣沒有心思去打聽他母親叫什麽名字,現在哪裏生活。

所以直到他的父親與列夫?米洛諾維奇?布哈林死去,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某種程度上講也沒有興趣去了解詳情。他隻要記得父親是國家罪人,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便把他遺棄在福利院,就夠了……

誰願意撫養一個國家罪人的兒子呢?沒人願意。所以他自認為有這樣的成長經曆很正常,所以他不打算怨恨,也不打算親近生母。

他覺得就這麽無親無故,無牽無掛地一個人活下去也挺好……人生怎麽過不是一輩子呢,何必強求完美。

直至今日被特工小姐帶來這裏,看到眼前的陳舊墓碑,心頭不由生出幾分猜測。

諾娃出聲打斷他的自言自語:“是的,瓦萊莉亞?阿波羅……你的母親。”

“母親”兩個字像一擊重錘,狠狠地敲在他的心口。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是因為父親敏感身份的緣故才將他遺棄,如今應該活在某個地方,有孝順的孩子與和善的丈夫。哪裏知道事情並不如他所想,他的母親早已亡故多年,墳塚就在他身前腳下。

此時再看墓碑上記錄的生卒年月,驀然發現瓦萊莉亞身亡日期與福利院記錄的接收日期很近,似乎就在生下他不久,母親便離開了人世。

耶格爾一直認為自己是被遺棄的,之前又得知父親國家罪人的身份,一個人胡思亂想的時候總覺得命運對待他真是殘酷,天底下有那麽多人,為什麽這種事情偏偏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隻能告誡自己堅強些,看開些,既然無法反抗命運,那就隻能咬緊牙關迎難而上。

眼前呈現的一幕讓他那份天煞孤星式伶俜孤傲轟然崩塌。

耶格爾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孤零零的墓碑,諾娃的視線則落在旁邊碎石地上泛著濕意的雪茄屁股上,表情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