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抹綠色向後急閃,半空中有點點猩紅落地,然後盛開。

一直退到房間角落他才止住身形,感覺黑9剛才一槍幾乎使得右臉麻木,在陣陣寒意中用手一摸,鮮血在指彎塗開。

剛才與黑7對招傷了左肩,現在與黑9交手險些被雙頭長矛紮穿麵門。

“深淵騎士……果然不是易於之輩。”他用力呼出胸膛濁氣,下盤微沉,冰冷的目光射向黑9,看起來沒有一點怯戰的意思,竟要再戰。

“哼,真是一個頑固的家夥。”黑7從黑6身後走出,此時左腋下方傷口已經處理完畢,不再往外溢血,原本空蕩蕩的左手也多了一把高周波刀。“我承認之前小看了你,受了那麽重的傷還可以爆發出如此戰鬥力,實在叫人驚訝,可是你再怎麽努力,也不過是垂死掙紮,最終照樣難逃一死……何必這麽拚命呢,非要變成一具傷痕累累的屍體才叫死的有尊嚴嗎?如果你真的追求這種死亡,我不介意把你的屍體丟給黑6處理。”

黑9用力握了握右手雙頭長矛,皺眉說道:“這麽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像黑6那樣的瘋子,如果唐方的屍體落到他手上,接下來會發生多麽荒唐的事情,隻是單純的想一想就讓人發指,毫不客氣地說,黑7的想法實在陰損,連黑9都有些看不下去。

黑7一擺右手高周波刀,寒聲說道:“如果剛才我的動作再慢一些,或許已經橫在你麵前,變成一具被鮮血包圍的死屍。”

黑9沒有說話,選擇了行動。手中雙頭長矛向後側傾,在靠近唐方身體時向上急挑,同時左手能量長劍由正握變成倒提,做好後續攻擊準備。

在他後麵,黑7沒有加入戰團,而是向側麵遊走,右手長刀拖在地麵,左手掌心多出一把重型手槍,在黑9雙頭長矛劈落的瞬間連續射出3枚碳彈。

雙頭長矛不受磁場影響,那些子彈同樣不受磁場影響,對付1名深淵騎士,唐方已然非常吃力,麵對2名深淵騎士的聯手進攻,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可以活下來。

黑7這樣認為,黑9持相同想法,也樂於看見唐方死掉,這樣黑7就不會動那些不應該有的心思,也就不存在被代行者大人發現他們懷有二心的可能。黑5說他愛說教,這一點很煩人,其實那何嚐不是他愛照顧別人的表現,哪怕黑7才是他們的老大……

唐方嘴角露出冷厲的笑,看著黑9揮落的雙頭長矛,似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嗯,差不多已經足夠了……”

黑9確信自己聽到了上麵那句話,不禁有些疑惑,什麽已經足夠了?

他的遲疑或許會影響自己的進擊速度,卻不會減弱黑7射出的碳彈。可是就在它們跨越戰場,搶在雙頭長矛前逼近目標所在牆角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黑6左側空間陡然出現一個快速旋轉的黑洞,3枚子彈分毫不差地落入漩渦消失不見。

囚禁唐方的這間艙室光照很足,水晶般晶瑩剔透的照明設備在室頂螺旋排列,看上去就像一片漩渦星雲,然而它發出的光芒再盛,也無法穿透那片突然出現的黑暗。

黑6來不及對吞噬碳彈的黑暗漩渦驚訝,眼角餘光瞥到一團快速消散的黑霧,然後感覺麵前一暗,綠色光華在瞳孔盛開。

他對這一幕不陌生,因為曾數次險些死在那一道幽綠之下,心裏很清楚它來自哪裏,身邊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他又極度不理解,感覺完全沒有道理……心說那個家夥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如果不是黑6及時派去援軍與三麵怪集群,他與黑5絕對不可能逃出生天,大體難逃一死。因為險些死亡,所以對於那抹幽綠的印象很深。

在唐方被俘以後,那名身手不凡的蒙麵刺客選擇放棄反抗,向阿努比斯軍團士兵投降,繼而被卸去所有裝備,關進足以抵禦艦炮衝擊的特製囚房裏,外麵還有黑5、黑6等人看守,安保措施比關押唐方的房間還要高,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本該失去自由且赤手空拳的敵人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他到底用什麽手段離開囚室?

他確信是那個家夥……雖然唐方手下還有差不多裝扮的蒙麵刺客,然而在麵對其他蒙麵刺客時並不會有無法戰勝的感覺。隻有在麵對險些置他與黑5死地的家夥時,才可以感受到一股濃烈到幾乎讓人窒息的壓力,好像靈魂都在顫栗。

眼角餘光瞥到那一束幽綠的瞬間,黑9哪裏還顧得上繼續攻擊唐方,幾乎是下意識的將雙頭長矛一橫,掃向出現在身側那道黑影。

突然出現在戰場的自然不是別人,正是唐方失陷後繳械投降的澤拉圖。

曲光戰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光,竟然越過雙頭長矛,向黑9胸口斬下。澤拉圖頭下腳上懸在半空,在用順勢斬攻擊黑9的同時,與人類手臂及身體比例不同的灰色手掌表麵幽光一閃,形似釘刺一樣的黑芒射向還沒有回過神的黑7。

雙頭長矛帶起的勁風拂動從上而下垂落的蒙麵黑布與短小披風,露出後麵長長的灰色下巴,可以看到肌肉之間色澤較淺的紋理。

黑6沒有對雙頭長矛掃空感到意外,卻被近身的順勢斬唬的一驚,趕緊變後招為防禦,把藏在身後的能量劍橫舉身前,向上架住那把雖然繚繞綠色幽焰,卻沒有半點溫度逸散的光刃,好歹沒有被它劈成兩半。

幸虧黑7收集到唐方手下有隱身特工存在的情報,從代行者大人那裏要來一批可以監控微弱能量流動的感應器植入動力裝甲。不然,隻怕他跟黑5早已死去多時。

盡管可以分辨那些隱形單位所在位置,甚至可以看清蒙麵刺客的裝扮,知道都是一些沒有甲胄保護的戰士,防禦力應該不是很高,可是在真正交手的時候,尤其在麵對這個給他很強壓迫力的對手的時候,手握死神驚歎這種強力武器的他,根本就傷害不到目標分毫,反而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在之前那間堆滿蒙亞海軍士兵與星盟海軍士兵屍體的艙室如此,在這間囚禁唐方的艙室也一樣。曲光戰刃在他的眼睛裏呈現綠色火焰形態,實際上肉眼看去根本沒有任何顏色,甚至看不到澤拉圖的身影,隻能模糊察覺到一些氣氛異常。如果有一個普通人站在角落,或許會認為黑9很可笑,就像一個蠢貨在煞有其事地與想象中的敵人過招。

黑7不曾與澤拉圖交鋒,卻在來唐方所在囚室的路上聽黑9提起過之前的戰鬥,本來打算在處理完唐方後就去處理那些投降的家夥,然而哪裏想到與蒙麵刺客相見一幕並非如意想那樣隔著透明玻璃牆,而是眼下這種形式。

他來不及對唐方繼續射擊,趕緊一個側空翻躲過那道烏黑釘刺,再抬起頭時,卻發現那並非實體武器,黑色釘刺在它剛才所處位置停滯,化為一個小黑點消失不見。

這一幕看起來平凡無奇,黑7不這麽認為,他還記得在釘刺變為小黑點的瞬間,守墓人級動力裝甲感應設備同步至戰鬥輔助係統交互界麵的曲線波動,如果剛才沒有閃避,天知道現在會麵臨怎樣的局麵。

黑7沒有太多時間感慨,因為黑9發出一聲悶哼,竟然被跳到背後的蒙麵刺客用旋風腳勾到一側,披風微揚,那人身體化為一道黑雲消失,下一個呼吸出現在剛剛穩住身體的黑7麵前,曲光戰刃向目標頭顱橫斬。

“千萬不要跟他纏鬥……”黑9向後倒退的過程中看到澤拉圖化為黑煙消失,想起之前艙室作戰經曆,考慮到黑7是第一次與敵人交手,沒有應對經驗,趕緊出言提醒,以防同伴仗著有潮汐女神這樣的手盾守護,選擇與敵人近身肉搏。

讓黑9慶幸的是,還好隻有一個蒙麵刺客出現,如果再加上等離子囚籠裏的兩個大塊頭,他跟黑7便隻剩下逃命的份。但即便如此,二人也不見得可以戰勝那個家夥。

當然,眼下局麵與當時不一樣,或許可以利用唐方在場這一情況,攻敵必救以牽製蒙麵刺客,同時召集黑5與黑6趕來幫忙。

思考對策之際,順勢斬險些要了黑7小命,而澤拉圖在向前追擊過程中,還不忘射出第二道奇點針刺打亂黑9的節奏,以免給他太多時間尋求脫身之道。

雙頭長矛對折,表麵磁能單元射出一排電光擋下奇點釘刺,另一隻手上槍膛前方能量劍刃消散,竟然變作一把重型單發步槍瞄向房間角落。

在黑9的印象中,唐方正是退到那裏,然後才是澤拉圖現身,擋下他的致命一擊。可是當他把目光重新投到房間角落,卻發現一個人影都沒有,唐方居然趁他與澤拉圖戰鬥的時候離開那裏,轉移到別的地方。

幾乎在同一時間,身後惡風襲體,黑9來不及多想,趕緊擰腰橫掃,雙頭長矛對折而成的雙刃鬥劍向後方一卷,竟然撲了個空,那個揮舞著高周波匕首刺向他後腦的人影似被晚風拂動的月影,出現一圈青光漣漪。

“幻象?!”黑9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有不解,但更多的還是震驚與慌亂。

雙頭長矛變成的雙刃鬥劍表麵繚繞青白色電光,看起來酷似《光暈》作品裏精英們所用弧刃,不過下麵多了類似護手一樣的構造。當它在那道幻影體內攪動,高漲的電芒向外擴張,那道凝實的光影像破碎的鑽石一樣爆開,在空中灑落點點光雨。

這很美麗,卻沒有辦法吸引黑9的目光,因為有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讓他無法在這份美麗上浪費哪怕一丁點時間與精力。

伴隨呲呲電鳴,一道瞬時光爆在頭頂綻放,天花板上用來照明的晶體物質驟然破碎,刺眼的光明在視窗爆開,哪怕有濾光設備削弱,也隻能模糊分辨出人體輪廓。

“小心。”他隻來得及發聲警示,便被接踵而至的悶哼打斷。

黑9沒有想到赤手空拳的唐方會在吃了那麽多苦頭後毅然加入戰局,更沒有料到從背後發動突襲的人竟然是幻象。黑7同樣沒有料到唐方以身犯險,躲過澤拉圖的一次斬擊,看到從左後方攻擊黑9的人影,下意識扣動扳機射出一枚碳彈。

擒賊先擒王……圍魏救趙……無論心中想法多麽複雜,手段卻與黑9一樣,都是希望對唐方給予打擊,用來牽製那個把他們壓的透不過氣的蒙麵刺客。

黑9的雙刃鬥劍斬空,那枚子彈同樣沒有命中血肉之軀,攪動的光波被雙刃鬥劍的電湧掩蓋。他對這一結果感到詫異,卻又認為已經與蒙麵刺客拉開距離,可以從容應對敵人後續進攻,從而心底稍安,開始搜尋唐方本體。

恰在這時,移動的視線被正前方劇烈閃光一晃,多多少少出現些微失神,直到他反應過來,腳尖點地準備向後急退,一道遮蔽光爆的黑色籠罩住整個視野,然後忽然覺得時間好像停了下來。周圍一切,包括視窗裏各種讀數、曲線,前方快速暗下去的環境,像被冰封一般。

這種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讓他懷疑自己是否受到光爆影響,從而有那麽一瞬間的神情恍惚。

蒙麵刺客遠去的光刃、一截打著轉飛上天的黑影、天空灑落在身的鮮血,還有右肩傳來的寒意,讓他對於剛才一幕有了全新的認識,進而發出一聲悶哼。

天空灑落的血是他的,那截斷臂也是他的。剛才的“錯覺”不是一時恍惚,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時間的確停止了,不過屬於蒙麵刺客的時間並沒有停止,於是他的手臂齊肩斷掉,成為翻飛而起的黑影,正好落到唐方麵前的地上,零星鮮血濺在褲腿與軍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