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在修憲,金陵卻謀劃著革命。

對於此小宋隻能捏著鼻子忍了,趙性喜歡折騰就隨他折騰去吧,隻要在長安把穩定的根紮下,剩下什麽都不重要了,他也不想再去插手什麽了。

怎麽說呢,雖然看上去宋北雲的光環要比趙性更加閃耀,但其實趙總這個人吧,那才是一個真正的傳奇,小宋是自愧不如的,他雖然任性妄為,但這位老板的魄力和對自己的認識絕對是頂級水準的,而正因此他對時機的把控比宋北雲還要強上一些。

他說要改革,那麽一定就是到了要革命的點了,那麽既然如此,那便革吧,看看這位真正的男主角能夠打出怎樣的火花。

“我很好奇。”宋北雲籠著袖子對坐在他對麵的玉生說道:“他改革的內容是什麽。”

“誰知道呢。”玉生也是搖頭:“我們隻需使長安屹立不倒便可,即便是失敗了也有回旋餘地。”

是啊,隻要長安不倒,金陵就永遠不會徹底崩塌,因為反對者們知道惹怒了長安會有怎樣的後果。

而至於趙性為什麽會如此相信長安,宋北雲也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因為就現在他手上的力量,已經完全可以顛覆任何一個政權了,大宋也好大遼也罷都無法再阻擋他的腳步了。

不是說老趙家的人多疑麽?趙性這人到底怎麽回事呢。

罷了罷了罷了!既然他瘋,那宋北雲便把酒奉陪了,怎樣看來不過都是一場因那書生意氣而迸發出來的**,大家都是年輕人,誰不如誰呢。

宋北雲在想通這一點之後,連夜點了十二名長安最厲害的話術高手前往金陵,這些人也許文章不好看、也許也不會帶兵打仗,但他們的能耐卻是此時此刻最適合金陵城的。

作為精心培養出來的演說家和煽動者,如果能讓趙性用在合適的場合,這些人堪比十萬大軍。

不過為了應對一切可能發生的問題,宋北雲還一夜沒睡的給金陵周圍的兩路五州十九城的長官都寫了信,信的內容很委婉但同時也很可怕,那就是可以不支持趙性革命,但如果使絆子的話,就別怪長安這邊采取措施了。

這無疑就是一種威脅,而那些世家、集團可就沒有這麽客氣了,他們收到的甚至直接是警告,至於他們生氣不生氣,那就不是宋北雲考慮的事了,畢竟宋北雲直接就在信中寫了出來,讓他們不妨去效仿一番隋末豪門。

幹完一切之後,天色已經透亮,站在窗口靜靜的看著院中的為了哄孩子開心種下的柿子樹。

當年他曾經帶入過皇帝心思說若是出現嶽飛這樣的人該是如何,那時種種今日看來卻是荒唐,原因便是無他,隻是弱國不配良帥罷了,僅此而已。

如今換了心境再思索一番,假如宋北雲生在了嶽飛那個時代,他現在墳頭的草恐怕也得有兩三米那麽高了。

甚至可能連個墳都沒有。

人啊,到底是多變的,人生不得恒久,短短五年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換了一個人。

說來卻也是啼笑皆非,隻剩唏噓不已。

不過還別說,趙性想要變革的心思其實早就已經透露出去了,那些門閥世家們其實也都心知肚明,這要換個時候即便是趙匡胤還在,他們說幹也就幹了。

可偏偏這個世道讓他們無計可施,因為身後還有一個長安,那個長安雖然在遙遙西北,但卻與金陵聯係緊密,若是他們真來個十八路勤王,也許他們的“王師”還沒抵達金陵就已經在半路被長安給按死在了途中。

什麽詭計多端、什麽料事如神,在長安的鐵錘之下,一切鬥不過隻是如夢似幻罷了。

如今金陵的革命是成了也好、不成也罷,那些世家豪門其實心中都明白,屬於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甚至於不少人都在觀望著趙性的舉動,雖然如今再投誠也不過就是個錦上添花,但終究是要比落井下石來得下場好一些。

回過頭看宋北雲,他把該幹的事都幹了,剩下的他也就犯不著操心了,畢竟所有人都覺得現在天下太平了,即便是一本小說也快到完本的時候了,但其實要真能斷在這個地方也就罷了,也正好應了那句不許人間現白頭。

但這才哪到哪呢,宋北雲的本子上寫的內容還有十之七八沒有完成,要是人生真有個主線也就罷了,可偏偏卻是沒有呀。

撐死了也就是他宋北雲的人生進入了一個新階段罷了,往後的路還可要有一段要走呢。

睡了一覺醒來,宋北雲又去到了衙門之中,事情還是那些瑣碎事情,倒是也沒有個什麽十萬火急的東西。

畢竟老早開始他就逐漸放下手中的工作了,靜靜的為籌劃下一個階段而奔波。

是時候該要出海了,第二個五年計劃已經過半,而如果在這個階段還沒有完成出海的話,那麽他的曆史使命是要被延誤的。

“宋大人,您怎麽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來到長安第一所罐頭作坊之內,這裏的老板很熱情的接待了這位“不速之客”,熱情的恨不得直接就抱著他的小腿喊爹。

“沒什麽事,就是來看看。”

宋北雲背著手來到蒸房外,還沒進去就感覺到裏頭的熱氣騰騰,即便是冬天也能感受道那股子濕熱煩悶。

“最近生意怎麽樣?”

作為第一代工業民用化的試點,罐頭一經問市就成了熱銷,雖然跟新鮮的東西沒得比,但卻真切的解決了很多地區性產品的銷路,比如草原的肉製品、西域的瓜果等等。

雖說口味上跟新鮮的比起來肯定會差上許多,但能夠不再受到季節的變換而享受到美味,很多東西是可以忽略的。

今天宋北雲來的地方就是長安第一家也是最大的罐頭作坊。

不過從規模上來看,這裏已經不能夠稱之為作坊了,它分明就是一間配套設施完善的加工廠。

罐頭的誕生很大程度的緩解了交通運輸上的損耗,變相的降低了成本,並且也可以方便長期儲存,雖然看上去很不起眼,但真的讓許多相對偏遠的農業地區享受到了切實的實惠。

“最近生意好,供不應求。草原在打仗、西域也在打仗,他們那邊都指望著這些東西去救命呢。”作坊的老板站在宋北雲的下風處笑道:“不過我也恪守宋大人之前的教導,大頭都是賣給朝廷的,反正我們這沒貨外頭也得加價,所以東西不愁賣。”

“嗯。”宋北雲點頭道:“你們得快點把產業聯合會辦起來,不然有人亂來你們就抓了瞎。”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此事已經在談了,大夥的意願都挺高。”

宋北雲沒有再接這個話題,隻是話鋒一轉繼續說道:“等開春之後,你們就要想辦法隻進不出了,朝廷這邊會全部收購,持續大概兩個月左右,後續會恢複正常收購,這件事你們需要有一個準備,量比較大。”

能在長安這邊混得風生水起的人,那可是一個笨蛋都沒有,這老板一聽心裏頭就有了想法,不過他也沒有追問,隻是一口應了下來。

之後的事情倒也是簡單,就是宋北雲在這裏逛了幾圈,試吃了一點這裏的新品。

而走時,小助手又湊了上來小聲問道:“宋大人,您為何要親自來這啊?讓別人來說一聲不就好了麽。”

宋北雲笑道:“隻有我來走上一趟,他們才會當件大事來辦。”

“您是說這些人不可靠?”

“錢啊,這都是錢。你用跟錢沾邊的事去衡量一個人可靠不可靠,這明擺著就是欺負人了,古往今來不為五鬥米折腰的人可是心中默念就能算出來的。”宋北雲笑道:“還有什麽想問的?”

“沒了……”

小助手默默退下,她現在可是已經將宋北雲視為偶像,因為這些日子來她真的是在宋北雲身上看到了各種神奇的操作,每一項都可以說是驚為天人,很多東西甚至都是人家很難理解的事情,但對於宋北雲來說幾乎可以稱之為信手拈來。

要不說宋大人年紀輕輕就能執掌一方呢,這真的是人比人氣死人。想到此處,她不無怨恨的看了一眼正跟在不遠處行使護衛職責的情郎。

“從今日開始,你們都休沐吧。”

宋北雲突然轉身對小助手和眾護衛說道:“我這段時間不會再有什麽工作計劃了,一直持續到年後。”

宋北雲的話在這裏無異於聖旨,沒人敢去問為什麽,而宋北雲自己卻是知道,他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就隻是想休息一陣子陪陪家人,畢竟年後這一走,恐怕就是一兩年不著家了。

而隨著年紀的慢慢增大,宋北雲對家的概念也越來越清晰,說實話……他不想離開家。

但能怎麽辦呢,人在江湖本就身不由己。

假期就這樣來了,宋北雲開始了一段漫無目的寒假,每日的日程表比坐牢還穩定。

不過說好會提前過來的佛寶奴也寫信來說自己恐怕抽不開身了,畢竟洛陽的事不是小事,她現在剛整理出頭緒來,恐怕暫時是來不了長安了,雖然心裏十分想念崽,但畢竟她的身份是皇帝。

雖然沒有佛寶奴,但妙言還是來了,她就像做年終總結一樣過來跟宋北雲盤點了一番,然後兩人商議之後,妙言認為宋北雲的確是需要快點把海船的事情解決掉,然後專心的開始進行下一階段的發展。

對於此宋北雲並沒有回應,因為他現在心裏也有些打鼓,畢竟海船這件事吧,到底還是有些難的,即便是有技術指導也有大概的路線方案。

最終這個年過的還是挺熱鬧的,不過剛過了大年初六,宋北雲就啟程前往海州,而這一次他可不是偷偷摸摸的一人出行了,他是直接將工程院、地質院和物理院搬了一半的人走,外加上數百個長安的精品工匠。

不,現在他們都被稱之為工程師。

這一隊,那叫一個浩浩****,幾乎將長安的家底給搬了個空。

也有人問說:不就是造個船麽,怎麽需要這麽大個陣仗?

雖然坊間眾說紛紜,但專業選手卻從來沒有一個出來解釋,因為他們都知道一個詞叫係統工程。

除了專業人員往海州遷徙,大量的商隊攜帶著物資也緊隨其後,如果這時要是有好漢把其中一個商隊給打劫了,那麽都等不到第二天太陽高升,他們的山寨就要被精銳護衛大隊給碾得連渣都不會剩下。

宋北雲走了,長安還是那個長安,他留下來的係統仍在穩定而健康的運行。軍政的分離、職權的歸屬等等問題都已經在離開之前被他解決。

剩下的事情也就是讓這座城市按照原定的計劃穩定而緩慢的超前走去。

修憲的繼續修憲,研究炸逼的研究炸逼,仰望星空的仍然仰望星空,大家都有條不紊。長安的春闈也快開了,這是包拯包希仁第三次參加長安法典大考也是他拚盡全力的一次考試。

公主府巷子口的包子鋪開了三家分店,掃大街的鰥夫劉五也如願以償的撿兩個棄嬰當兒子,大家好像都在慢慢變好。

隻是長安唯獨少了宋北雲。

他其實出城的時候還和妖尼姑的馬車打了個照麵,兩人倒是有過短暫的眼神交流,之後卻也是誰都一言未發便擦肩而過了。

妖尼姑仍然很騷氣,即便是已經步入了三十歲的行列卻仍不負她老趙家的血統。

經過洛陽時,因為洛陽城的戒嚴,他沒能進去,但卻和佛寶奴在城外的莊園裏春宵一度,但仍就是行色匆匆的第二日就走了,順手還要了三千皮室軍的軍權一並上路。

“能讓朕也看看你所說的新時代否?”

送別的路上,佛寶奴意味深長的問了一句,宋北雲卻沒有回答,隻是放下了簾子,命人催動著馬車往前走去,過了許久小魚才騎著馬匆匆趕回來告訴佛寶奴:

“此時此刻,你便是在新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