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聖旨驚天動地。

當這道聖旨在朝堂之上公布之後,滿朝皆驚。

撤裁六部!

這簡直是前無古人的,此舉一出立刻引發劇烈動**。

不過這個撤裁並不是直接廢除,而是將六部全部拆了,拆了個稀碎。

光一個吏部就被拆分成了四個小部分,基本上就是每個司就相當於一個部,職能雖然沒有變化但整體權力更加分散,組織機構也變得更為複雜。

而變化最多的則是兵部,兵部直接沒有了直接軍權,隻是保留了國防參謀、後勤武裝、人員組織和戰略規劃四個部分,所有的軍權都直接歸屬於軍事會,而這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軍事會還並非皇帝一個人說的算的,不管是打仗還是調動兵馬都需要超過軍事會半數以上成員同意才可以。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現在皇帝說要打誰就打誰,而在進行軍事改革之後,皇帝說要打誰,但核心圈有超過半數的人不同意則直接可以否決掉皇帝提議。

換句話說就是皇權被上了籠子,但同時皇帝也擁有一項特權,就是發起罷免其他成員的決案,如果通過的話不管是誰都會被直接罷免。

而軍事會除了統一指揮全國武裝力量之外,還兼顧許多特殊職能,比如製定軍事法規,發布決定和命令,決定軍事戰略和武裝力量的作戰方針,管理國防科研生產和國防資產、經費等等。

也就是說從這一道聖旨之後,軍政就已經徹底分權了,所有的現行製度都會被廢除,等待新一輪的相關軍事法案出台之後便會全麵成軍。

且會將現行的軍事製度進行重新整理,廢除禁、廂、府、鄉等軍製,改為軍區職,由軍區統帥進行本軍區內基本內容的管理和挾製。

之後便是相關的晉升製度,晉升製度由原來的單一性改為現在的多渠道性,軍隊應具有獨立的人才教育和培養能力,且在軍隊中可以進行某一些專業的強化型訓練。

而兵製也轉變成為征兵製,強製服兵役但服兵役的年限卻縮短到了五年,在這五年時間內軍隊會負責培養相關技能並支付等額報酬,但若處於戰時,已退伍的士兵擁有無條件的參軍義務。

在更改兵製之後,國家的常備軍人數會銳減至現在的三分之一,軍費預算卻維持不變。也就是說在縮減人數的同時,軍事熟練度也大幅提升,並且使用專人專職,士兵隻負責戰爭和特殊時期抗險救災,其餘事情一概不允許參與。

綜上所述,這便是這道萬字聖旨的大概含義,其餘的還有就是一些相關的已經確定的細節。

如果要細細解讀,其實可以解讀成軍事力量是流動性的,不再會成為某地區性領導人的私兵,而且還因為縮小的規模,士兵的待遇、裝備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並且在此之外也可以保障軍隊整體的紀律性和服從性。

而更深層次的意思就是杜絕了“某家軍”的誕生可能,因為軍區製之後,軍營仍是鐵打的,但將領和士兵都是流水的。各級番號除非戰鬥消番之外,永不磨滅。但其中的將士卻會不斷的更替,這樣就可以大程度的消滅士兵隻認將領不認中央的情況。

相對於軍事製度的改革,文官製度改革就顯得沒那麽突出了,雖然也是地震級別的打動刀,但其實隻是職能分割、人員打散,核心內容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所以相對於軍製改革還是比較容易讓人接受的。而且文臣現在老實的很,特別是在辦了那麽多人之後,他們更老實了不少,雖然不少人對這樣的政令有異議,但想到自己總歸比勳貴們好多了,所以自然也就捏著鼻子認了。

那要說有沒有開心的?

其實也是有的,大理寺、刑部和禦史台應該就是最高興的人了,這三個部門都分離出了更高級的職能,大理寺多出了製定和修訂法律的職權、刑部分離出了公共安全職能和國家安全職能、禦史台則直接一刀成三成為了檢察部門、紀律糾察部門和核查機構。

而在之上還有皇帝的內務府則直接升級成為秘書處並享有一項特殊職能那便是與公檢法三部享有交叉監管權限。

朝臣對這些其實意見都不大,真正讓他們覺得難受的其實是考試製度的究極魔改。

說什麽經過長安三年試點證明先行科舉製度擁有非常大的漏洞,需要一次完善的改革。

首先就是明經科的錄取人數從原來的七成銳減到了一成,這一成說白了就是專門為那些實在太廢物的高官家屬們或者英烈勳貴家屬們留下一條後路,畢竟人家也算是為國家奉獻了一輩子,不管好壞情麵得留下。

而剩下的九成則直接被替換成了文理科和六藝,也就是藝術。

其中文三理五藝一,讀聖賢書的還是讀聖賢書的,這一條的比例並沒有變化,真正削的就是那些明經科的選手,但很多人不滿的是為什麽理科的比率要占到一半。

他們理論上是不服氣的,但沒人聽他們申訴,因為這道聖旨隻是告知而非商議。

甚至於那聖旨字裏行間都表明說如果不服可以造反。

但對於現在這個局勢,誰還願意去造反呢,而且說是說削了上流門閥,但也並不是沒有給他們機會,畢竟不管是學什麽、考什麽,他們的社會資源本身就要比平民百姓多許多。

隻不過想到要跟那些泥腿子同台競技,他們就覺得有些惡心。

除了這些內容,還有一項更重要的改革內容就是學校全盤國有,並且前五年所有的學費、書本費都是全免的,後五年可選擇是否繼續讀書還是進入工坊設立的職業技能學校學習,學習之後可包分配。

看似這樣學習的台階低了,其實不然。因為新的考試法改革之後,一個學子想要當官是需要經過五加四加三加四的學製後才能夠進行一次公考,而且考試的內容包羅萬象、橫貫中西,不是頂尖的人才根本想都別想。

但這共十七年的學製並非強製讀完,可以中途離開,而且如果能夠讀完的,基本上也可以被稱之為天之驕子了,即便是當官還需要考試,但但凡是能夠從高等學府裏走出來的人,也是不會在社會上有任何難度了。

所以這才是最讓那些高級人兒最難以接受的點,因為這樣的改革之後,他們的後代子孫如果不爭氣,可是要家門敗落的……

要放在以前,民間早就被策劃的翻了天,但現在這些門閥大家發現自己真的有些吆喝不動了,輿論也好、武力也好,甚至財力也好都被全方位的壓製了,現在就連那些個賤民的掌控權,朝廷都要來爭一爭。

這可真的太難受了。

改革的消息傳到了朝堂之外,不識字沒關係,四裏八鄉都有那種說書先生在將這事改成了故事說給那些不識字的人聽。

也不知道這些說書人都是從哪裏來的,仿佛一夜之間就冒了出來,關鍵還沒人敢動他們,因為這幫人告訴那些賤民之後,現在哪怕是最沒用的最窩囊的泥腿子也知道如果出了委屈可以直接去找信差口述,分布在各地的信差會把這些事傳遞給禦史台的。

至於究竟能不能傳遞到,誰也不知道。但萬一呢,人麽,不怕這個一萬,就怕那個萬一。

大改大修,自然不是一段聖旨能解決的,從聖旨頒布之日起,各部衙門徹夜點燈,加班加點。又是整理卷宗又是分離政務,而軍隊那頭更是忙得呼哧帶喘。

而偏偏此刻,宋帝趙性應遼國皇帝耶律佛寶奴邀請在回國途中前往遼新都進行一次國事訪問。

此刻正在文武百官焦頭爛額的時候,趙性正在那邯鄲城中的老宅子前點著爐子吃火鍋。

“朕這個老宅子啊。”趙性歎氣道:“就這麽憑空讓遼人占了去。”

宅子裏是有人的,是遼國一個偏門的王爺,要是換了個人在自家門口燒鍋子吃,他不把灶都給掀了才怪。

可今日這位這來頭……他惹不得呀。且不說這宋國皇帝在遼國也是帝王禮遇,就光是這皇帝身份擺著,即便他是個俘虜都不能輕易去侮辱,否則會落人一個蔑視皇權的口實。

“耶律大兄呢?”

“回大宋皇帝陛下,我朝陛下說您……說您……”

“說啊。”

“說您太丟人了……陛下不想來。”

“哈哈哈哈哈……”趙性一甩胳膊:“不過是故地重遊罷了,現在這宅子已有新主,怎好打擾。君子當行君子之事,這有何人可丟啊。”

“是是是,大宋皇帝陛下說的是。”

就在趙性涮肉的時候,佛寶奴接到了一封從遼新都發來的信,看完信上的內容,她倒吸一口涼氣。

“還真的成了……”

她喃喃自語,臉上全是難以置信,因為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簡直就是顛覆性的。

如果換做是自己,自己絕對不敢這樣玩,這也玩的太狠了,在賭國運。

可一想到那個什麽都知道但顯然不在意的宋皇趙性,佛寶奴這次是終於意識到曾經宋狗對自己說的那句“大宋不是有我了不起,而是因趙性才了不起”。

氣魄、胸襟、眼光和肚量,那個看似玩世不恭、不幹人事的皇帝一人占全,他看似沒有架子但他的架子就是他身後那個如日中天的大宋王朝。

有人會因為他在路邊的小院子裏吃東西就看不起他嗎?有人會因為他貪玩好色也覺得他是個昏君嗎?有人會因為他看上去就像個大孩子而無視他嗎?

不行的,他哪怕什麽都不幹,隻是站在那就已經是一座山了。不為其他,隻因為他是最強的宋國中那個最有威望的人,哪怕朝他吐了一口口水都可能會引來滅國的危機。

這才叫氣勢和威嚴,而不是端著架子寫一首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那算個屁。

佛寶奴想了片刻,輕聲歎了一聲,換上冬裝就帶著人去往趙性吃宵夜的地方了。

“喲,這不耶律大兄麽。”趙性翹著二郎腿:“來來來,吃些暖暖身子。”

佛寶奴才懶得搭理,她隻是坐在了趙性的對麵,看著這小酒喝著小肉吃著的宋國皇帝,開口問道:“你不擔憂?”

“擔憂什麽?”

“你國內在改革……你在這吃喝。”

趙性停下筷子,拿起絹布巾擦了擦嘴,佛寶奴以為他要慷慨陳詞一番,但沒想到他隻是因為胡椒辣了嘴,去尋了一口甜果酒罷了。

等喝完果酒,他清了清嗓子,佛寶奴覺得他這次終於要開始了,但他卻生生的往嘴裏塞了一大塊羊肉。

“你們遼國的羊肉是真好,草原羊吧?”

佛寶奴五官都快扭曲了,她加重了語氣問道:“你怎的答非所問!”

趙性仰起頭:“你知道我把什麽送去了金陵麽?”

“什麽?”

“玉璽。”

看到佛寶奴驚愕到說不出話的樣子,趙性倒是一臉自在:“我不負國士,國士定不負我。聰明人的事就讓聰明人去辦,我隻配當那個坐享其成的人。”

“你哪裏來的信任!”

“是不是世事都要個理由?”趙性反問道。

佛寶奴語塞:“若是……”

“你這人啊,不太行。”趙性揮了揮手:“我問你個問題啊,大兄。”

“你倒是說啊。”

趙性不緊不慢:“待我吃口肉。”

又吃了幾口的趙性這才開口道:“你的帝王之道是誰教的?”

“老師、父親、母親、臣子。”

“嗯,正經是這樣。”趙性點頭:“可我的不是,我的是百姓教的。”

佛寶奴:“???”

“得民心者得天下,聽過沒有?掀翻曆代的從來都不是士大夫。”趙性仰頭幹了一杯酒:“隻要我堅定的站在你們都不放在眼裏的那些人身邊,天底下就沒有能傷我分毫之人。”

說完,趙性也起了身:“走啊,大兄。夜風料峭,我帶你去逛青樓。”

“鬼才要跟你去逛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