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敢當。”

北坡極盡客氣朝宋北雲拱手,滿臉笑容。

這其實是極反常的,不論說這北坡是個功名身而宋北雲是個白身還是說北坡是刺史之子而宋北雲卻隻是個平頭百姓,他都根本不需要與宋北雲客套,反倒是宋北雲見了他則需要行禮問好。

這常言道,反常那就是要有妖啊,宋北雲笑著回禮,並對俏俏說道:“阿俏,你先回去休息一會兒,等晚些我帶菜回去給你做飯。”

“好呢,你先忙活著。”俏俏懂事轉身離開。

北坡看了一眼阿俏的背影,笑道:“宋才子這丫鬟可是美貌啊。”

“拙荊。”

北坡一聽立刻拱手賠笑:“是我孟浪了,在此給宋才子陪個不是。”

這人麽是很有意思的,有句話就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宋北雲對這北坡沒什麽好感但也沒什麽惡感,畢竟人家也就是之前膨脹了一些,但以他的身份膨脹到那個程度屬實是合情合理挑不出毛病,總不能因為不是很喜歡這人就把他身上全部優點都給抹殺掉。

至少這人比金家那公子討人喜歡吧,雖然都是一脈相承的陰陽人,可到底讀過書的陰陽人就是不一樣。

“小弟久聞北坡先生大名,上次詩會一別一直想與先生暢談一番,但無奈家兄逼迫的緊,這八月就將州試,小弟這幾日才有空。加之瑞寶公主又與我有知遇之恩,這幾日公主親力親為太過於操勞,我自是責無旁貸要在旁協助公主一番。”宋北雲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如今北坡兄說是專程來尋我,那真是愧殺我也,倒不如小弟左東去一旁的酒肆中喝上兩杯暖暖這春雨打濕的身子。”

這一番話說得北坡渾身舒坦,雖然沒有明著舔臭腳,但字裏行間都透著一股子仰慕的氣息,這讓北坡是受用的。

“那為兄就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在見麵的第五分鍾就已經開始兄弟相城,一路上顯得極為熟悉熱情,充分的把肮髒的成年人中的虛偽體現的淋漓盡致。北坡看著虛懷若穀、宋北雲顯得謙遜有禮,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人是什麽至交好友。

來到酒肆,喊上店家溫上一壺上好的東陽酒,切了些下酒的小菜,聽著外頭這淅瀝雨聲,倒頗有幾分聞濤聽竹的清幽。

“賢弟倒是會選地方,這裏不錯,以後可是要常來。”北坡笑盈盈的舉起碗中酒喝了一口:“嗯,這酒也是好酒,未曾想這深巷之中也有如此酒家。”

宋北雲端起酒順手裝了個逼:“夜飲北坡醒複醉,歸來仿佛三更。”

北坡聞言哈哈大笑:“你調侃哥哥不是。”

“怎敢怎敢。”宋北雲笑道:“北坡兄,小弟這何德何能能讓您這多方尋我啊,說來屬實慚愧。”

北坡連連擺手:“這有何慚愧,當日哥哥見你有那般詩才,早就動了愛才之心,隻是後來想來你有些得罪了公主,便也不好大張旗鼓的尋你。不過這說起來,你怎會在公主手底下當差?”

嗨……還不是因為她在我手底下揉捏麽。

不過這種話當然是不能說的,說出去可就要遭了慘,所以宋北雲臉上擺出苦笑:“哥哥有所不知,這公主……她簡直就是個混世的魔頭,她將我……”

北坡用力咳嗽一聲:“賢弟,慎言。”

宋北雲觀察著他的表情,然後也停了嘴,隻是端起酒水喝了一口,默默哀歎一聲。

“賢弟,我倒是明白你心中的委屈,在外頭不好說,在哥哥這裏說說倒也無礙。瑞寶公主是小孩子心性,你可莫要記恨她,多擔待一些。”

宋北雲滿臉哀愁:“隻是她這般扣著我,我也不好去讀書了,這眼看就要州試……”

北坡似乎是不想聽他抱怨,隻是淡淡一笑,打斷了宋北雲的話:“賢弟莫急,待我去和公主說說便是了,別人不知道,我與瑞寶還是能說上話的。”

看到他的神態,宋北雲恍然大悟!這人絕對是瑞寶舔狗之一了,之前瑞寶趴在自己懷裏的時候就說過,金陵城和廬州府都有不少追求者,但她也說了,這些人都是狗一樣的東西,還說他們隻配娶王府的那條看門狗。

反正說的很慘烈,現在看來嘛……北坡就是其中之一了。

“賢弟,哥哥有個不情之請。”

“北坡兄但說無妨。”

北坡笑盈盈的將州試前後這其他州府的士子都要集中在廬州的事告訴給了宋北雲,然後想讓那外州的學子見識一下這廬州府的人才,上次看到宋北雲的詩才之後驚為天人,想讓他成為廬州府的代表之一。

“哥哥……你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這廬州府有哥哥這般後無來者的才華,還要我這個三腳貓的小廝有何用。”

“不不不,賢弟說笑了。”北坡笑得臉都開了花:“哥哥我是三年前的舉子,不好與這當年的士子一整高下。”

“明白了明白了。”宋北雲一拍大腿:“哥哥是怕人說你勝之不武。”

北坡不說話,隻是不住的擺手,但看他的神色卻已是坦然受之了。宋北雲觀察了一圈,發現這人絕對是那種很典型的小人,就衝他這麽喜歡被人捧臭腳就能看出來,他心眼大不到哪去。

雖說長得挺襯頭,但真的是不討喜,難怪金鈴兒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對了,哥哥聽聞那日花魁之宴,你可是取了頭籌。若是方便可否跟哥哥說說那花魁,花魁妙言啊,那可是傳說一般的人兒。”

聊了半晌,話題終於成為了男人之間亙古不變的永恒了,小姐姐這檔子事,年輕的男孩子誰能不喜歡呢。

“美,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幹多一竅,形如西子勝三分。”宋北雲張嘴就來:“馥鬱芬芳、柔腸百轉。”

“嘶……”北坡的眼睛都冒精光了,他倒吸一口涼氣之後,哈哈大笑起來:“可是羨慕賢弟,這般女子可當是現世極品啊……不過賢弟好像因他而得罪了那金家的酒囊飯袋。”

“似乎是,這金家也是一直在尋我。”宋北雲歎氣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唔……這且是個事。”北坡沉吟片刻:“如今雖說這金家焦頭爛額、自顧不暇,可有朝一日若是讓他緩過神來,以那草包的德行定是饒你不得。”

“就是啊,可憐小弟我一身布衣,鬥不起這富貴人家。”宋北雲一臉可憐:“罷了,若是不行,我便去江南西道罷,離得遠遠的。”

“賢弟莫慌,這些日子他們怕是掀不起風浪,你且安心州試,等州試之後,哥哥定然要那個草包好看!”北坡說完憤恨的拍了一下桌子:“哥哥也不是那麵團捏的!”

耶?宋北雲眼睛輕輕瞟了他一眼,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八卦,但他卻沒有追問,隻是起身抱拳:“一切都勞煩哥哥了。”

“賢弟好說,若是這些日子有人尋釁滋事,你便來尋我。找人通報一聲便好。”北坡喝完碗中酒:“今日也是不早了,我這便先回去了,過幾日清閑下來,我們再來一聚,屆時再引薦幾位才子,你們互相認得一番。”

“好說好說。”宋北雲也起身:“哥哥慢走,弟弟這便送你一程。”

“不必了,這一畝三分地,可是不用你來送。”

說完,北坡就搖搖晃晃的走了,看到他的身姿宋北雲就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急匆匆的走了,這怕不是……覺得自己快醉了吧?

一碗黃酒就這樣了?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技術爛癮還大麽?

宋北雲也沒多管他,隻是夾著包去買了些米麵肉菜,不過可以看出這幾日這價錢明顯有上漲,他眉頭皺了皺就快步回家去了。

正在他晚上做飯炒菜時,瑞寶悄咪咪的從門口鑽了進來,身上穿著男裝,一副微服私訪的打扮。

“好哥哥,有沒有想我呀?”

“想你個屁。”

瑞寶嘿嘿一笑,趴在旁邊的灶台上,翹起屁股:“是這個?”

宋北雲笑著拍了一下,然後從鍋裏捏出一片肉塞進瑞寶的嘴裏:“今天怎麽跑來了?”

“父王母妃都沒在嘛,柔姐姐又回家去了,說是左芳那個小兔崽子染病在床,左柔好歹是名醫嘛,總歸是要回去看看的,那我自然就來找我的寶貝好哥哥咯。”瑞寶蹦蹦跳跳來到宋北雲身後抱住他的腰:“好哥哥呀,你知道方才那個北坡來找我了麽?”

“嗯?”宋北雲轉過頭:“找你幹什麽?”

“就是讓我莫要為難你,說你不過是一介布衣,在我眼裏不過是個小蝦米,圓的扁的都是我來捏。”

“那你怎麽說的?”

“我還能怎麽說嘛,分明就是我被你搓圓捏扁呢,我哪裏捏過你嘛。”瑞寶把臉靠在宋北雲後背:“好哥哥,今日我便留宿與此如何?”

“不行。”宋北雲提起鍋開始裝盤:“誰都行,你就不行,如果你還想我多活幾年。”

“金鈴兒不高興。”

聽到她又開始撒嬌,宋北雲轉過身,雙手搭在她肩膀上,瑞寶順勢就滑到了他懷裏:“好哥哥……”

“你先把腦子裏的下流事清理一下,有大事。先吃飯,邊吃邊說。”

“嗯?”金鈴兒仰起頭看著宋北雲:“何事能讓你眉頭緊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