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乃是在廬州時,玉生哥同窗之妹,他二人曾於上元花燈之夜有過一麵之緣,當時這女子送了玉生一卷方巾,後似是家中嫌棄玉生家中隻是個莊戶人家便沒有同意他們再有往來。

再往後一晃便是七年,再相逢時,女子已嫁做人婦,卻因丈夫遇到意外又守了寡。而她家曾看不上的玉生卻已是從四品行走上書房的重臣了。

恍惚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若放在他人身上,定是要嘲笑一番,可玉生自是不會幹這檔子醃臢事,倒是一番詢問之下,才知這女子日子過得並不好,雖然夫家曾也是大戶人家,可臨死前卻是欠下了大筆債務,如今這債務雖已還清,但這本家境尚可的女子卻也已是一貧如洗,如今在一家布紡中替人照看鋪子。

“家中可還有別人?”玉生倒是關切地問道:“我與劉兄同窗十載,理應照應。”

“匡公子……”提到這一茬,那女子當時便哭出了聲音:“家兄三年前便已撒手人寰,家中隻餘我與一女兒。”

小宋在旁邊翹起二郎腿:“說吧,想要啥?”

玉生回頭瞪了宋北雲一眼,小宋脖子一縮訕訕而笑:“開玩笑開玩笑……”

倒是玉生回頭寬慰道:“你這番若是有何顧忌,倒是可以與我說來,萬萬未想到在長安之地卻也能遇到故人。”

“多謝匡公子好意,我並未有何要求,隻是突然見到匡公子,過往種種不免上了心頭。”那女子抹了一把眼淚:“若是當年我爹娘……”

玉生哥回頭看著宋北雲苦笑,而宋北雲隻是把頭側到一邊,默默的攤開了手……

看著時間也不早了,宋北雲索性就提出請吃飯唄,畢竟這是玉生哥的故交,加上這小娘子一直淒婉的很,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跟玉生說似的。

從她的氣質、容貌來看,就算被生活折磨了這麽久其實還是很棒的姿色,算算年紀的話應該是玉生哥的初戀來的。

在兩千多裏之外的他鄉遇到了生活不太如意的初戀,這種劇情真的是隻有書中才會出現。宋北雲覺得這樣的情況不請人家吃一頓好的說不過去,當年他高中時喜歡的姑娘,即便是在同一座城市但一直到他穿越來這裏之前都沒有再遇見。

緣這個東西說不清的。

不過那女人倒知趣,不肯讓玉生頗為,反倒是邀請他們去家中。玉生不太肯,畢竟上寡婦門這傳出去不好聽,但宋北雲這廝極端壞,他直接替玉生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你們先聊,我去買點酒菜。”小宋哼著歌就去了旁邊的食府中點菜去了。

在等菜時,玉生走了過來,哭笑不得的看著宋北雲:“你小子!”

“哥哥啊,你這人怎麽這般冷漠。”小宋斜靠在台上等著飯菜,用調侃的語氣說道:“人家是第一個給你遞手絹的姑娘,如果沒猜錯就是掛在你房中的那卷方巾吧?你看看你,珍藏了那許多年,如今重逢,這是多大的緣分。再說了,人家孤兒寡母的,你過去瞧瞧又怎的了,看看哪裏需要幫襯就幫襯一把,畢竟就算你不掛念初戀也好歹顧忌一下同窗之情,他哥哥都已經去了,你以後不得代他哥哥照顧這個妹子?”

玉生用手戳了戳宋北雲的腦袋:“死的活的都是你說的,這人家孤兒寡母的,咱們男子怎麽好登門呢。”

“你怕什麽啊,說句不好聽的,在長安這地界,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你匡玉生哼一聲,老子都把他給辦了。”宋北雲摳著耳朵說道:“你是不是心裏有鬼啊哥。”

玉生哥拂袖:“休得胡言亂語!”

“那就是了唄,行得正坐得端,你怕什麽呢。他鄉遇故知,可遇不可求嘛。”

宋北雲的嘴那可是在談判桌上能夠一個人與四十二國代表鬥個天翻地覆的,圓的扁的、死的活的可不就是他嘴裏說的麽,橫豎都讓人摘不出個好歹來。

“再說了,你要真的走了,萬一他們娘倆有個三長兩短的,你也對不起同窗之誼嘛。你是不是想給人家錢?給錢算個什麽事啊,施舍還是開恩?哥,你這可不符合君子之道啊。”

玉生都被這小子給氣笑了:“我看你啊,就是心裏頭憋著股壞勁兒,是不是因我說你幾句你就懷恨在心了?”

“哪能啊。”宋北雲看到菜已經用荷葉子包好,他將錢拍在櫃台上,一手拎著飯菜酒水一手推著玉生哥:“哥哥啊,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你……”

甚至都不給玉生辯駁的機會,宋北雲就將他推到等在外頭的那女子麵前。

晚上吃飯其實倒也是沒有什麽特別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在知道玉生現在的身份之後,那女子有些誠惶誠恐,但宋北雲卻發現在這誠惶誠恐中,她眼睛裏的光重新出現了。

所以說嘛,有的時候真不能全怪狗男人,當狗男人到達了一個程度之後,他的吸引力會呈幾何倍往上翻。宋北雲知道這種感覺,現在該輪到玉生了,反正隻要大家誰沒法說誰,那以後宋北雲就不會挨教訓。

至於觀音奴,那關宋北雲毛事,而且就小宋來看,玉生哥的生活太枯燥了,每天就是工作工作工作的,這樣會早死的。

不過麽,玉生不是宋北雲,即便是真的喜歡也會發乎情止乎禮,更何況現在其實對這個女人隻是有同鄉之誼,並無什麽男女之情,所以吃飯就真的是吃飯,吃了飯之後說若是有什麽需要就直接去找他,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讓宋北雲很失望,真的……

“哥啊,人家動心了。”

“哦?那便動吧。”玉生板著臉說道:“你要再幹這種事,我可叫娘來揍你了。”

“不敢了不敢了……”

想到自己差點把玉生整生氣,小宋沒有再敢折騰,不過倒是也打定了主意。

第二日一早他就命人去了學院中,說未來可能要迎接草原大汗,所有草原來的學子都沒有休沐了,一直到年後這段時間中都必須留在學院中進行強化學習。

聽到這個消息的小公主,差點就昏死了過去,而所有的草原學子也都如喪考妣,肉眼可見的失去了生命力……

終於不用應付這個煩人精之後,宋北雲終於是可以放心下來了,畢竟到了年底啊,事情特別多。

時間轉眼就來到了近半個月之後,年前一個月是考核月,不光金陵的人要下來考核,各州府內部也要進行匯總考核。

宋北雲要看他們的年終總結也要自己寫年終總結,就很煩……

“今年西夏與西域新鮮棉花總產量近百萬斤,但仍不能滿足各方需求,明年有望將產量提高至一百五十萬斤。”

“才五百噸……”小宋聽到匯報之後摸著下巴:“產量這麽低的嗎?”

看似五百噸不少,但經過脫子、烘幹等等工序,五百噸能剩下三百噸就已經頂天了,三百噸算個毛啊,要滿足全國人民的需求,三百後頭得加個萬才能足夠。

“是……但正逐年提高,明年西夏將會鏟除所有牧草改種棉花。西域諸國也紛紛跟上了。”負責織造的官員匯報道:“你把紡織機賣過去,我們轉為收購成品。”

那官員不解:“若是如此,我們的利潤空間會小的可憐。”

“你眼光長遠一點。”宋北雲擺手道:“不過便是少了兩成的毛利,但你想想若是西夏、西域的諸多貴族發現成品能賺更多錢時,他們定然會鉚足了勁去種棉花,棉花多了,價格自然是要回落的。我們給他們一個相對恒定的收購價,每年都按照這個價格收就是了。具體怎麽壓價是你們的事。為了賺錢,他們會自己去拓荒的。”

小宋兩根手指撚動了幾下:“你想想拓荒要花多少人力和時間。”

“是,宋大人。”

接著上來匯報工作的是負責水利的,大概就是關於渭水長安段的修葺工作,這些宋北雲一貫都是給足錢,但有一個前提就是隻要發現不合格,從上到下一擼到底。甚至宋北雲跟他們公開說了,會給他們發財的機會,但如果發這種財,那他宋某人就讓他們連個燒元寶蠟燭的人都不剩下。

最後進行匯報工作的是負責軍備的,這是長安的重頭戲,因為長安是軍政一體特區,這也就是為什麽人家都說宋北雲是真正的封疆大吏西北王的原因。

軍改在這邊已經開始實施了,原本長安守軍共二十七萬三千人,如今經過精簡隻剩下不足七萬人,但後勤人數卻翻了三番。大部分被精簡下去的士兵都進入了工坊,包分配到位,各級轉業的軍官甚至還給予了特批讓他們有了自己的土地或者工坊。

“嗯,這個幹的很好。”宋北雲點頭道:“對於軍隊我隻有三高要求。補給要高、待遇要高、訓練度要高,二十多萬人的軍費花在這七萬人身上,你們要還是養不出精兵,可莫要怪我明年拿你治罪。還有,各級政委要到位,所有人都必須記住他們不是我宋北雲的兵是大宋的兵。誰要敢鬧情緒耍性子,我就要了誰的腦袋,此為軍令。”

而正在此時,外頭突然來了通報,門口的侍衛壓低聲音對傳令兵說:“你不怕死啦!宋大人這邊開會呢。”

“西夏緊急軍報!八百裏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