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宋狗他娘的是不是讓耶律大兄弟走後門了?為何朕的新皇宮到現在才建了不到三成,人家那長安那邊的宮殿早兩年就建好了。”

趙性站在新宮之外,看著麵前這片宏偉的建築群,已經開始建四年了,外頭的新城區都快建成,不少人都已入住,但宮殿卻還連個頂都沒蓋。

“這個您別問我啊,找個懂行的啊。”晏殊手扶著欄杆,頭上戴著一頂竹編安全帽,樣子相當滑稽:“懂行的都在幹活呢,工程隊就這麽幾個,他們不也修過遼國的皇宮麽?”

趙性想了想,隨手便讓人叫了個懂行的人過來,不多一會一名四十歲上下的男子便夾著安全帽一路小跑來到了趙性麵前。

“別跪,不作興這個。”趙性一擺手攔住了正要下跪的男子:“朕就問問你,為何遼國的萬年宮僅用了一年便建成了,我這玉華宮卻是四年才挖了個地基?”

那名大匠是業界很有名的大佬,他在蓋房子這方麵的造詣可謂首屈一指,所以麵對趙性的問題他倒也沒含糊:“官家有所不知,遼國宮殿主要是為磚木結構,以木為主。材料足夠建設進度極快。但官家的玉華宮卻是磚混結構,再加之長安之地土地結構與金陵相差許多,這玉華宮的地基要打下九米深。且因整個山體都需平整,所以建設進度相當緩慢。可如若建成,即便是天搖地動也可高枕無憂,這玉華宮的設計使用年限為三百年,每三百年隻需休整一次。且不懼火、不懼水、不怕潮、不怕蛇蟲鼠蟻。”

“三百年?隻三百年?”趙性眨巴著眼睛:“這麽短啊?”

晏殊湊到趙性麵前小聲說道:“官家……莫要露怯啊。”

趙性回頭看了他一眼,而那大匠卻是繼續說道:“回官家,三百年已是極長的年限了,若是不修葺維護,等閑屋子三五十年便是要塌的。世上其實難有幾處千年之屋,即便是長城、即便是佛塔也是需要後人不斷修繕翻新的。”

“原來是這樣……”趙性唔了一聲:“畢竟朕不懂嘛,那朕再問你,遼國宮殿花了多少錢?”

“回官家,這等事情草民不知,但小人卻知若是以錢財為計,玉華宮大抵是萬年宮的十倍有餘。”

聽到這個趙性就滿意了,看來並不是耶律大兄弟走後門而是自己的宮殿更好,但他根本沒想到……這個玉華宮與其說是皇宮,倒不如說宋北雲從一開始就把他設計成了南京玉華博物院……

相比較遼國的那個宮殿,這個博物院以後是要成為全國甚至全世界保存最完好、藏品最多的博物院,甚至宋北雲的打算是這博物院本身就是件藏品。

宮殿是磚混結構,地下還專門設置有密道在萬一出現內亂和戰爭時保存文物,一些國寶級的東西往裏頭一搬,斷龍石一下,水銀一灌!後代子孫且想法子去吧。

當然,除了功能性,美觀也是一大要素。的確,磚木結構的房屋是可以做到美輪美奐,但長安曾經多美啊,後來不還是一把火給燒了個精光麽,要把磚混結構做得漂亮,這就必須慢工出細活了,設計院的小夥子們可是絞盡腦汁,甚至於到現在為止俏俏都要不定期的回一趟金陵來繼續她的皇宮外觀設計。

至於花錢,那可海了去了,但這玩意代表著一國象征,倒是沒必要節省,而且這些錢都是可以從周圍的新城區裏撈回來的。

看完新皇宮的建設進度,趙性便擺駕回宮了,在路上時他問晏殊:“移民計劃都籌備好了?”

“嗯,吏部、戶部牽頭,其他各部輔助,年後便開始執行。”晏殊點頭道:“粗略估算能有三十萬人,許能有更多,但距百萬還是有些遠。”

“管那許多呢,他也真敢,張口就問朕要一百萬人,朕就是隻老母雞整日下蛋也下不出那麽許多。”趙性撇撇嘴:“對了,左柔的封賞都做好了吧?軍改的事還是需要定國公牽頭的,皇叔請辭朕還沒批,等定國公那頭將事情理順之後,這一筆才能批下去。”

“官家就不怕嘩變?”晏殊皺著眉頭說道:“畢竟裁軍這等事,可是觸犯眾怒的。”

“不改?不改這幫人年年吃空餉,皇城司密報說全國他娘的有兩成軍餉被人吃了空餉。國朝長此以往誰頂得住?”趙性擺了擺手:“這等事朕心意已決,若是誰敢阻攔,現在是禮,到後頭便是兵了。”

晏殊輕輕點頭:“西北那頭若是能集結三十萬人,便是嘩變也無憂。”

“嗯。”趙性半閉著眼睛:“三十萬西北軍,可保大宋三十年無憂。不,五十年。隻要宋狗不死,大宋便是江山永固。現在朕就希望他能在有生之年打造一個千載萬載的江山出來,皇帝誰當朕無所謂,隻是再莫要像唐末那般動**便好,對了唐皇後人找到了沒有?”

“散落民間,不好找了。”

“唉……那朱溫的後人呢?”

聽到這個問題,晏殊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找到了。”

“全殺了,一個不留。”趙性小聲道:“手腳幹淨點。”

“早幾年就全被埋了。”晏殊笑了一聲:“手腳很幹淨,到現在都死不見屍。”

“誰幹的?”趙性頗為意外,然後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宋狗。”

“嗯……”晏殊點頭:“朱溫一脈,上下一百九十三口,一人不剩。他沒報這件事,但想到卻也是跟官家的想法如出一轍。”

“這等血脈便不配存活於世。”趙性臉上麵無表情:“最好是將那些個叛唐之將全都滅了種,再諸如黃巢之流也莫要留存了。”

“臣會去辦。”

大清算時代開始了,晏殊心裏頭是明白的。後朝幫前朝清算罪人算是一種傳統了,不管是不是真心實意,為的就是個正統之爭,想要尋李家後人也是如此。

得位不正的王朝必要如此,否則太多口實留給他人了,上至後漢三國下至五代十國都是如此。至於那些參與過叛亂的將領以及後人一定都是會被清算的,這大概就是個不成文的規矩了,特別是侮辱的皇權的人的後代一定是不得長久的。這一條也是曆朝曆代的行規。

“對了,過些日子給宋狗帶個口信,讓他沒事別回金陵晃**,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亂跑是要出事情的。”趙性的手撐在膝蓋上:“讓狗東西在西北好好經營,若是沒有長安撐腰,改革就是放屁。”

“他應是清楚的。”

“對了,上次說的是那個日本娘們的事怎麽樣了?”

“紫式部?現在在等源家的人給回複,若是年後還沒有回複,東海新軍便會啟程了。”晏殊回答道:“現在可以打發那個娘們滾遠一點了。”

“趕緊打發走。”趙性一揮手:“這裏輪不到她參與了,她沒那個身份。宗主國要教訓一番不聽話的兒子,一個女人參和在裏頭算個什麽,讓她滾吧。”

“官家,讓她滾去哪裏?”

“愛去哪去哪,她不是要去長安麽?讓她滾過去,宋狗應該不介意多塊肉吃。”趙性輕笑一聲:“老子看他腰子幾時廢掉。”

而正在此時,左柔正穿著公主的禮服在家中來回晃,她現在也算是正經的公主的,在得知平陽公主是正兒八經的公主而不是和親用的公主之後,她已經整整一天都是這副樣子了。

“我現在才是長公主對吧!”左柔驕傲的對弟弟說:“金鈴兒已經不是長公主了。”

“是是是,你是長公主。”左芳的頭都快炸開了:“姐,不要在我麵前晃了,看著煩死人了。”

“你就是嫉妒!要不我去找趙性,讓他也封你個公主?”

“死走!”左芳將腿架在火盆上,抬起頭看著左柔:“姐,你幾時候這般有錢了?”

左芳其實的確是羨慕的很,自己的姐姐是個笨蛋,這一點沒人反駁,即便是爹過來也無法反駁,她從小就不是那麽聰明,雖然長了一張驚為天人的臉,但好像老天爺就用她的腦子換了臉似的,至少在左芳看來她拋開身份和那張臉就是個很普通的人。

而現在這樣一個普通人都能做到這一步,而左芳呢?左芳自認為自己是人中龍鳳,從小就天資過人,可偏偏時運不濟,他因是生在了國公家,為了堵旁人的嘴,定國公不讓左芳去當官,更因為國公之子的身份他也沒有可能去下海經商。

這一來二去,這都二十了還是個標準的gai溜子,整日就是與一眾廢物紈絝廝混在一起。

他厭了,真的厭了。那些紈絝張嘴閉嘴都是女人、錢財、遊樂,整日聲色犬馬,不務正業。

這不是他左芳要的生活,他知道自己是個能人,但在金陵他恐怕要一輩子都是這個樣子了,過幾年找一個跟他一樣被困在家中的木訥女子生幾個孩子,這一生便過去了。

“姐,說好了。過完年我要隨你去長安。”

“你當真啊?”左柔側過頭來:“爹能讓你走?”

“他讓不讓我都得走,不然遲早我是要進軍營的,可我不是那塊料,我貪生怕死,會當逃兵的。以爹的性子,他肯定會砍了我以正視聽。我不想死更不想幹自己不愛幹的事,我想去長安。”

“去長安你幹個什麽啊,你這廢物又不能幹個啥。”

左柔的話嚴重的刺傷了左芳的心,被她喚作廢物的感覺真的好紮心。

“我投靠姐夫,他還能不給我個安置不成!?”左芳也跳了起來:“誰說都沒用,過了年我定然是要去的,即便去長安當個小吏我也幹!”

左柔撇了撇嘴:“那你先說服你爹。”

正在這時,定國公大搖大擺的走了回來,他身上有酒氣,臉上通紅。表情看上去很是得意,想來應該是遇到了什麽高興事。

“小碗兒啊,你吃了沒有啊?沒有爹爹吩咐人去給你做點你愛吃的。”

左芳看了看左柔又看了看定國公,鼓足了勇氣站起身來:“爹爹,孩兒有話要與你說。”

“說唄。”

左芳沉默片刻又看了一眼左柔,然後便拉著定國公走入了偏堂之中。

不多一會兒,偏堂中傳來定國公的怒吼,接著便是左芳的抗爭,然後一聲清脆的巴掌聲便穿了過來。

左柔一見不好,連忙衝了過去攔在弟弟麵前:“幹什麽幹什麽?說的好好的為何要打人?”

“反了!都反了!”定國公須發皆張:“這混賬說要隨你去長安,你倒是問問你這個不成器的弟弟都會幹些什麽!整日不學無術,連個兵法都背不熟,過去給我左家丟人嗎?”

“那還不都是因為爹爹您,我想要參加科舉,您說我不是當官的料,我說我要去經商,您說你左家怎可出個商人。那如今我要說我去長安,你又說我是不學無術,那爹爹我倒要問問你,你怎知我不學無術!好,即便是我不學無術了,那還不是因為您老人家給逼的,您什麽都不讓我幹,我能學什麽?”

原本左芳是姐姐和爹爹之間的潤滑劑,當中間人當了十幾年,而如今就連定國公都沒想到這個一貫溫良,除了貪玩之外也沒什麽大毛病的兒子居然如此叛逆。

“你們……你們一個兩個!”定國公氣得眼珠子都紅了,他大口喘著氣:“走,都走!全都走!”

說完他便摔門而出了,隻留下了姐弟倆在那大眼瞪小眼。

“你臉上有個巴掌印。”左柔回頭看向左芳:“哈哈哈哈哈……”

“你還笑!”左柔捂著臉:“你當個人吧。”

左柔抱著胳膊來回走著:“老爹暴怒,你剛才說了啥?”

“我說我不要當一輩子定國公的兒子,我要當左芳。”

“你簡直狗膽包天哦。”左柔又笑了起來:“個狗東西什麽話都敢說。”

“你說爹爹為何從來不打你。”左芳又開始酸了起來:“我稍微頂嘴就是要挨打的。”

“你們總以為我笨,其實我聰明的不得了。”左柔哼哼了兩聲:“天底下就沒有我辦不成的事!”

“喂,那是姐夫沒有辦不成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

左柔攤開手:“那你問問你姐夫敢不敢不聽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