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了三日之後,這幫年輕官員都放出來了,因為他們其實並沒有犯法,畢竟明麵上隻是有傷風化、作風不端,但隻是因為他們都是遼國文化事業的核心成員,代表著遼國的門臉和文明水平,所以這件事鬧得比較大。

原本按照南院集團的說法,這些人當街醉酒有礙觀瞻,致使遼國顏麵盡失,即便是最輕也要判個流放之罪,最後北院宰相親保才讓佛寶奴處了他們一個麵壁之刑。

不過就算沒有這個處罰,他們這幫人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出去見人了,因為見不得人,遼國是一個儒學和佛學盛行之處,與宋國最大的不同便是相對社會氛圍更加保守,如今這幫人走在街上若是被人認出來可都是要遭人指點的,更何況還丟人丟到了宋國使節的頭上。

而這裏頭最有趣的就是那個宋國使節,遼國不是沒有聰明人,但集合整個遼國的聰明人都弄不清楚這一群人是怎麽被那一個宋人給玩弄於股掌之間,鬧出了如此大的笑話來。而後他們再去細細打聽了一番這宋北雲究竟是誰,最終大多都會感歎一句這幫混賬“死得不冤”。

這也算是宋北雲在遼國一戰成名了,雖然這個名不是很好聽,但他在宴會上那幾首詩詞拋開聲色犬馬的部分,倒都是極好的,不光有趣還文采十足。

“這便是大宋第一少年的風采嗎?”青樓中幾位少女在演奏之餘湊坐在一起,看著流傳出來的那幾首祝酒的、詠物的、誇美的詩詞,滿眼驚豔。

“若是他肯來找我,我倒貼都行喲,聽聞他不光文采出眾還是宋國數一數二的俊俏郎君呢。”

“真的啊?那可輪不上你呢,姐姐我呀可是早就準備好了。”

“姐妹們,先別吵了,你看三排那位小郎君是不是也很俊俏?我看他許久了,一晚上來這就是吃吃喝喝的,也不叫個姑娘,要不咱們去問問?”

而她們幾人說的那個一晚上光吃吃喝喝不點小姐的人,正是宋北雲,人家到青樓裏是尋開心,他到這裏是吃美食。

至於為什麽到青樓裏吃美食,道理很簡單,其實一個地區最好的飯菜都會出現在青樓之中,而且越豪華的青樓飯菜味道越好,一個是因為這裏消費高一個是因為這裏要接待達官貴人,做飯用料不計成本,反正羊毛最終出在羊身上。但往往不點小姐隻吃飯花銷卻是要比同級別的館子還要便宜幾分,因為青樓的酒菜並非主要盈利項目。

鴻臚寺裏的食物比喂豬的還不如,而且宋北雲又不能經常往皇宮裏鑽,再加上也沒地方做飯,於是他平時沒事的時候就會在各大青樓中吃晚飯。

這也造成了這廝吃快餐的傳聞,但這種小傳聞在那翰林裸奔的大笑話中根本就掀不起什麽波瀾。

他在這幾日的時間裏,基本上吃遍了遼新都中的青樓,這家翠玉樓的味道最好,消費也最高,光吃飯的話人均也差不多要一貫錢上下,算是高消費了。

但小宋有錢,自費出差都絲毫不在意,隻要好吃錢根本不是問題。

“這位官人,敲著您麵生,這般自斟自飲多寂寞,倒不如叫個姐兒陪著你喝。”

小宋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媽媽桑一眼,然後低聲問道:“那個詩雨在哪?”

“已送至安全之地,大人莫要擔憂。”

“嗯。”小宋點頭,然後朗聲道:“那來個漂亮的。”

“好叻,這就來。”

也許在他們的眼裏宋狗長得就像是一個變態吧,這位媽媽給他整來了一個十三歲的小妹子,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然後宋狗歎了口氣:“罷了……”

“公子,是奴伺候的不好麽?”

“不是這個問題。”小宋擺手道:“桌上有什麽你自己吃吧,我也吃不完。”

而在小宋這頭吃飯時,外麵可是翻了天,那個詩雨的失蹤成了北院宰相心頭的一根刺,因為她如果被人藏起來翻過來告上他們一把,這件事可當真是要玩大的。

意圖色誘還是小事,可是意圖誣告卻是頂天的大事,若是真的要追究起來,北院的那些徒子徒孫一個都跑不掉,到時陛下追責起來自己也許沒事,但未來北樞密院的根基可就毀掉了,即便那都是一群草包,但總歸比沒有的強。

所以現在這件事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南北兩院的人都在找這個詩雨,讓南院找到了她,那就會是一場內政的血雨腥風,讓北院找到她,那她定然身首異處。

但根據時間來看,現在這位詩雨小姐已經被宋狗送往了杭州,就等著碧螺接納了。

他其實當然可以利用她給遼國製造一場莫大的政治危機,但那樣其實意義並不大,除了讓小虎牙睡不著覺之外,並沒有太多幫助,而直接把人帶走的話,雖然會損失一個好機會,但機會還能再創造,肚子裏的崽卻是隻有一個。

現在是當爹的人了,萬般事情都要為子孫後代留一線,要不怎麽說叫十分聰明用七分,留下三分於子孫呢。

至於他們想誣告這件事,不著急。小宋還要在這裏逗留一些日子,到時再好好收拾他們一頓就行了。

而就在這時,突然一個人影籠罩在小宋的麵前,正在吃飯的他抬起頭,發現是遼國南院大王,大宋太後的金郎,也是遼國的蕭大王。

“喲,這不是金郎嘛。”小宋伸手示意了一番:“請坐。”

南院大王伸手揮了揮就讓那個小姑娘離開了,他坐在了宋北雲的對麵,小宋一招手:“來人添一副酒具。”

“你搞什麽花樣?那個女人呢?”

南院大王對宋狗那是不知道有多忌憚,但卻又無可奈何,因為這廝常年放陰招,可謂是防不勝防,即便是自己在麵對這個年輕人時也是要帶上幾分忌憚,否則很容易就被他的連環套給套上。

“王爺,不知您說什麽,哪個女人?”

小宋不緊不慢的吃著東西,語氣也是中正平和,麵對南院大王的咄咄逼問,他顯得自在的很。

“那個花魁。”

“哦,你說那日與我喝酒的詩雨小姐啊?我不知道啊,她怎麽了?我與她還是有幾分投機的。”

見到他的姿態,南院大王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壓低聲音說道:“若是能讓南院先找到此人,便能緩解陛下之憂愁,北院之人如今有些客大欺主的意思了。”

小宋露出震驚的表情:“還有此事?”

“那是自然,陛下改革如今舉步維艱,若再不打壓一番北院,恐是遼國要亂上一陣子。”

不是的,金郎……

小宋心裏默默感歎,所有人都以為改革是好事,但如今遼國真的不適合進行像宋國那樣的生產結構改革,這個結論是小宋在觀察了遼國工坊之後得出的結論。

佛寶奴的一道命令的確是上行下效了,但還有個詞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既沒米又要飯,那該如何?那就隻能去坑蒙拐騙了,坑誰、蒙誰、騙誰?自然是遼國的皇帝。

從遼國的工坊就能看出來,他們的科技革命就是一場騙局,專門就是用來騙佛寶奴這樣不懂行的人,她的確是看得懂數字,但單純的數字有什麽用呢。

是,遼國工坊的產能在數字上明顯要高於過去了,但其實呢?說白了不還是原始製造業麽,最終還是要靠欺上瞞下的方式來填補空缺。

小宋不能幫遼國改變什麽,但他至少能想辦法讓佛寶奴不被手底下這幫混蛋給氣出個好歹來。

如果現在就讓南院大獲全勝,他們的人接管這些產業,然後呢?沒有米還是沒有米,宋國可沒有卡他們的脖子,既是沒卡脖子,最終他們不還是走上和北院一樣的道路麽?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相比較而言南院甚至還可能不如北院,畢竟北院大多是皇族和親族,至少在這個階段他們還是盼著遼國好的。

可南院就不同了,裏麵有太多的漢人,甚至有很多不認同遼國的人存在。

遼國不能亂,就像宋國不能亂一樣。它現在的職責就是當好一個代工廠和一個原材料供給基地,還有強大的上下一心的軍隊作為依靠。

至於為什麽不跟佛寶奴說明,那當然是不能說的,立場問題。宋北雲是宋臣,佛寶奴是倔強的遼皇,她會吃宋北雲給她煮的食物,因為那是來自情郎的關切,可是她不會聽宋使獻上的計策,因為那是來自別國的建議。

兩個身份造成了兩段截然不同的關係,這一點兩人都必須分的清楚,就像宋狗和趙性,青龍苑裏是好友、朝堂上是君臣。公是公私是私,公私不分最後大家誰的下場都不會很好。

“這跟我真的沒有關係啊,王爺。我也是受害人。”小宋皺著眉說道:“要不這樣,我知那北院翰林馬明遠與這位詩雨小姐交往甚密,你許是去查查。”

南院大王盯著宋北雲的眼睛看了半晌,看不出蹊蹺,他眉頭皺了起來:“當真?”

“那還能有假,王爺知我曾執掌皇城司,這方麵我是行家啊!不信大可以去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