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你休息一會吧。”

巧雲將一杯暖茶放在小宋的桌上,但她的稱呼讓宋北雲驚愕的抬起了頭:“你叫我什麽?”

“老爺啊,我是個陪嫁丫鬟,自然要改口了。”巧雲笑著縮了縮脖子,雖是說的話卑微,但語氣中卻滿是甜蜜:“難道叫老爺不好嗎?”

“隨便你吧,你們啊,一個個奇奇怪怪。”小宋繼續低下頭開始製定明早的計劃和分析:“左柔睡了?”

“老早就睡下了,說是明日一早還要去放冷槍,不能有閃失呢。”巧雲靜靜的站在小宋身邊:“老爺,你不要覺得小姐給你添麻煩,她就是那樣的性子。”

“嗯?”小宋頭也沒抬:“添什麽麻煩?”

“她常常說話辦事不假思索,國公爺也是因此頭疼的很。”

“還行啊。”小宋語氣平淡地說道:“她能給我添什麽麻煩,她也就在我麵前矯情一點,在其他人麵前她不是也不太愛說話麽。”

“小姐說過,她知道自己傻,不能在外人麵前露怯的。”巧雲捂著嘴笑了笑:“不過要我瞧啊,是老爺把她寵溺壞了,小姐小時候可是個人見人愛的。”

小宋放下筆,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我可能要配一副眼鏡了,視力不太行了。”

“對了,巧雲姐。你說現在遼國皇帝應該在幹什麽,她那頭兩州叛亂之後還要跟西夏來硬的,現在應該也會很頭疼吧。畢竟皮室軍還要在北方遏製金國和草原,這些可都不是精銳。這狗東西把皮室軍擴充到了二十萬人,這真的是在咱們這賺了不少錢呢。”

“那還不是你想讓她賺才能賺呢。”巧雲笑著說道:“不過你不是說過嘛,她擴充的越狠,未來就越不成氣候。”

“嗯,是這個樣子。”小宋靠在椅子上揉著臉:“遼國的經濟整體依附在大宋身上,不乖乖聽話,遼國就要倒黴了。對了,巧雲姐你快點去休息吧,天不早了。”

“不用,我在這陪著你便是了。”

小宋仰起頭看向巧雲,發現她也在低頭看著自己,她的眼裏有光,就是那種看著自家男人有出息時的光。

想來也是,天底下的確是沒幾個人能在短短三年時間裏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鄉下小子變成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治世能臣。他也許不再是那個躲在山洞裏睡覺的少年了,但到現在為止他的所作所為卻是沒有讓人失望過。

巧雲曾經很擔心一旦他以後飛黃騰達,自己的身份是會讓他嫌棄,但現在看來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一切還如當初一般。

“好吧,那我也休息。”小宋打了個哈欠:“明天晚上我們去襄陽城裏吃孔明菜。”

“嗯,那我伺候你更衣。”

小宋轉過身抱住巧雲:“巧雲姐姐天下第一。”

巧雲輕笑著拍了拍他的頭:“快些起來吧,讓人看見了要笑話的。”

而讓小宋揣測的遼國皇帝,她此刻正泡在木桶中,周遭蒸汽彌漫,不遠處的溫泉池中一具白到發光的身子差一點點閃瞎她的眼睛。

“你真白啊……”

“我身體不好,所以不常曬太陽。”妙言洗著頭,抽空回答道:“怎麽?羨慕?”

“羨慕啊,不過我也沒什麽好羨慕的,反正又沒人能看到我的身子。”佛寶奴嘴上說著,但眼裏全都是滿滿的羨慕:“你這般像剝了皮的豬似的身子,我才不稀罕。”

“是麽。”妙言笑著說道:“有人稀罕。”

“哼……”佛寶奴坐了回去:“令人作嘔。”

不過她到底是沒能作嘔多久就又轉過了頭問道:“你說這番真的能見效?襄陽城那可是天下第一城,三日內就能攻下?”

“三日可能還說的多了些。”妙言搖頭道:“許是一日便可。”

佛寶奴沉思片刻,然後突然說道:“愛妃啊,朕想問問你,他會不會覺得你們都是累贅?朕覺得他每一步都算得精妙的很,似乎都超過其他人許多。”

“哈哈……”妙言搖頭道:“他好色,不會覺得你是累贅的。”

“不是說這個啦……就是他那般絕頂聰明,會不會輕視你們?或者說他周遭的那些人。”

這個問題妙言倒是還沒考慮過,畢竟她所處的位置跟其他人不一樣,她跟狗東西與其說是情人倒不如說是夥伴更多一些,那狗東西雖然會見縫插針的占便宜,但終究還是對自己是尊重的,不允許的事情他還是可以不會越界。

但……其他人就不好說了吧。

“想來是不會的,你知道其實他周圍的人都是精明者,他不屑與蠢人為伍。隻是他……”

妙言這時也有些語塞,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該找什麽詞來形容。

宋狗是個什麽東西?他是個擁有超過這個時代一千年見識但卻仍然保持著旺盛求知欲的穿越者。他有個非常特別的地方,那就是他很謹慎,甚至有點謹慎過頭的意思。

所以他絕對不會輕視任何一個他認為有威脅的人,他沒有因為他擁有超越一千年的見識就自大任性,反而愈發的謹小慎微,小心翼翼的將兩個時代不同的觀念糅雜起來。他一直在學習、一直在前進,對未來的琢磨、對現在的思考,儒家道家法家和未來的幾種社會學科的融合。

這就是一個天縱之才,他沒有讓社會發展的太過於迅速,也沒有急於改革動人家蛋糕,一切的改變都是如同春雨一般悄然無聲。

他鼓勵農商但卻不會一次性放出太多“高科技”產品,為了仿製產業鏈的迅速崩塌,讓轉型升級變得更加柔和。

他實行的外交政策多為懷柔和經濟戰,在絕大部分人都受益的前提下,贏下一場戰爭。然後逐漸控製他國的命脈和整個體係。

這樣的人……世人該用什麽來形容他?似乎用什麽形容都不夠,所以隻好罵他一句色中餓鬼了。

想到這裏,妙言竟然笑出了聲來。

“你想到什麽好笑的了?”

“沒有,隻是自家男人又厲害又有趣,心中暗喜。”

“嘁……”佛寶奴滿臉不屑:“令人不悅。”

“你其實不用不悅,很多時候隻要你順著他的路線走,你不會吃虧。他在牽引遼國的社會路線也在牽引遼國的經濟路線,如果我沒猜錯,他是想讓宋遼整合。”

“不可能!”佛寶奴直接從桶裏站了起來:“那誰當皇帝!他麽?他配麽?”

“皇帝?”妙言嗤笑道:“哪裏還會有什麽皇帝,可能會形成多元內閣製吧。你和宋皇在同樣的架構下分權共治,幾年一輪換這樣。”

佛寶奴表示不能接受並強行打斷了這次的話題,並且嚴肅的對妙言說絕對不會讓那個狗東西得逞。

妙言也不再多說什麽,因為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不是佛寶奴說不會就不會的了,等第二個五年計劃開始,全民階段的掃盲開始運作,世家和門閥一定會被一掃而空,皇權會出現史無前例的高漲,等到皇權漲停時,就是他下手的時候了。至於到時會不會有一場政變,就看皇權是否掙紮了,既得利益者如果不進行妥協……

那以現在的模式發展下去,很可能會出現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的盛況。

“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佛寶奴走出木桶來到溫泉池子中坐到了妙言身邊,用手戳了戳她的肌膚:“真的是膚若凝脂……”

妙言歎氣道:“對啊,他也這麽說。所以他總喜歡在我身上吸出各樣的花紋,煩死了。”

“不要說了!”佛寶奴捂住耳朵:“好惡心。”

妙言見自己欺負人的效果達到了,才一邊將頭發盤起一邊說道:“如果你真的要問起來,我還是那句話,並非別人都是他的累贅,而是他讓周圍的人顯得像個累贅。他雖並非無敵,但他一直在學習,你以為他整日聲色犬馬,可若是你真的與他相處你會發現,他比你比我,比天下任何人都要認真的在學習。人們眼中他是躺在**不下來的懶狗,但若你翻開他的床底就會看到數百本由他注解的書籍,學有所思、格物致知、知而求索、得之致用、知行合一。以一千年後的思維模式融入到這個時代中,形成一種特殊的並存關係,然後緩慢的覆蓋和侵蝕掉現有的腐朽糟粕,你知道這是聖人所為吧?”

“過了過了……吹捧的過了。”佛寶奴搖頭道:“你這吹噓自家男人也沒個下限。”

“你等他二十年好不好?”妙言一根手指放在佛寶奴的嘴唇上:“二十年後再看分曉。”

“嘁,不信。”

妙言不再多說半句廢話,而佛寶奴則靠在池子邊,大言不慚地說道:“一個恃才傲物、秉性不純、行為不端、貪財好色的混蛋,還妄圖當聖人,癡心妄想!”

妙言歪著頭看了看她:“時候不早了,我去休息了。明日一早你大軍就要抵近叛亂之州了,你不早點休息?”

“我說了你男人唉!你不生氣?”

妙言白眼一翻:“到時你在枕邊自己道歉去。”

“枕邊……”佛寶奴一怔,接著起身笑著撲向了妙言:“你膽敢輕薄於我,看我今日給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