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在關注這次公主大比時,在宋遼兩國的各大城市中都有一個戲園子俏俏開張了。

沒有大張旗鼓的宣傳也沒有什麽帶情色博彩的業務,隻是據說是勾欄的延伸之物,每日都會上演一些小戲碼來博眾人一樂。

據說這戲園子的總部是在金陵城,上來的戲碼都頗有意思,有那狐妖戲書生、有那和尚鎮白蛇、有那三英戰呂布、有那猴子鬧天宮。

這些戲碼有趣的緊,導致戲園開張的第一日就人滿為患,一票難求。而眼尖的人會發現這些個戲園子裏工作的人都是從那青樓、畫舫中贖身的妓子,不過如今這些妓子卻已不再為娼妓,她們在戲園中各司其職,有些是負責售票清掃的、有些是負責端茶遞水的,有些則是台上的戲子。

雖都還是些不入流的活計,但卻已經不是任人輕賤的風塵女子了,若是胡亂調戲可是要吃官司的。

而這些戲園子的大戲都是晚上上演,不過人們倒是喜歡這裏頭的氣氛,大白天也有不少人過來聽個小曲兒,聊聊閑天,掃聽掃聽八卦。

這些日子他們聊的最多的便是宋遼兩國選婿之事,若是在遼國的話,還能聽到一些匠人的抱怨,說現在日子過不下去了,他們都在打算轉行,還說什麽不管怎麽折騰弄出來的東西都不如街上賣的宋國貨,況且人家還賣得那麽便宜,自己這邊的成本價都比那頭貴,再賣下去就是做多少虧多少。

“倒不如回去養牛羊,種田地。”一個遼國匠人坐在戲園子裏歎氣道:“這作坊是幹不下去了。”

“那便回去養牛羊啊,我家老漢已經想好了,下月便開始囤草料。”另外一人湊到那匠人耳邊說:“有小道消息說,明年這豬牛羊能發財,快些吧。”

“當真?”

“那還能有假?你可是忘記我那幹爹可是在宮裏當差,他消息最是靈通,你且快些,若是讓人占了贏頭,可就賺的少了。”

“好說!”

其實即便是不用在宮裏當差,這件事其實也在遼國傳播開了,許多人都聽到了風聲,甚至連準確的收購價都被提出來了,可是比現在的價還要高上一成半,而且據說宋國商隊還包耗損。

這等好事到哪說理去?那些個大戶人家早就開始把那不掙錢的買賣都給退了,全都返鄉開始購置田地加蓋畜棚,就等明年開春大幹一場了。

如今城裏幾乎已經沒什麽匠人買賣了,有也全是大宋那頭遷過來的商戶,他們賣著五花八門的東西,還收購木材石材之類的東西,反正最近城裏不少人幹那投機倒把的買賣都賺了不少錢。

“老哥,莫要擔心了,信我包你有賺頭,可比你辛苦打鐵賺多了,聽聞你家中在鄉下還有十畝地吧?如今倒是時興將田地包給當地大戶,你收租子再幫大戶種田養牛養豬,一來一回等於兩份錢。”

“還有這等好事?”

“那是自然,老哥你可放心,我騙誰也不會騙你。”

在遼國各處,這樣或者類似這樣的對話都在發生著,原本手工業初見苗頭的遼國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又變成了一個農業大國。

遼國戶部看到工戶減少農戶增加,甚至歡欣鼓舞了起來,他們甚至主動放出消息鼓動那些進程務工著回鄉耕種、養殖、畜牧。

而此刻在小宋的家中,他正站在院中的一顆梨樹下仰頭盯著樹梢,若有所思。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見他眼神深邃,似是在琢磨著什麽,這導致一上午都沒人過來打擾他。

“想什麽呢?”

到中午飯點時,挺著肚子的金鈴兒走了過來,看到小宋的表情後,此刻天大地大她最大的金鈴兒走過去戳了戳他:“見你在這一早晨了,你修仙啊?”

“莫要打擾他了,他定是在為比試之事發愁。”俏俏攙扶著金鈴兒:“你就莫要滋擾了。”

“嘿!”金鈴兒可不信,她用力搖晃了一下宋北雲:“幹什麽呢,站一早晨了。”

小宋這時緩緩清醒過來,伸手指著這顆梨樹:“你說,咱們要是將來禽嫁接於上頭,是不是就有蘋果梨吃了?”

金鈴兒和俏俏眼中緩緩升起了大大的疑惑,俏俏詫異地問道:“你站在這一早晨就在琢磨這等事?”

“應是能成的。”小宋叉著腰一臉肯定的說:“你們就不想嚐嚐?”

“明日就要比試了!你卻是一點都不慌張?”俏俏氣鼓鼓地說道:“你也太是散漫了吧?”

金鈴兒歎了口氣:“看吧,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在想那些個事情。”

小宋眨巴著眼睛,滿臉無辜:“那種事有什麽好操勞的?”

而就在這時,外頭突然響起拍門聲,金鈴兒趕緊由俏俏攙扶著走進了屋中。

宋北雲走過去打開了門,卻看到一臉焦急的白念安。

“老白,這是怎麽了?看把你急的。”

“宋大人!”白念安一抱拳:“廬州刺史之子,非要見你一麵,還說若是不給他見,他便要告禦狀,說皇城司濫用私刑,屈打成招!”

“北坡啊?”小宋滿臉不可置信問道:“他去探監了?”

“可不是麽,下官可不敢得罪一個翰林值守啊,那可都是天子近臣……”

“行行行,你看你像個什麽樣子,這點小事就慌張成這副樣子,我跟你走一趟。”

白念安心裏叫苦,如今那廬州刺史之子早已平步青雲,入了翰林院,父親又是三品封疆大吏又拜入丁寺卿門下,這人著實不好開罪……畢竟白念安不是宋北雲,雖是同樣的位置,宋大人是下棋人,他白念安是個什麽東西?

跟著白念安來到了皇城司,換了一套樸素的衣裳就一頭鑽進了死牢之中,剛躺下沒多久就見北坡走了進來,手中端著食盒,麵色卻是深沉如水。

“北坡兄。”

小宋見到他走進,連忙拖著鐐銬來到牢籠門口,手扶著柵欄看向北坡。

而北坡看到宋北雲之後,也是輕聲歎息,他蹲在地上將食盒打開,裏頭裝著酒菜,之後北坡也沒多說什麽,隻是給宋北雲斟酒,兩人共飲了一杯。

“北雲,你沒受苦吧?”

“他們不敢。”宋北雲拍著胸脯說道:“誰敢對我幹些什麽,不要命了!?”

北坡輕歎一聲,席地而坐將食盒分批放入牢籠之中,表情凝重的說:“我已跟我爹說好了,等公主大比之後,便讓他上書官家討你去廬州去當個小吏。不管如何,先把命保住了再說,此番太師死柬想必官家也是頭疼的。”

“多謝北坡兄……”

小宋聽完還是很驚愕的,他沒想到自己被關在這裏之後,那些不知情的狐朋狗友都敬而遠之,而唯獨這個被他大天狗大天狗叫的北坡卻是在為他四處走動尋找關係。

這著實有點直擊心靈了……

“你救我一命,君子有恩怎可不報,以德報德罷了。況且你我本就是以兄弟相稱,你得勢時未說我半句不是,我卻有意疏遠,心中本就過意不去。如今你落難,我又怎可袖手旁觀。”

宋北雲當真是有點感動的說不出來,這北坡雖然心眼是小了一些,但那頂多是屬於文人相輕的行列,名士到底是名士,廬州的青年領袖名不虛傳,當得起一句德行兼備。

“好了,北坡兄你莫要太過捉急,小弟也給你交個底子,小弟過些日子定然是會出來的,頂多就是一年半載當不了官,其餘該是如何還是如何。”

“哦?當真?”北坡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你是如何知曉的?”

“你想啊,我是為誰在辦事?說我通敵賣國,難道我還有那個能耐?這不都是官家、是趙相、是工部、是戶部的買賣嗎?我哪有那個能耐呀!隻不過此番太師死柬,無人能說話,隻好讓我這小卒子出來擋上一擋了,官家心中自然是有虧欠,他會為我想法子的。”

“那便好那邊好。”

北坡像鬆了一口氣似的搖了搖頭:“為兄可是這幾日到處在奔走,從我恩師丁大人求到趙相、從我叔伯求到父親……”

“大恩不言謝。”宋北雲在牢裏起身朝北坡深鞠躬:“來日騰達,定不負兄恩情。”

北坡笑著坐在那:“你可莫要再胡來了,這次你雖說是如此,但伴君如伴虎,若是實在沒有法子,可還是要吃牢獄之苦的。”

宋北雲撓了撓被跳蚤剛咬出來的包:“可不……這幾日我吃夠了苦啊。唉?對了,外頭公主招親之事,北坡兄……沒參加?”

聽到這個,北坡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去,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心中有明月,何處不開懷。”

“嗯?兄此意是……”

“為兄的想明白了,大宋如今正當風雲之際,兒女情長縈繞在心,兄恐錯過那一場盛世。且我與公主有情,公主與我無意,與其落花流水倒不如利落如個漢子。有這爭名逐利之氣力,倒不如好好治學,靜待盛世。大丈夫何患無妻。”

小宋朝北坡拱拱手:“兄明大義。”

北坡隻是苦笑並未回答,而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了,想來應該也是一番痛徹心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