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放化學材料庫爆了,死傷十餘工人,房屋當場倒塌二十間,因是倚著城牆而建,堅固的金陵城牆生生坍出了一個缺口。

爆炸波及範圍超過五百米,百多戶民居的房頂都給掀了,威力恍如驚雷。

城防軍和皇城司的人都到了,宋北雲赤著腳站在那看著麵前殘簷斷壁,叉著腰,目光呆滯。

這個庫房裏存放著他所有的化學成果,酸、堿、醇、脂等全部付之一炬,熊熊大火之下是他十年的心血……

具體失火的原因還不知道,但應是靜電引燃什麽東西導致的殉爆,宋北雲站在那都快哭出了聲音。

“鞋!”左柔跑來把宋北雲的鞋扔在了他腳下:“你鞋……你的腳!”

一路跑來,宋北雲的腳上早已是鮮血淋漓,但他渾然不顧,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天都塌了……

而與此同時,趙性也從**爬了起來,看到城外一道黑煙騰空起,他也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麽了,隻是今日他的身子骨特別的不舒服,渾身上下好像哪哪都堵了似的,連上下床都費勁。

本以為是昨日縱欲所至,但卻怎麽都不像,不過幸好大醫官稍晚些時候就會過來。

“老王,去瞧瞧。”趙性坐在床沿:“今日朕這身子有些疲乏,你去瞧的時候捎帶把大醫官喚來。”

而就在全城的關注點都在那場爆炸的時候,大醫官也來到了皇宮之中,他一摸趙性的脈象,臉都綠了。

“官家,你這兩日都吃了些何物?”

“朕……”

趙性不太好意思把自己吃牛肉的事說出去,但這事關身體,他還是在幾次吞吐後告訴了大醫官。

“昨日早間喝了些肉粥,午時與那宋北雲……吃了些牛肉,晚間實在吃不下許多,便吃了幾塊桂花糕。今日早間人便不舒坦了,隻是喝了些水。”

大醫官眉頭緊蹙:“官家,你再仔細想想,您這個症狀是克物所致,若是不及時條理,怕是要落下病根。”

趙性啊了一聲,連忙補充道:“還吃了些……吃了些牛尾巴。”

“牛尾巴?”

“就……就是長得像牛尾巴那物件。”

不雅詞匯在宋北雲麵前可以說,但在大醫官麵前趙性怎麽都說不出口。

不過大醫官到底是見多識廣的人,一聽就知道是什麽東西了。他沉默片刻卻還是搖頭道:“官家還是未說清晰,若是宋師弟,他定然不會讓你再食用陰物的東西來衝克牛肉。”

“昨日……”趙性仔細想了想:“昨日去皇後寢宮,朕喝了些花茶,酸甜可口的倒是挺解膩。”

大醫官眯起眼睛想了想:“官家,您先躺著,我這便去為官家煎藥。不過官家還是需差人去取一些太子的尿液來,此時隻有那童子尿方可解著衝克之毒。”

“這便去這便去……”旁邊的小太監連忙跑了出去。

而大醫官借故去宮中膳房熬藥時心中才默默計較起來。這趙性明顯是食了衝克之物導致臥床不起,若要說牛肉、牛鞭,那都是發物,對於趙性這偏弱寒的體質是有所裨益的,但大醫官喝了一輩子花茶,也未曾聽過哪味花茶如此陰邪。

所以他趁著這個空檔在皇宮中閑逛了起來,別人當然不行,即便是宋北雲在皇宮裏也需要有內侍全程跟隨,但大醫官可不一樣,他地位超然的很,跟太皇太後平輩不說,傳說這倆人當年……

反正趙性不止一次聽大醫官叫太皇太後叫櫻娘,這個乳名可不是一般人能叫的呢……

所以他在宮裏閑逛根本就沒人會當回事……

“老東西,你又來作甚?”

“大醫官好。”

大醫官在閑逛的時候碰見了太皇太後和推著她到處轉悠的金鈴兒。

“櫻娘,我有些話要與你說。”

“皇祖母,孩兒先退下了哦。”金鈴兒俏皮的朝老太太吐了吐舌頭,然後就跑到外邊的園子裏玩耍去了。

“老東西你能有什麽好話?”

“都這麽些年了,你我都兒孫滿堂了,你怎個還記仇呢……”大醫官表情古怪,走上去推上了那個小輪椅:“你啊……心眼太小。”

“你敢說我心眼小?你信不信哀把你給賜死咯。”

“信,我信行了吧。”大醫官歎氣道:“我問你件事。”

“還有什麽好問的?都過去了,當年你若是肯娶我,我也不至嫁給他趙匡胤。”

“不是……”大醫官一陣尷尬,咳嗽兩聲:“我隻是想問問,這宮裏的花茶可都是統一調配的?”

“你……”

兩個人陷入了一陣無言的尷尬,最後還是太皇太後抬頭問道:“老東西,你可當真是個混賬!”

“是是是,我是混賬。”大醫官歎氣道:“櫻娘,此事事關重大,你務必要仔細說來。”

太皇太後知道的並不太多,但這不重要,她可是後宮裏最大的那個人,調來調配花茶的女官又有何難?

等女官到來,大醫官問了一些關於花茶配方的內容,卻是並未有那些陰邪的藥材,都是些甘平滋補的東西,根本不會與發物衝克。

大醫官沉吟片刻後,屏退了女官,喚來了正在那邊亭子裏的金鈴兒。

“公主,你前往皇後寢宮之中去討一杯茶水。”

“不用討要了,北雲早就讓我試過了。”金鈴兒搖頭道:“沒有問題。”

“唔……到底是師弟。”大醫官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太皇太後,壓低聲音對金鈴兒說道:“節製一些,如今這世道紛雜,不是個生兒育女的好時節。”

金鈴兒那麽厚的臉皮卻也被這一句給刷成了大紅臉,就跟喝醉了一般。

“我……那……”

“莫慌張,師弟年輕加之有些話他不好說,怕你傷心。他自然是讓你無所顧忌的。但這其中的事,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師弟根基還不穩當,反正你們也都是青春年少,不急在一時。”

“我想拿個第一,若是我這子嗣非嫡長,那多沒麵子……更何況萬一要輸給了左家那個,我這臉都丟盡了……”

“這種事莫要爭了!”大醫官歎氣道:“過兩日去我府上拿些東西,事前服用一顆,不傷身子的。”

“多謝大醫官……”

“老東西,你跟我那孫女嘀嘀咕咕什麽呢?”太皇太後嗬斥了起來:“問完了就趕緊滾。”

大醫官點點頭,再次囑咐道:“關照好官家,盯一下皇後。”

“嗯。”金鈴兒點頭:“我知道。”

“走了走了!”大醫官揮了揮手:“多謝櫻娘。”

“叫太皇太後!”

“是了是了,多謝太皇太後!”

金鈴兒看到自己皇祖母像個小孩鬧別扭似的樣子,也是忍俊不禁。等大醫官走後,她繼續推上了皇祖母:“皇祖母啊,為何你總在大醫官麵前這般樣子。”

“傻孩子……女人一輩子總歸是要在一個人麵前可以撒嬌耍賴的,當年你皇爺爺、這老東西是自小的發友,後兩人理念不合分道揚鑣,我也氣他不顧一切追求醫道,一怒之下嫁了你那皇爺爺,現在想來卻也是有趣的很。若是你皇爺爺還在,他們倆應是能吵得麵紅耳赤。”

“那倒是有趣……”

“誰無青春年少?”老太太握住金鈴兒的手:“趁著年少荒唐一些也無傷大雅。”

看著漸漸走遠的大醫官,老太太仿佛回到了當年如金鈴兒似的年華,嘴角含笑。

“對了,方才那陣隆隆聲響是怎的了?”

“孫兒不知啊,本打算等皇祖母歇息了便出去瞧瞧。”

“知道你心癢癢,去吧去吧。”老太太輕笑道:“你可莫要聽那老東西的,你若是能給我這老婆子帶個孩兒回來,我高興都來不及,得千恩萬謝去燒香謝菩薩,出了天大的事,老婆子都給你頂著。”

“皇祖母……您說哪裏去了。”

“傻丫頭。”老太太笑著搖搖頭:“祖母一輩子生育了七個子女,你幾時成的小婦人還能瞞得過我?”

“啊……我……”

“好啦,回去吧,我也乏了。”

金鈴兒當真的是尷尬,她都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可是這見一個被拆穿一次……這是何等的讓人難以承受。

不過至於為什麽老太太知道大醫官對自己說的話,想必這倆人糾糾纏纏一輩子了,從十五六歲到如今耄耋之年,那當真就是一個眼神就知對方在想些什麽。

而正在金鈴兒尷尬的渾身難受時,大醫官已經在那給趙性喂尿了。

雖說是尿,但這衝克當真是隻能有這一味要是好用的,算是偏方可的確管用……

果然,喝了藥的趙性感覺身子上舒坦了許多,額頭上也發出了汗來,尿意也出來了,他趕緊去方便了一番,回來時已是幾乎痊愈。

“大醫官就是大醫官,厲害!”趙性由衷的誇讚:“老王,賞啊!”

“官家,老臣有句話要說。”大醫官抱拳說道:“官家身子陰虛,四體羸弱。牛肉可多吃,但不可再沾性涼之物,花草茶飲、覃耳蟹鴨,要忌。”

“朕知道了……”趙性打了個哈欠:“多謝大醫官……對了,老王,外頭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