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法子,亂了!全亂了!到時揭竿而起時,你如何招架?”

福王氣得胡子都炸開了,宋北雲這法子簡直就是混賬說法,這跟那綠林好漢的殺富濟貧有何異樣,到頭來絕非叫好一片反而是弄得土地主們包裹民意揭竿而起。

亂了……就全亂了。

“亂才好。”宋北雲翹起二郎腿:“這地主不亂,哪裏來的揭竿而起,沒有這揭竿而起,哪裏來的攘外必先安內。天底下都知道,帶兵打仗唯您福王殿下不可。可不出些亂子,享了太平福的他們都以為自己又行了,那既是如此……”

宋北雲靠在椅子上:“什麽官不官的,我不在乎了,帶著金鈴兒,咱爺倆平叛去。”

爺倆……福王撇了一眼對麵這個心黑的小畜生,這陰損的招數他真的是難以想象居然是從一個十八九歲的後輩口中說出來了。

在他解釋一番之後,福王其實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鬥不過天下那就不鬥天下,去鬥鬥地主就好了,去個偏遠的地方隨便找個理由為名革了地主的命,那些人定然是不服,不服怎麽辦?揭竿而起唄,總不能老老實實的坐以待斃吧?朝中的文人最怕的是什麽?不就是那揭竿而起,屆時福王一拍胸脯說“事情因老子起,老子去給你們擺平”。

這一句話自己把自己貶到了山溝溝裏平叛去了,這既是一種讓步也是一種妥協。而且既然有叛亂嘛,兵權就沒辦法撤,兵權撤不下來,談和親都是放你娘的屁。

“五年,隻要五年,我能讓福王殿下成一塊天下最難啃的骨頭。”宋北雲伸出五根手指:“五年,你給我五年,別說守襄陽了,到時您帶兵去打遼國首都都行。”

福王對這話就權當玩笑了,這麽一個完全不會帶兵的人說這種話是有些可笑,但他的想法卻極其誘人。

若是真的一切都太平了,兵權不要就不要了,作為一個嫡親王,他隻要不造反,怎麽的都能有個美滿結局,但如果連女兒都護不住的話,他一個是沒臉麵再一個也沒法子交代,畢竟金鈴兒是泰王兄唯一的骨肉了,護不住真就……

“你小兔崽子,真的毒。”

“嗨,可不是呢。要是能選,誰願意幹這種事。”宋北雲攤開手無奈地說道:“要不這樣,您給我開條路,我帶著金鈴兒遠走他國,我其實沒問題的,我在哪都能吃香喝辣。不過王爺到時真的在金陵城破的那一天您見著我了,可別罵我就完了。畢竟這大宋,將心比心一下您是能理解的。”

這小子說的話雖然大逆不道,甚至有點離經叛道,可若不用一個親王的角度來判斷,的確是那麽回事的。就連天選之子的福王都不知道大宋還有多久的命數,反正就是不容樂觀,外戚、文臣、老氏族,哪一個不是虎視眈眈,這幫人是指望不上的。

“可叛亂總有平定的一天,若是……”

“圍三闕一。”

四個字解決福王心中的憂慮,他轉念一想可不就是圍三闕一麽,殺而不絕、生生不息,這亂是平是不平,就是一念之間的事,啥玩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隻要將勢力對峙起來,之後是圓的是扁都是在掌握中了。

“若是真當如此,有朝一日朝中遣人來替換本王,該如何?”

“支持!全力支持。”宋北雲一臉理所應當:“朝廷這麽幹,那王爺自然是支持就完事了。隻是就看咱這屁股坐在哪一頭了,咱也妹說是支持哪頭啊。”

真的是倒吸一口涼氣,這人帶兵打仗一團糟,但在這事上頭簡直就是個絕世天才。

福王自然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順著宋北雲的思路走了這麽一圈,還真就能把事給掩了過去,雖然治標不治本,但總歸是能拖延幾年了。

“那你覺得哪裏合適?”

“我覺得啊……”宋北雲摸著下巴說道:“就福建吧,福建之地富庶,水運恒通,但卻也是離得遠遠的地方。福州、建州這兩州又是出了名的不聽話,福王福王,您倒是不如從這福州開始吧,去與侄子商量商量,讓他給您安排一下,退去福州。一個也算是給那幫水太涼些交代,一個也算是讓您有個喘息的機會。”

“水太涼?何解?”

宋北雲揮揮手不屑地笑道:“就說前唐安史之亂時啊,長安城破,城中一書生誓與長安共存亡,說是城破之時便是殞命之際。當日城破,他來到渭水之畔,大呼與國同疆便跳了下去,可不消片刻就起了身來,周遭為他送行的好友問曰為何,他說‘水太涼,擇日再死’。”

這個典故福王沒聽過,但卻似是直接戳中了他的笑點,好好一個王爺就如失心瘋一般笑得眼淚都迸了出來。

外頭正要來給父親請安的金鈴兒老遠就聽見了他的笑聲,難以置信的回頭看了王妃一眼:“母親……是不是父王將他一刀砍了,正拎著他的頭在狂笑?”

“你這孩子……”王妃氣不打一處來,用手戳了戳金鈴兒的腦袋:“整日淨是胡思亂想。”

而在房間裏,福王差不多也笑夠了,他抬頭問道:“那你呢?之後該是如何?”

“數十萬災民還是得有人盯著,我會盡快往上爬,等到王爺根基穩固時,我便找個機會被貶到那去,屆時……”宋北雲在牆上的地圖中用手畫了一個圈:“再次再次,讓這漢家不至於落到海中吧。王爺您別誤會,其實我不是什麽那種雄心壯誌的人,我這麽幹一個是因為您的人品性格我是真的佩服,還有一個是因為金鈴兒,主要是因為金鈴兒,畢竟……是吧,是時候該幹點男人該幹的事了。”

福王對這個家夥也是極寬容了,但聽到這話時卻也是哭笑不得起來,他無奈搖頭道:“你可是得萬事小心,沒了本王的庇護,你在朝中可是寸步難行。”

“若是隻靠王爺庇護才能往前行,那我跟水太涼們有什麽區別?”宋北雲豎起一根手指:“您侄子不會讓我太難堪的,至少與公與私,我都跟他在這個階段是穿一條褲子的。起碼他知道我是您放在朝廷裏的一枚釘子,他如果不想自己過的太不舒坦,他就會死死的護著這枚釘子不讓人拔起來,至少前半段我是一路暢通的,而後半段……我他娘的都到福州了,那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了,誰還在乎亨通不亨通。”

福王沉思許久,卻是沒有給出一個完整的答複,但有一點他是想明白了,雖然麵前這小兔崽子總是說些沒譜的話來,但剛才那句話還是有意義的,就是不論如何都要為大宋留下一顆種子。

不論如何都不至於淪落到讓人亡國滅種吧。

福王看著宋北雲,越看越覺得這小子像年輕時的自己,除了兔崽子真的不會帶兵,其他的絕對青出於藍。

“對了王爺,去福州之前,我可能還有些東西要交給您,不過現在還沒有成型,大致就是幾個月時間,不過您一時半會也不會走,也不著急。”宋北雲揚起頭說道:“反正盡人事吧。”

是啊……聽天命盡人事,福王活了這麽大,哪裏還不知道這萬般皆是命的道理,總之先幹了再說,不論如何都不會再差了。

“不過您這一走,廬州刺史恐怕是最大贏家。”

福王一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似是如此。”

而就在他們剛要討論下一個話題時,金鈴兒突然就破門而入了,急匆匆地問道:“父王,你要去哪?”

“聽見了?”福王緩緩抬起眼,看了看女兒,然後袖子一甩,指著宋北雲:“你問他便好了,我乏了。”

什麽乏不乏,宋北雲暗暗的啐了一口,這分明就是沒臉見女兒就讓自己背鍋而已,這老匹夫!

看著一臉茫然的金鈴兒朝自己一步步的逼近,宋北雲往後退了兩步:“你別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就要叫了。”

“你叫啊。”金鈴兒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父母親都已經離去,她順手將門給關了起來:“我倒要看看你叫破了喉嚨有沒有人來救你。”

“別這樣,大白天的。”

宋北雲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跑開,但卻被金鈴兒伸手攔住:“你跟我父王到底說了些什麽,他要走又是要去哪裏!”

“我們隻是在聊什麽樣的姑娘最好看。”

“嗯?”金鈴兒眉頭一皺:“你放……亂講。”

“真的……”

“那你們講出了個什麽?”

宋北雲趁著四下無人,雙手抱住了金鈴兒的腰,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女子低頭不見腳,方為世間真絕色。”

金鈴兒一聽,立刻一口就咬在了他肩膀上,咬得宋北雲啊啊直叫,好不容易鬆口之後,她氣哼哼地說道:“當我是三歲小兒?你今日若是不給我說清楚,你怕是走不脫了。”

“你確定你要聽?那得先說好。”宋北雲晃了晃手指頭:“你不許發脾氣、不許掉眼淚、不許咬我。”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