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我看到蓮花!”

左柔看到從外頭回來的宋北雲手中提著一籃子蓮花時,她當場就暴跳如雷,呲牙咧嘴的樣子,仿佛夜叉轉世。

“你這人,還有創傷應激了。”

宋北雲嘀咕一句,也不搭理左柔,直接來到了廚房並將鐵鍋架在爐子上,等到鍋紅時下油,油熱冒泡時下糖並不斷用筷子輕輕攪拌防止糖漿糊底,等到糖漿成琥珀色時,他再將蓮花的花瓣摘下在鍋中裹上糖漿。

這一步非常關鍵,一定要快準穩,時間不能太長也不能太短,短則花瓣沒能完全被糖漿包裹,長則會因為高溫失去水份變得皺巴巴。

很快,所有的花瓣都被他裹住了糖漿,糖漿炙熱的餘溫將荷花燙熟,再趁著糖漿沒有完全冷卻用筷子調整姿態裝進盤子裏,這樣端出來的時候就是一朵一朵琥珀色的荷花綻放在盤子裏。

左柔罵的最凶但搶食的時候卻還是最快的,她將脆甜的荷花裹放進嘴裏,嚼出了哢哢的脆響。

糖的甜津與花瓣的清香混合在了一起,既不會甜膩也不會有草木那種特有的“青”味,在這毒辣太陽的大中午正好成為一道極好的飯後甜點。

“真香……”

左柔吃了三片,繼續又伸手去拿。宋北雲無奈的伸手抹掉她嘴角的糖渣:“你別跟狗搶槽一般,留些給俏俏和巧雲姐。”

“那麽多呢!”左柔捏著一片花瓣指著桌子上好幾盤荷花裹:“你這人,太偏心。”

“俏俏,先去給玉生哥送一份過去,他整日讀書是要吃些糖的。”

“嗯。”俏俏拍了拍手上的渣子,端起一盤就出去了。

而巧雲則笑盈盈的舔舐著手指頭,畢竟糖這個東西,在失去了原產地的大宋真的是稀缺東西,像宋北雲如此奢侈的製作甜食,就算是左柔這種家境也是很難做到的,畢竟她定國公府真的沒什麽錢,糖又貴……

“行了行了,你家是不是都喜歡吃甜的啊?”宋北雲按住了左柔的手:“甜食不能吃太多,留著明天吃。”

“明天就不好吃了。”左柔不依不饒的將手伸了過去:“再讓我吃些。”

不多一會兒,俏俏回來,宋北雲看了一圈:“趙玲呢?怎麽還沒來?”

“她說是要梳洗打扮一番,管她呢。”左柔提起金鈴兒就沒好氣:“清早就說要來,梳洗到現在還沒到呢。”

這有句老話是怎麽說的?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左柔一句話還沒說完,金鈴兒就跟個無主孤魂一般飄到了這裏,順便還帶著一股迷人的香味。

“啊!!!!”左柔突然就暴躁了,指著金鈴兒:“你用我精油!!!”

“用了便用了。”宋北雲抬了抬手:“都別廢話了,我有點事要交代。”

“你要死啊?”左柔歪著頭看著宋北雲:“你先還我精油!”

宋北雲深深歎了口氣,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起一片蓮花裹吃了起來:“事情是這樣的,今早上我收到了福王爺的秘信。”

“既然是密信,你還告訴我們?”金鈴兒湊過去將宋北雲手中的半片咬在嘴裏,接著直起身子說道:“不過看你這麽一本正經,估計是大事吧。”

唉……怎麽說呢,就是煩。

事情是這樣的,今早上他跟禦醫師兄剛準備出門去河邊操練五禽戲時,突然一個信差就找上了門,說是福王爺給他一封密信,既然有信那就看唄。可是看完之後,他才知道留給自己浪**的時間不多了。

原本他候補的是祁門的縣令,而那邊現任的縣令是在九月才調離,但昨日福王爺收到密報,說祁門縣縣令與三日前溺斃池塘,當地仵作給出的結果是酒後失足。

但福王說那人是自己看好的心腹之一,他從不喝酒更不用提喝醉了,而現在在離任之前突然酒後溺斃,這裏麵必然是有蹊蹺的,所以現在宋北雲必須要提前幾個月走馬上任。

而給他的任務大抵是有三個,第一是調查前任縣令的死因、第二是對祁門縣的茶商進行摸底、第三是想辦法隔斷祁門縣與浮梁縣兩地的官員沆瀣一氣。

信中還說,祁門縣是鏈接三地之要道,關係錯綜,讓宋北雲時刻小心……

“州試不考了?”俏俏第一個跳了起來:“那怎的行。”

“俏姐姐,你莫急呀。”金鈴兒一邊哢哢吃零食一邊眼珠子轉了起來:“考功名大抵也是為了做官,那麽既然父王有了安排,那自然這州試便是已經過了,這主考官是我父王,定一個舉子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麽。”

“原來如此。”俏俏長出一口氣:“即刻上任?那我這就收拾東西去?”

宋北雲搖頭道:“這次我得一個人去。”

“為何?”俏俏皺著眉問道:“從來都是你在哪,我便去哪,我不依。”

宋北雲歎氣道:“這次可不行,太危險了。”

以他的聰明哪裏想不到福王這突如其來的調令是個怎麽回事麽,上一任縣令無故溺斃,這裏頭要是沒有文章那才說不過去呢。

所以他這趟過去,絕對是要地方上的鄉紳勢力做周旋的,帶家眷是非常不靠譜的,有一定的危險性。

所以他把自己的擔心解釋給了俏俏聽,金鈴兒也跟著一起勸道:“俏姐姐,你大可放心,我父王可不舍得將這家夥放在那地方時間太久,過些日子事情解決了,自是可以回來的。就是……這一路還是有些坎坷的,你能行?”

“我不行啊,你讓你爹找別人唄。”宋北雲沒好氣地說道。

金鈴兒掩嘴一笑:“那可不成,人人都說我父王兵法、書法都是天下第一,但其實他呀,這識人用人的眼光才是天下第一。若是他覺得你行,那你就定能解決。”

宋北雲眉頭緊蹙沒有說話,畢竟他心裏也是沒有底氣的,倒是左柔在旁邊說道:“讓巧雲姐隨你去,別的不說,護你周全是安安穩穩。”

說完,她還回頭看了一眼眼睛在閃爍的巧雲:“巧雲姐,你覺得如何?”

“隻憑小姐安排。”

“嗯。”左柔點頭道:“那就這般了,巧雲隨你去祁門。”

宋北雲麵露難色:“很危險的。”

“休要婆婆媽媽,你那危險還能險過上陣殺敵?”左柔一揮手:“巧雲姐十三歲便跟著師兄弟們上過沙場的,你那點算個什麽。”

宋北雲上下打量了一圈巧雲:“真的啊?你都沒跟我說過。”

這時的巧雲已經……已經有點難以抑製的開心了,她強忍著露出歡快的表情,隻是低著頭:“嗯,不足掛齒……”

“那倒是也行。”

巧雲的能耐宋北雲是知道,自己真的也就是短打能跟她過過招,隻要拿上兵器,自己就完全不是個玩意兒,直接被踩頭的那種,甭管什麽雙節棍、九節鞭的,巧雲隻用一根長棍就能把自己打成斑馬。

這要是讓她佩刀,那還了得?

“巧雲姐。”

“在,小姐。”巧雲往前走了一步:“你就暫時給這家夥當護衛吧。”

“是,小姐。”

宋北雲看著巧雲的樣子,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的笑容,而巧雲連忙避開了他的眼神。

反倒是俏俏在那有些不開心,倒是金鈴兒一直在哄著,一口一個俏姐姐,叫得極親熱。

“行了,事都跟你們說了,我先去跟玉生哥交代一聲,等會下來我給你們安排工作。”

跟男人溝通,屁事就少了很多,玉生隻是囑咐宋北雲一切小心,受了傷回來是要挨打的。至於不用考試什麽的,玉生絲毫不以為意,他說天降大任於斯人,但行便是,無顧其他。

他還說,等到宋北雲回來時,若是他還是不能中舉,那他便去娘親那裏娶妻生子,與娘親共享天倫。

“玉生哥你得答應我。”宋北雲坐在他麵前很認真地說道:“千萬不能鑽牛角尖,凡事豁達處之。”

“自是知道。”玉生把手放在宋北雲的頭上:“你且小心。”

能把手放在別人頭上這個行為,非父兄不可為之,這換成別人,宋北雲能打得他在地上翻滾,但玉生卻摸頭摸的理所應當。

“我知道的,錢銀我都放在老家屋子房梁上了,五千兩白銀,若是有急用你便取來,要是還不夠就去天上齋和人間坊支,他們賬上有多少你就能支多少。”

玉生笑了起來:“你也太看不起為兄了。”

“萬一呢。”

“不提這個,你走之後若是不能帶上俏俏,我就搬出去了。”玉生看了一眼外頭:“到底是不方便的。”

“放心吧,你且住著,我都會安排好的。”

“那就行。”

兩人又聊了一陣,然後宋北雲回到了樓下,開始交代工作起來。

其實工作具體的內容也不算多,主要是金家拆分入股的事情,這個已經有具體的成文方案了,隻要金鈴兒把握好時機就行,實在不行就拖幾天去找他一趟也不是不行。

還有一些關於俏俏做生意這方麵的安排和左柔計劃的繼續執行。

因為福王的信中是為期六個月,現在算來,也就是十一月份時就能回來了,而那時回來之後宋北雲就可以以官身入恩科,雖然有點欺負人,但皇家欺負欺負人又能怎麽樣吧。

“反正大概就這樣,金鈴兒你照看一點。”宋北雲拍了拍公主殿下的狗頭:“別老是欺負柔姐姐。”

“我哪敢呢。”金鈴兒翻了個白眼:“她可是要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