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天氣。”

金鈴兒在王府中斜靠在後院藤椅上,衣裳半解,手中的團扇頻頻煽動,小亭子裏巧雲則在細心的折騰一條褲子,俏俏則坐在那在一張紙上畫著她最愛的服裝設計圖。

唯獨就是左柔可憐巴巴的在那端著書苦修宋北雲主修、金鈴兒輔助編的大宋第一禍害女性權益寶典——《淑女是怎樣煉成的》。

書名就是這樣,專門為婊裏婊氣而生,裏頭的招數招招致命、裏頭的句子句句勾魂,若是沒點能耐的男人,斷然抗不過第三章。

“我想去喝酒。”左柔放下書,扯下頭上的珠花:“老娘恨透了這般俗物。”

左柔戴珠花,這要是讓宋北雲瞧見,能嘲笑她三年,甚至他會說什麽左柔都想好了,比如“左兄弟,你若是這樣,哥哥可就不樂意了,倒不如袒胸露乳把酒言歡”之類的話,定然是少不得的。

明明他比自己要小好不好!小幾年是小、小幾個月是小、小幾日是小、哪怕小幾個時辰那也是小!

“你想屁吃。”金鈴兒抬起頭:“明日那王家公子就要來了,你還等什麽呢?”

左柔噘著嘴滿臉不高興的嘟嘟囔囔碎碎念,這個被動技能有時候讓她看上去很可愛有時候就會像個純憨批。

“把珠花給我插回去,繼續把書上的東西記下。我們都在為你忙活著,你倒是好,整日就想著喝酒撒野。要我看呀,你就該嫁到那高門大戶裏,日日夜夜被那禮法規矩給捆著,稍有言行差池便說你不遵婦道。”

“那我還不如死!”左柔放下書滿臉喪的歎氣道:“那個死東西什麽時候才肯把西遊記講到第八章啊,都斷了如此之久,讓人煩躁。該死!”

巧雲抬起頭笑盈盈的看了她一眼,但因為身份的原因並沒有說話,反倒是俏俏說道:“他這幾日呀,忙的很,腳跟子都不沾地了。今日天不亮就被人叫走,我出門時他還沒回呢,也不知是幹些子什麽去了。”

“說他幹什麽,晦氣。”金鈴兒氣鼓鼓地說道:“說了第二日來找我,這都幾日了,也不見個蹤跡,該死的狗東西。”

“你當著他麵倒也罵罵看。”左柔嗤笑起來:“也不知是誰,在人前服服帖帖、人後倒是罵罵咧咧。”

“喲,柔姐姐,我是戳了你的軟肋不成?如此跳腳?要我說呀,你不嫁王家且不是那禮法教條吧?而是外頭有了個心尖肉兒,舍不得放不下吧。”

要是論牙尖嘴利,金鈴兒恐怕就隻會在宋北雲那吃癟,放在其他人身上的話,她的戰鬥力可是頂級,不光是駕車駕的溜,這陰陽怪氣的能耐也隻有宋北雲這個老陰陽人才能接得住。

巧雲和俏俏倒是從來不去爭這個,巧雲因為身份問題,而俏俏則是那種看熱鬧的心態。

“好啦,柔姐姐莫要跟金鈴兒爭了,來選選布料吧。”俏俏打斷了金鈴兒和左柔之間的爭執:“若是快些,今日還能趕工為柔姐姐將衣衫縫出來。”

左柔有些不樂意的走上前,在俏俏小包包中的樣品卷上翻找起來,一邊找布料的同時她還一邊嘀咕道:“整日穿得花花綠綠,看著就別扭,一股子風塵味道。”

俏俏倒是早就習慣了左柔的碎碎念,她自動過濾這些話之後開始給左柔介紹起了各種麵料的布。

“這一塊是蜀繡,價錢比蘇繡還要貴些,但顯得老氣些,蘇繡靈動但卻更適合公主殿下,要我瞧啊,柔姐姐這般就適合這粵秀。”

“你做主就好。”左柔聽完也懶得挑了:“反正我也是不在意的。”

俏俏笑盈盈的將小樣裝回自己的包裏,走進裏屋抱出一大卷精細的粵繡來,粵繡相比蜀繡的沉穩內斂、蘇繡的明快豔麗,它獨以布局滿、圖案繁茂、場麵熱烈、用色富麗、對比強烈、大紅大綠而著稱。

俏俏似乎是個天生的藝術家,雖然往日都沒有受過專業的培訓,但眼光之獨到,就連宋北雲也覺得她要是在未來,恐怕一定會成為那種世界級的服裝設計師。

她將這一卷粵繡展開,在左柔身上比劃了開來。這不比較不知道一比較才發現這粵繡簡直太適合左柔了。

首先,左柔的身子是最纖細的,細腰翹臀都是頂級的,缺點就是上半身單薄了一些,但這繁花似錦的粵繡剛好彌補了她這個缺點,因為紋樣的複雜而讓人忽略了左柔扁平的胸部,而相對暗色的調子也讓她看上去多了些溫柔冷靜的氣質。

“就這麽選定了。”

俏俏滿意的看了看,然後她就像武林高手似的從一旁抽出剪刀,滋滋一聲就將整塊布料剪了開來,然後尺子、粉筆齊齊上陣,將布料裁剪得平平整整。

這個過程行雲流水,看得人相當享受,就連巧雲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兒,專心的看她當裁縫。

而說到做女工,巧雲是真心不行,她自己雖然很努力,但到底是舞刀弄槍出身,哪怕是一有閑暇就縫衣納鞋的,但成品質量的確是有些慘不忍睹,所以看到俏俏如此嫻熟,她的眼裏滿滿都是羨慕。

“俏俏,你怎的如此嫻熟。”

“我自小就喜歡,北雲哥就常常買來布料給我練手,無他唯手熟爾。”俏俏一邊裁剪一邊笑著說:“現在想來,就是我練手的那些布料啊,都能在廬州府買套帶院的房子了,真是可惜……”

“真羨煞旁人。”金鈴兒走了過來靠在亭子邊看著俏俏:“自小就有人護著寵著,不過以那家夥的性子,你可沒少被輕薄吧?”

俏俏低著頭,臉蛋都紅了起來,她倒是沒反駁,隻是斜眼看了看巧雲:“那倒是不如巧雲姐姐了,巧雲姐姐才是被欺負最多的。”

巧雲哪還能不明白,當時那一下整個人就變得跟煮熟的龍蝦似的紅了個通透,連胳膊上的皮膚都泛起了粉紅的晶瑩。

“嗯?巧雲?”金鈴兒歪著頭看著巧雲:“你也被欺負過?”

巧雲連連擺手:“沒沒沒……別聽俏俏胡說。”

俏俏沒說話,隻是抿著嘴輕笑著,隻是當她的眼神和巧雲的目光觸及時,巧雲飛快的躲開了,典型的心中有鬼。

這個小細節自然是不會被左柔這個傻憨憨發現,但金鈴兒可是心細如針,她一眼就發現了這裏頭有問題,眼睛輕輕眯了起來,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冷哼,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躺椅上,不再參與這些討論。

雖然有些小波瀾,但俏俏手上的速度卻是絲毫沒減,迅速的將衣服的大體形狀給縫了出來,剩下的隻要包邊就算是完成了。

“柔姐姐,你且試試,我看看哪裏還要修修。”

“哦……”

現場也沒有別人,左柔自然也是不顧及什麽,就在亭子裏把自己的衣服給脫了下來,而金鈴兒看了看她的胸口又看了看自己的,發出了抑製不住的嗤笑聲。

“你笑個什麽!”左柔轉身怒視金鈴兒:“你看你那樣子,牛一般的東西。”

“是呀是呀,有些人是不像牛,倒是像那黃發垂髫的稚口小兒,也是不知哪家的男子如此好胃口,也不怕往後生了娃娃沒口糧。”

“到時你幫著喂就好了,反正你有的是。”左柔冷哼一聲回擊了過去,並穿上了俏俏給他製作的衣服的雛形:“屆時叫你一聲奶媽,你倒也是不虧,奶媽也是娘呢。”

“喲,柔姐姐也變得牙尖嘴利了起來,這可是不容易呢。”金鈴兒針鋒相對,但看到左柔的樣子眼看是要生氣了,所以她也就不再多刺激了,順勢轉了話鋒:“俏俏姐姐,給我也做一身唄,我瞧著她都能穿得如此好看,我定然能比她好看。”

“難的很。”俏俏耿直,就心裏話說了出來:“金鈴兒有所不知,這衣裳要好看,身子就不能太有型,否則生生將好衣裳穿變了形,看著就是別種風情了,雖說不是不好,但若是同款的話,即便是你也不敢穿著出門的。”

說完,她還補充一句:“況且這料子挑人的很,柔姐姐的麵容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眉眼,能輕鬆降服這料子,換作他人穿不出這姿態,隻能穿出滿身的風塵。”

金鈴兒顯然是很不高興了,但俏俏從來都是這麽說話的,而且她從小為什麽就喜歡搶左柔的東西,不就是因為自己從小到大都不如左柔好看麽,即便是她也已經是基因優選的結果了,但誰讓左柔的母親是當年波斯使者送來的絕色美女呢,那深眉大眼的樣子,鼻梁又高挺,皮膚也是白皙細膩的讓人愛不釋手。

“不管,我也要……”金鈴兒開始撒潑,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到了雖然沒道理但卻已經不講理的地步:“你也給我做一身,不然我就不開心了。”

“好好好。”俏俏無奈地笑道:“先把柔姐姐的做完就給你做,她明日還要見情郎呢。”

“情郎個屁!”左柔一拳打在柱子上,震得亭子簌簌掉灰:“老娘一拳擂得他五髒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