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禦醫滿頭是汗的坐在刺史府的客堂中,本要是去向宋北雲學習瘟疫防治的禦醫們剛到這裏就被福王打發來刺史這給他兒子瞧瞧病。

“四位先生,怠慢了實在是怠慢了。”刺史快步從外頭走了進來:“這些日子流民四起,老朽實在是分身乏術。”

雖說這流民的大梁是福王和公主在挑,但身為一州刺史,即便是沒有什麽實權,但該幹的事可不能少,不然到時候福王殿下秋後算賬,這一刀可就衝著自己脖子砍下來了。

“刺史大人多禮了,我等都非常敬佩刺史大人鞠躬盡瘁之心意,哪裏敢說是久等,應該的都是應該的。”

另外一個禦醫咳嗽一聲:“老朽聽聞令公子身子抱恙,倒不如刺史大人引著我等去瞧瞧?”

“那是再好不過了。”刺史也是高興,連忙作揖行禮:“諸位先生,請移步。”

雖然自己兒子的病這幾天明顯轉好,但能夠有德高望重的禦醫來給複診,這何樂而不為呢,畢竟這都是禦醫呢,可不是一般人能碰見的,就算能碰見也不能隨便給人診病。

四個禦醫跟隨刺史來到後宅,進入北坡的房間中,他一眼就見到兒子坐在**讀書,看上去精神的確是好了許多。

“兒,來拜見幾位禦醫。”

北坡連忙從**下來,朝幾個老太醫行禮,行動便捷完全不似病人,隻是說話時倒是還能聽見明顯的痰音,呼吸時仍還有些喘聲。

“不必多禮。”

為首的禦醫徑直走上去開始給北坡號脈,等號了一圈之後,他的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然後又叫來同伴一起對北坡進行了一次會診。

會診的結果極有趣,那就是現在的北坡幾乎痊愈,但從脈象來看,他的確是生過一場難以治愈的大病,但如此重的病居然就這般痊愈了?

“刺史大人,令郎這身子倒是無憂,不過老朽倒是有幾分新奇,是哪位神醫給瞧的病?”為首的禦醫官麵色凝重地說道:“這等病如狼似虎,若是一步差池,那便是大羅金仙救他不得。”

北坡聽了這話,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他有些後怕的說:“是我北雲賢弟……”

“賢弟?”老禦醫上下打量著北坡:“那懇請小公子將那位神醫診療的過程敘述一遍。”

北坡倒也沒什麽隱瞞,就將那天自己病的稀裏糊塗的時候,宋北雲給她看病的過程說了一下,從寬衣散熱到服藥再到發汗退燒等等,雖然他並不知其中原理,但從麵前幾位禦醫的表情來看,宋北雲應該是幹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刺痛發汗、冰水擦身,這倒也是好法子,隻是治標不治本。你可記得那神醫給你服了什麽藥?”

“那晚輩自是不知……”

幾個禦醫經過一輪會診,確定宋北雲那裏有治療這急發傷寒的奇藥,這東西別說什麽千金萬貫了,如果能用一顆藥丸換來哪個皇家人的命,這已經不是用錢能衡量的了。

所以他們決定在拜訪完那個防治瘟疫的郎中之後,再去專程找一找這個手中握有千金藥方的人。

而此刻的千金藥方正站在那看打架鬥毆,不過等了解到了前因後果之後,他才懶得去管那打得哭爹喊娘的兩人更懶得管那哭哭啼啼的姑娘,轉身就要走。

可沒走兩步就被人扯住了袖子,他回頭一看發現正是那兩個微服私訪的王爺,福王正一臉笑盈盈的看著他。

“兩位王爺,怎的逛來這了?”

福王倒是沒回答這個破問題,隻是笑著問道:“為何熱鬧看得好好的就要走了?不上前營救一番?說不得還能弄來一份大好的姻緣。”

宋北雲上下打量一圈這福王,之前倒是沒看出來這家夥這麽騷,不過人家好歹是大宋第一賢王,直接吐槽那肯定不行,所以隻好硬著頭皮解釋道:“王爺說笑了,這事可輪不到我來管,等會子自有官差來管。”

“哦?那哭哭啼啼的姑娘,你看著就不心疼?”

“我心疼那玩意幹什麽……”宋北雲嘟囔了一句之後,哭笑不得地說道:“王爺怕是剛來,不知前因後果,方才那邊的老丈與我說了,之前逃荒時這戶人家將女兒賣與附近農莊的莊戶做妻,白紙黑字契約在目,後來這男子見這裏日子尚能過去,便想將女兒贖回。之前他糾集幾人前往那莊戶家去討要女兒,見人家不在,便強行要帶走女兒,人家莊戶家老父親不依,他便動手打傷莊戶父親,如今人家尋來了,這事怎的管?”

“哦?”福王饒有興趣的看了幾眼,正巧看到官差罵罵咧咧的分開人群走了過去,他笑了笑繼續問道:“若我在你這年紀,可不分這青紅皂白,定然要鋤強扶弱一把。”

“嗨……”宋北雲翻了個白眼:“若是人人都來這麽一手鋤強扶弱,這世道公理在哪呢?王爺您瞧仔細咯,打鬥中那男子時刻將那女孩護在身後,而那女孩見自己父親被打也隻是哭,卻是生不出半點幫手的意思。這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但這窮困的老父親坐地起價唄。您再看那打人的男子,雖是衣著光鮮,可鞋上可是納著補丁呢。想來應該是特意打扮了一番來此地討個說法,又不想自家婆娘遭人白眼,能為個婆娘考慮到這一步的人,怕也壞不到哪去吧?咱也不能見著人強就覺得人錯啊,至於打架鬥毆,這事哪裏有對錯,若是人人都能事事通達,人世間不早就成了極樂淨土?”

福王聽完撫掌大笑,而旁邊的泰王也是忍俊不禁起來,指了指宋北雲:“你這廝,不似少年。”

福王沒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事情的發展,他想驗證一番這事到底是不是像宋北雲說的那樣。而在看了一會兒之後,在官差的幹預下,雙方這麽一對峙就出事情了,那契約白紙黑字的擺著,這是誰都抵賴不得的。

有了這個東西,那這裏頭的家長裏短我不重要了,一切都以契約為準。當然,大宋不許買賣人口,但這份契約可是娶妻之約,官府出的!上頭寫得明明白白,周家五郎以五貫錢為聘,迎娶陳氏三娘,雙方父母簽字畫押,以作憑證。

“看吧。”宋北雲攤開手對福王說:“王爺,有時候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大宋自有律法,律法裏可未說過需偏癱弱者啊,再者說了,古往富貴作惡有幾人?從來貧賤生奸計啊。”

“嘿……這小子。”泰王上下打量著宋北雲:“有意思有意思,頂有意思。”

“我說了吧。”福王笑盈盈的對哥哥說道:“此子,是有些靈氣的。”

宋北雲最吃不消人家誇他了,要是罵他怎麽罵他都不帶動氣的,可要是誇他,一誇就臉紅。所以他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捧殺了捧殺了。”

福王嘶了一聲,一腳就踢在他屁股上:“尾巴怎的還就上了天。”

被他踢屁股,宋北雲能說什麽?他兩個屁都放不出來,不但放不出來還隻能陪著笑臉。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今日便回了。”

福王背著手和泰王緩緩往回走,而宋北雲則老老實實的跟在身後,福王回頭看了他一眼,眉頭一皺:“走上前來。”

“哦……”

走到福王身邊,宋北雲還是不做聲,反倒是福王問了起來:“今年把功名拿了,明年的春考,你莫要考了。”

“哈?”宋北雲愣了片刻:“為何?”

“給你個恩科,當官去。”

這話一出來,宋北雲都懵了,怎麽就是當官了啊?自己這死樣還當官呐?

“千歲……”

“從七品。”福王還是那樣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候補縣令。”

得了,宋北雲算是明白了,福王的人才儲備計劃正式展開了,自己大概是第一個被儲備的人吧。

不過這真的是寒窗苦讀不如上頭有人啊,想來那些讀書讀了幾十年好不容易有了功名的人,想要個實權的官職?做夢去吧,回家候補著,要不就花些銀子買官。反正一般候補都是三年起,這三年的時間不能經商不能到處跑,就是生生戳在那等著。

而宋北雲這典型就是上頭有人了,這他娘的考試還沒考呢,從七品就已經下來了,雖然也是個候補代縣令,但人家是候補縣令,他卻是縣令候著他,這一反一正的差距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王爺,您就不怕讓禦史台給參了啊?這舞弊也舞的太那個什麽了點。”宋北雲第一個反應並不是感恩戴德而是提出一連串的問題:“王爺,三思啊。”

“還用你這嘴上沒毛的小家夥提醒本王?”福王輕笑一聲:“我自有安排。”

“可若是州試不過……”

“哦,州試啊,廬州州試案首宋北雲。”福王一點都不害臊地說道:“我讓你過,你自然能過。少跟我提什麽公序良知,你可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此事已定。若是你執意要考殿試,那倒也不是不可,狀元宋北雲,這名頭也是不錯的,但本王不想你得個狀元,來個同進士就足矣,本王要的是幹事之人。”

大佬……打擾了,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