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京墨!你不能動!”

護士焦急的嗓音從病房內響起。

“你現在的身體還需要靠輸液維持,你不能亂動!”

但病**的男人,根本沒有顧及自己的傷口,他二話不說拔掉了手臂上的針頭,朝著病房外麵跑去。

一跑出門,就看到站在門外的楚棠。

陸京墨眼瞳狠狠一顫,他驟然捏緊拳頭,衝上去,“她人呢?你們對她做了什麽?!”

楚棠隱忍的視線從陸京墨的臉上掃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墨叔答應了。”

“什麽?”

“墨叔答應你退出組織,從今往後,你跟我們再無任何瓜葛。”

陸京墨的心髒重重一緊,他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楚棠。

“這是組織裏從來沒有過的規矩,墨叔說,你這種為了一個女人要死不活的人,也不配繼續留下,從今往後,相忘於江湖。”

陸京墨曾經親眼目睹過組織選拔人才的殘酷,自然知道,組織不允許任何一個人背叛,如果有人要退出,那麽隻有死。

而墨叔卻……

楚棠深深看了陸京墨最後一眼,道,“陸京墨,你親手放棄了一個往上爬的好機會。”

陸京墨不以為然。

他緘默片刻,這才啟唇,“如果往上爬要踩著自己心愛的人的性命,那我寧願永遠碌碌無為。”

陸京墨說完這句,推開楚棠便跑到護士台,詢問雲媚的病房號。

……

雲媚這次昏迷了很久。

醫生說,她已經脫離危險了,那日的那把槍並沒有子彈,但雲媚還是暈了。

她本身就有過精神方麵的損傷,現如今,沉浸在睡夢中,是她覺得最安全,最能保護自己的方式。

隻能等她自己願意醒過來。

虞穗守在雲媚的床邊,她滿眼心疼。

雲媚明明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要承受這麽多的痛苦。

她本應該有自己美好的人生,本應該過得安穩自在,可為什麽,這些苦難一而再再而三地加注在她的身上?

寂靜無聲的病房內,手機鈴聲倏地響起。

虞穗垂眼,看了看手機屏幕,便起身去外麵接電話。

是學校裏的事情,她最近為了照顧雲媚請假太多,校領導已經有了不滿。

虞穗走到安全樓梯內,跟校領導解釋這邊的情況。

而陸京墨,跌跌撞撞找到病房號後,手指尖顫抖著落在門把手上。

他把門推開,看到雲媚靜靜躺在病**的那一瞬間,懸起來的心髒,終於緩緩落了下來。

她還在。

她沒事……!

陸京墨臉色蒼白,挺拔的身軀微微弓著,輕輕走到雲媚的身邊,他修長的身軀俯下,半跪在雲媚的床前。

那清瘦纖細的手腕,毫無生機,垂落在被子上,血管好似透明一般。

“媚媚……”

沙啞的嗓音,像是許久不曾開過口。

陸京墨眼底一片青色痕跡,他小心翼翼握住了雲媚的手腕,指尖幾乎在發顫。

“媚媚,以後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我跟你保證,我以後不會再隱瞞對你的感情了,你快點醒來,好不好?”

他壓抑哽咽的話語從喉間斷斷續續吐出。

門外,虞穗回來後,看到病房內,陸京墨半跪在雲媚身邊,祈求她快點醒來的畫麵,她手上的動作頓住,沉默片刻,掩上房門,把空間徹底留給他們……

……

雲媚還在努力掙紮。

她從白色的罩子裏,跌進一個黑漆漆的洞裏。

這洞裏又冷又黑,她什麽也看不見,一絲光都沒有,隻能聽到隱隱約約的聲音。

媚媚……

是陸京墨的聲音,他在喊她。

雲媚掙紮著往前跑,手腳卻被海草一般的東西死死纏住。

雲媚鼓足了勁,想要擺脫這些糾纏她的東西,可她擺脫不掉。

陸京墨壓抑隱忍的嗓音,好像戳進她的心尖一般。

酸澀難忍。

他說以後不會有人再傷害她了。

那個墨叔呢?

雲媚搖搖頭,他們還會來的,他們還會被分開……

雲媚害怕地往後退了兩步,既然這樣的話,那就不要再繼續。

可她剛要往回跑,她又聽到,“墨叔已經同意我離開了,從今往後,我們過自己的生活,跟那裏的一切都無關了。”

無關了嗎?

雲媚遲鈍地眨了眨眼,真的可以徹底無關了嗎?

她想相信的,可是陸京墨消失帶給她的痛苦太強烈了。

她害怕自己相信之後,麵對她的,又是一次無法自拔的深淵。

雲媚站在原地,她的脊背冷得厲害。

她一點點地往後退,想要逃離這裏。

可鋪天蓋地的黑暗把她吞噬,雲媚還是逃不出去。

就在這時,有一道微弱的光,撕破了這一片黑暗。

雲媚看到了細微的畫麵。

一個小角落內的畫麵。

是陸京墨。

他欣喜又驚訝的表情。

雲媚怔住,她醒了嗎?

可為什麽她感覺不到自己已經醒了?

靈魂好像遊**在上空,看著她僵硬的軀體,被陸京墨欣喜若狂地抱在懷中。

雲媚能感覺到,她軀體的情緒是麻木僵硬的,她不會笑,不會哭。

而那個靈動的,有思緒地自己,卻漂浮在半空中,無法回到身體裏。

“媚媚?媚媚你能聽到我們的聲音嗎?”虞穗擔憂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可雲媚根本沒什麽動作。

她連忙起身,去叫醫生進來。

好幾個專業的醫生衝進來,給雲媚做詳細徹底地檢查。

虞穗和陸京墨等在外麵。

虞穗急得來回踱步。

“老天保佑,媚媚早點清醒,別再像幾年前那樣,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幾年前那樣?”一側的陸京墨聽到這話,呼吸微微一滯。

虞穗歎了口氣,“這是媚媚的秘密。”

“她原本忘記了那一切,我便也把這段記憶埋在最深處,不想再傷害雲媚。”

“但是,陸京墨,我覺得你必須要知道這件事情。”

虞穗說著,想起過往發生的一切,眼圈有些熱,“當初你消失之後,有人威脅雲媚,說要拿出一百萬來贖你,她走投無路隻能去求雲鶴,跟雲鶴牽扯上關係後,事情就變得越來越繁瑣,這其中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不太清楚,我隻知道,因為雲鶴,媚媚的媽媽被刺激到心髒病發作去世,媚媚一直很自責,一度因為無法接受現實,造成精神分裂,丟失了不少記憶。”

“這些事情,媚媚自己都不記得,所以更不可能會告訴你,我知道的也隻是片段。”

虞穗說完,便站起身,“你好好陪著她吧,我相信,她肯定希望清醒後第一眼能看到你。”

虞穗離開後,陸京墨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從來不知道這些,從來不知道雲媚竟然經曆過這麽多。

雲媚已經脆弱成這樣,他卻依舊用那麽愚蠢的辦法接近她,傷害她。

他該死。

他真的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