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宇宙，對於站在生命盡頭的以芒而言，已經沒有任何秘密，但唯有最初的那一個疑惑一直紮根在心中。
他曾經推演過無數次卻沒有答案，本以為在生命的盡頭也沒有辦法解決，將會帶著這個疑惑離去，卻沒有想到這一幕。
“道兄，我等你好久了。”
他本來有千言萬語卻沒有說出口，這一刻生命的盡頭，表現得無比平淡，有種知天命的感覺，隻要見到對方已經滿足了。
“你問我要做些什麽？”
他站在宇宙虛空中，回答許紙的問題，仿佛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一般，說道：“我要讓這個宇宙擁有壽命。”
那人影隻是笑了笑，“難道，現在的宇宙沒有壽命麽？”
“有壽命麽？”
以芒說道：“這宇宙此時誕生，不到千年，就會衰老，就會毀滅....它的壽命，根本不及混沌古神的一絲。”
“哦？”那身影隻是笑著。
以芒說道：“四維生物，他們的時間超越了現實，一旦踏入八階神靈之境，不到七天，就會來到自己的遙遠未來，迅速抵達九階，十階....十階的誕生仿佛繁星一般，他們加速補全了大道。”
“大道加速補全？這不好？”
“大道補全，不好！當徹底補全，十階之門將會封閉，至此再無十階產生，宇宙將會進入衰老期....而按照這等十階誕生的速度，不到千年，宇宙被補全，然後衰老，走向末法時代，天地規則不顯，再無人掌握超凡，撬動宇宙的力量，漸漸毀滅。”
許紙隻是在笑，他欣賞的看著以芒。
連他都感慨，不愧是開創了整個太古宇宙的偉大存在，開天辟地，為眾生立規則！
許紙是知道從後世的成熟宇宙中，知識成熟，才知曉這一幕，但以芒在宇宙誕生之處，就推演到了遙遠的未來，甚至是宇宙的盡頭末日。
這份才情，不可謂之不驚豔！
可以說此時，連宇宙的盡頭都推演完畢了，整個宇宙的古今，一切發展的可能對他來說，徹底沒有了秘密。
“那你要如何？”許紙輕聲問。
以芒站在虛空中，眺望遠處，冷聲道：“我剛剛開辟的這片宇宙中，十階誕生得太快了，這樣不到千年，凡人不曾誕生多少，宇宙不曾精彩徇爛過，就有一尊尊究極證道走向末日....吾要這宇宙，不是給神居，而是為了凡人蒼生而存。”
許紙隻是靜靜聽他，他也需要一個聽眾，僅此而已。
“一切源於四維生物...必須要斬神靈一刀！讓他們的推進自己的時間，受到局限！”以芒冷聲說道。
許紙心知他說的是高維時空。
以芒，要開始設置推進生命的百年極限，還要徹底閹割他們回到過去的權能，至此，四維生物，被前後都斬了一截，隻留下了快速抵達自己一百年後的未來....就空有其名。
“道兄！”以芒閃爍精光，又道：“吾，不僅僅要斬神一刀，還要斬蒼生一刀！”
“這一刀，該如何去斬？”許紙道。
“斬神的時空，還不足！蒼生若是一直長生，到了證道後才有壽命...那麽，他們便是不老不死，他們的人口會一直增加，吞吐宇宙的物質，卻沒有歸還，堵塞整個宇宙....同時，他們長生不死，無法進入遙遠的未來...自然年份的幾億年後，也必然會走到究極。”以芒笑道。
這個時代的後天生靈，和他們先天神魔一樣，還是生來永生，沒有壽命限製。
他想起了當時離去的那一刻，自己的第九個弟子對自己的那一句詢問：
【是生命腐朽隻是偶然，還是永恒的生命在未來必將走向腐朽？】
“你要斬世間一刀？”許紙問。
“正是。”
他眼眸中意氣風發，大笑一聲道：
“要這長生久視有何用？吾要這人世間，人人都隻爭當世！活在朝夕，爭這一世的輝煌燦爛，不爭那永恒的留存！”
他聲音越發龐大，響徹整個宇宙中，渾身氣焰滔天，風起雲湧，“吾要這天下，人人都如那十階究極，成住壞空，生老病死！”
許紙心知他要最後做些什麽，卻沒有想到，要做得那麽龐大！
十階，不再是特例，宇宙的究極才有壽命蒼老之說。
他要天下蒼生皆是如此！
這他要那任何的蒼生，都以十階的存在一樣為模板，有莫名的怪異病痛來襲，生那皮膚血肉疾病，也有老邁盡頭。
他這個想法，在後世是理所當然的。
但隻有許紙才知道，在這個時空是跨時代的！！
因為在這個時代所有的生命眼中，一階、二階....最終十階，就像是他們的生命成長階段一樣，就像是一個普通人十歲、二十歲、一百歲一樣....
他們是自然成長到那種程度，到了十階究極，才開始衰老。
但是現在呢？
相當於給一個嬰兒，十歲設置枷鎖、二十歲也設置枷鎖....一重重，恨不能把這個人類到一百歲前，就給弄死！
可見這個觀點，在這個原始宇宙中，是很恐怖的。
“原來如此，你要用十階道傷的模樣，去普及整個眾生，製定‘生老病死’，天下的蒼生，神靈，都會極端的恨你，你是他們眼中的最大罪人。”許紙輕聲說。
“有罪罷了，吾身上的罪孽還不清麽？”
他忽然爽朗大笑著搖頭，“從腐朽墮落那一刻，內心要開辟一個樂園的世界，已經毀掉了，吾從那是開始，便知曉不可能開辟一個完美的世界，讓生活在規則下的所有存在都幸福，這個宇宙中本來就沒有完美的，
所謂完美隻存在一瞬間，就會走向毀滅，
之前，吾一直添加完美的規則，讓它變得更加完美，所以現在，吾偏偏要添加殘缺的規則，讓世界變得有缺！”
許紙隻是不語。
他心智以芒心中懺悔，愧疚，此時選擇背負了罵名，蒼生的最大唾棄也要走下去，覺得自己是罪人，要彌補一切，也所幸自己做那罪人。
但真的是罪人麽？
或許他曾經做錯，但沒有生靈不曾犯錯，眼前他這一幕讓許紙不得不敬佩，這一尊最後的偉大古神，所要坐下的一切。
“或許這個時代的存在，會唾棄你，徹底謾罵你，但遙遠的未來中，曆史會為你正名。”許紙說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沒有你就沒有萬世，你做的一切，背負的謾罵，都值得所有後來的成道者崇拜。”
以芒怔了怔，喃喃著一句話，忽然說道：“吾已經走錯了，我明明開辟了整個宇宙的毀滅，我們時代的衰落...”
許紙搖頭。
隻有他才最清楚一切。
黑暗森林法則是必然的，一切後天的遲早都會走向腐朽，陰謀，算計，他隻不過是提前開啟了一個時代。
他所作所為，當之無愧的宇宙最偉大存在。
哪怕是一尊人間帝王，再賢明，治理出天下盛世，人生中也必然有錯，如那人間的始皇帝，也是有功有過。
以芒不再糾結了，越發大笑，看向許紙，“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存在，比天地間最古老的第一個生靈還早，但謝你來見證這最終的一切。”
“道兄，觀禮即可。”
他向前一步，大笑一聲道：“且看我，為萬世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