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4:00整, 《心動請響鈴》最後一期嘉賓互選直播正式開始。

六輛保姆車駛離別墅,分別前往嘉賓們選擇的告白地點。

周椋所在車上,因為穿過了一個隧道,直播的信號被中斷了, 編導組趕忙調試設備, 簫家楨趁機遞了杯咖啡上來。

簫家楨懷裏逗弄著早晨從周宅接來的小狗灼灼:

“老板, 你看沒看網上大家對曹墨的吐槽啊, 實在是大快人心!這人真是太可惡了,剛才甚至想魚死網破, 幸好惡人自有天收,總算是有報應了。”

周椋接過咖啡,卻沒有立刻喝, “是嗎, 我不覺得是天收,是激起民憤, 有人見義勇為,做無名英雄。”

簫家楨沒說話, 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話裏有話。

周椋這才抿了一口咖啡,“我說的對嗎?三禦集團的小少爺。”

簫家楨怔了下,隨即訕訕一笑,“哈,老板,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周椋:“一直知道你家境肯定不錯。”

很多事情都有跡可循,還記得簫家楨第一天上班的時候,是個大太陽的天氣, 他打傘全然不顧老板, 都給自己遮了, 一看就是個沒照顧過人的樣子。

再後來過節,周椋去商場買禮服,順便也給簫家楨送一套,沒想到他穿上後被店員直誇有氣質,而那種氣質是從小培養的,並不是靠臉就能擁有的。

再就是,得知周椋和許灼不對付以後,許灼唯粉——簫家楨甩了他很久的臉色,試問一個普通的打工族敢對老板有這樣的舉動?必是不差錢。

周椋看了他一眼,“直到三禦突然過於熱情地找小灼代言,我派人一查,三禦集團的老總姓簫,後麵的事就簡單了。”

簫家楨昨天真的是被曹墨跟蹤火火的事給氣壞了,托人調查了一下他,然後立馬把證據讓工作人員給了陳其亮。

沒想到這卻加速了他的掉馬。

周椋:“說吧,為什麽要來當我助理,大少爺體驗民間疾苦?”

簫家楨撓撓腦袋,“因為我不想做什麽生意,家裏有大哥,我的夢想是開一家經紀公司,但父母不同意,我就想做出個人樣,這不先在您身邊學習學習經驗。”

周椋頷首,“繼續說。”

“我拿了點在三禦的股份,打算投資你和火火的電影《盲點》,穩賺不賠,賺的錢我就開經紀公司,我還一直在物色合適的經紀人來給我幫忙。”

周椋:“還有什麽大誌向?”

簫家楨哈哈一笑,“我公司第一位藝人想簽你老婆!”

周椋:?

他把自己的狗從簫家楨的懷裏奪了回來。

……

與此同時。

率先出發的劉振東,已經到了自己的音樂工作室。

他調試好了音響設備,正要拿工作人員分發的專用手機給左遙打電話,不想手裏的電話卻震動了起來。

來電顯示,左遙。

劉振東立馬摁下接聽鍵,“阿遙,我正要打電話給你呢,我現在在工作室裏,有一首創作的新歌唱給你聽,你聽一聽好不好?”

左遙的聲音帶著笑意,“嗯。”

劉振東忙把手機架到一邊,隨後深吸一口氣,緩解內心的緊張,指尖落在麵前的電子琴上,歡快的語調瞬間蹦躂出來,演唱時帶著內斂的笑意,連帶著歌詞也悸動了起來。

一曲終了,左遙沒有說話。

劉振東連忙解釋,“我平日裏唱的都是一些有點悲調的情歌,歌詞一般也是我自己創作,但這首歌我是想著你的時候寫的,不知道怎麽就聽起來挺輕鬆的,會不會很不像我的風格?”

見左遙一直沒說話,他便忐忑地繼續說下去,“很短是吧,這隻是部分節選,我還在創作,打算做我下一張專輯的主打曲,叫《向左》,你覺得好聽嗎 ?要是有哪裏不滿意的,我可以再改改……”

“好聽,我很滿意。”左遙說道。

劉振東拿著手機,站到窗邊,準備說自己在肚子裏打了好幾天的告白詞,“小遙,你知道,我……”

左遙卻忽然出聲打斷他,“你不問我為什麽給你打電話?”

劉振東怔了下,這才反應過來,木木地道:“你、你打錯了?”

左遙默了瞬,忍不住輕笑起來,“我專門給你打的告白電話,傻子。”

劉振東徹底失語,這些時日,一直是他在追著左遙跑,本以為這最後一天也不例外,卻沒想到左遙會搶先打了這個電話。

左遙的語速比往常要快,“沒想到,我竟然也會緊張。”

劉振東心急了,“你別緊張,我答應你!”

左遙又控製不住地低聲笑了起來,過了會兒,她的語氣拾起認真,“因為我過去有段不幸福的感情經曆,對交付真心這件事其實一直有在隱隱排斥,對你也是。”

“是什麽時候對你徹底改觀的呢,其實是在過年,你到我老家吃飯,當時我就有一種錯覺,就好像你、我、爸媽四個人坐在一起的這件事,曾經真實地發生過一樣,未來繼續發生也理所應當。”

劉振東的眼眶有些發熱,默默地聽著。

“後來從飯桌出來,你猶豫了很久,還是對我說,覺得我爸爸的手指頭有些粗大,和醫學上所稱的杵狀指有些類似,讓我得空最好帶爸爸去躺醫院。第二天我立馬就帶爸爸去了,最後確實查出來是呼吸係統出了一些毛病,因為送醫及時,沒有大礙。”

劉振東鬆了口氣。

左遙說:“謝謝你,在我還沒有完全絕望的時候出現,你會是一個好的愛人,好的家人,因為你,我願意再相信一次愛情。”

劉振東驟然激動起來,“阿遙,我……”

左遙含淚微笑:“我現在在家裏,當初給自己買的婚房,你來吧。”

劉振東不管不顧地衝出了音樂室。

……

孫熙卓來到了一處公園的兒童遊樂設施處,看著工作人員和小朋友們交涉說要拍攝,得小一點聲。

但小朋友們都才上幼兒園的年紀,不懂什麽是拍攝,隻知道好奇,不僅鬧哄哄還天真地盯著鏡頭。

孫熙卓和旁邊賣棉花糖的大叔知會兒了一聲,隨後來到焦頭爛額的工作人員身邊,大聲道:

“小朋友們,去棉花糖攤位那,報孫姐姐的名字,每個人都能領到一個棉花糖。”

小朋友們瞬間心花怒放,一窩蜂全跑走了,兒童設施這兒立馬清淨,地方也空出來了可以擺拍攝的設備。

老遠還聽到小朋友們笑嘻嘻的說話聲:

“孫姐姐好好看!”

“孫姐姐人好好!”

……

工作人員朝孫熙卓豎了個大拇指。

耽誤了這麽一會兒,孫熙卓才有時間拿著手機,坐在秋千上,正看著屏幕發呆,張米朵卻打來了電話。

孫熙卓頓了下,當即喜上心頭,解下接聽鍵,“嗯哼?”

張米朵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等了兩秒,聲音很低地喚了聲,“姐姐……”

孫熙卓麵上的笑容變淡,也沒有再說話。

張米朵似是有很多話想說,發出了短暫的聲音後,又沒說任何實質的話來。

孫熙卓晃起秋千:

“小米朵,記得姐姐和你說過的話吧,我是你唯一可以不用看眼色的人。”

聽到這裏,張米朵如豁出去般,“姐姐,主動和你打這個電話,其實是想告訴你,我……可能還要再考慮一下。”

張米朵人生第一次遇到女生告白,是從未有過的體驗,還未完全適應這件事,她還欲再解釋兩句,卻聽到孫熙卓很爽快地答了句:

“好啊。”

張米朵越發內疚了:“姐姐你……”

孫熙卓的語氣很輕鬆,“你沒拒絕我,就很好啊。”

她對的話筒輕聲道:“小米朵,其實和你接觸過後,你給我的感覺,和我來之前想的不太一樣。”

張米朵心裏沒由來地一慌,這種感覺本不該出現,但莫名又有些害怕自己會讓孫熙卓失望。

孫熙卓說:“其實一開始看這個節目是因為周椋,好奇他那臭脾氣參加戀愛綜藝會不會是裏麵的泥石流,但漸漸地被熒幕裏的一個總是試圖活躍氣氛,落單時也強顏歡笑的女生給吸引,會讓我覺得很心疼,很想保護她,所以我就站到了她的麵前。”

張米朵的聲音悶悶的,“嗯。”

“來之前,覺得她是一個外向的女孩子,什麽情緒都往外放。但真的和她接觸後呢,發現她其實是一個情緒內斂的女孩子,可能是單親的經曆讓她從小變得敏感,也變得中庸,不想個性太獨特而顯得不合群,也掩藏自己的內心,甚至是不敢回歸童趣,讓我更加心疼了。”

張米朵沒有吭聲。

孫熙卓從秋千上跳下來,“小米朵,把攝像頭打開。”

過了兩秒,張米朵把攝像頭打開,孫熙卓發現她兩隻眼睛紅紅的,連忙攝像頭對準周遭的環境:

“看看我在哪裏。”

“兒童遊樂園?”

孫熙卓說對啊,“上次你和我出去玩的路上,碰到商場門口就有這種充氣的蹦床,還有滑梯,說很想玩,因為小的時候媽媽忙於工作,很少帶你玩這些,可是長大後你又不好意思玩了,覺得是小孩子玩的。所以今天就想帶你來玩玩。”

“小米朵,”孫熙卓察覺到張米朵的眼睛比剛才更紅了,“沒事,這隻是我們認識後很短的一周,未來我們還有很多的很長的一周,你還有很多考慮的時間。下一次,再來到我身邊吧。”

掛了電話後,孫熙卓麵上的笑容帶了些苦澀。

她走到棉花糖機前,從大叔手上搶走了正要遞給某個小朋友的棉花糖,屏蔽小朋友哇哇的哭聲,她含了一口。

“小朋友,你也再等等吧。”

……

許灼從保姆車上下來,望著麵前「B市貴族高中」的學校招牌,許多回憶撲麵而來。

正值寒假期間,學校沒學生上課,門口的小攤小販也不見身影,也正因於此,學校才願意借給他們拍攝。

當年離去時的心緒,很是低落。

快畢業時候,學校給辦了一個成年禮,需要邀請各位的父母前來參與,那時候的許灼知道媽媽在他高考後就會離開,正在鬧矛盾,那場成年禮他沒告訴媽媽,也沒有參與,最終連班級聚餐的心情都沒有,草草離校。

再來時,心緒卻大不一樣,他能想到的,隻有那段純稚的悸動,還有體育課豔陽下成雙的身影。

他拿出手機,給周椋打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他愣了愣,是有誰在給他打電話嗎?

有些納悶,許灼拿著手機上樓,上到四樓,在拐角處老遠便看到高二(七)班的班牌。

今天顧新一宣布自行尋找告白地點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裏,因為這裏是他和周椋初次見麵的地方。

嚐試再給周椋打一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許灼的納悶更甚了,和誰打電話呢,聊這麽久。

另外有哪位嘉賓會選擇他呢?

他站在班門口,沒想到的是,班門竟然是打開的,往裏行了兩步,身形驀地一定。

因為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上,有一個家夥正麵向著窗外,半楨手臂趴在桌上。

那家夥另一隻手舉著手機,自語道:“怎麽回事,兩次都打不通。”

許灼瞬間哭笑不得,所以他們實在是太有默契,每次給對方打電話的時候,對方都在和自己打電話。

難怪一直顯示正在通話中。

許灼又輕輕地朝他走近兩步,站定,

除了沒穿校服,周椋現在的姿勢和當年趴在桌上睡覺的時候一模一樣,許灼不由看得有些癡了。

良久,周椋嘴唇輕啟:“好看嗎?”

他早從玻璃窗的反光裏,看到了許灼的身影。

許灼的唇角漾出弧度,“好看看,這次說的不是字,是人。”

他大步找最後一排走去,周椋左立起身,幫許灼拉開身邊同桌的椅子。

雙方似乎都沒想到,對方也會來這個地方。

他們坐在位置上,一時間都沒有說話,而是看著布滿劃痕的黑板,看著寫著小抄印記的桌麵,還有陽光裏,浮動的塵埃。

八年過去,好像什麽都變了,又好像什麽沒變。

許灼忽地瞥向窗外,“你看那兒——有隻小鳥。”

周椋順著他話看過去,沒在樹上發現什麽鳥,正要問他,卻看到自己的抽屜,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個粉紅色的信封。

許灼撐著下巴,語氣誇張,“哇,周老師,不知道是你哪個欽慕者送來的,拆開看看?”

周椋拿出來這個信封,上麵有幾個大大的醜字:

給周椋;

許灼寫”

生怕別人看不見,或者又是看錯什麽的。

周椋看著這龍飛鳳舞的字體,忍俊不禁,他徐徐地展開信封——

——

補你一封情書啦。

周椋啊,最近我發現,我好像是一個看起來很勇敢的人,實際上比你懦弱很多。

過去的七年,我沒有主動找你的勇氣,或許是潛意識裏覺得,你還在我身邊。

上了大學以後,每次聽到同學在聊戲劇學院,每次看到和戲劇學院相關的新聞,我都會想起你。

你可能不知道,你的第一場粉絲見麵會,我把自己遮掩得嚴嚴實實地去了,到現場後發現多此一舉,你的粉絲很多,多到我甚至擠不到第一排去。

不過你的見麵會,我隻去過一次,因為那一次,讓我有了強烈的剝離感,原來我已經和你漸行漸遠。

我從未在圈內回避過你,甚至把重逢的所有可能想了千八百遍,但就是遇到不到你,怎麽也遇不到。

我們明明走了一樣的路,可那種感覺就好像,你一直是件保值品,我卻成了快消品。

但也沒關係,你所有代言的產品我都有買,上次機場那個黑色的行李箱就是你的代言產品。好像這樣,就可以維持你還在我身邊的假象。

說一件近來讓我最開心的事吧。

參加《心動請響鈴》的第一天晚上,節目組微博官宣嘉賓成員,每一位嘉賓的微博賬號都有被@,這是我的名字,第一次和你出現在同框。

哪怕你在第一個,我在最後一個。

這張圖片,我截圖了下來,雲端也上傳了一份。

未來,我們倆名字的距離,會靠得越來越近的吧。

我常常在想,如果沒有你,我好像也能活下去,過得也好像還可以,可是……就是好像缺了什麽極為重要的東西,讓我的整個人生都枯燥乏味。

現代人交往的淵源很淺,有時候一次簡單的忘記回複,兩個人或許就這輩子都老死不相往來。

謝謝你,這麽久,都沒有徹底放開我。

不愛喝水習慣,讓我養成了容易流鼻血的毛病。

幸運的是,我遇到了很多給我止血的人,但最幸運的事,我遇到了不會讓我再流血的你。

——

淺淺一頁紙,周椋看完一遍,又回頭去看了一遍。

最後,他輕輕地把紙合上,仔細塞回信封,珍重地平放在桌麵上。

“小灼。”

周椋叫他的名字。

許灼靜靜地看著他。

周椋:“當初看完《泰坦尼克號》的時候,你問了我一個問題——人這一輩子,可不可以隻愛一個人?現在我可以很明確地回答你,我會證明,可以。”

許灼向他伸出手,周椋用力回握住。

“汪-汪汪汪——”

小狗奶聲奶氣地叫喚著,站在教室外的簫家楨一個沒握住繩,灼灼便蹦蹦跳跳地跑進教室,扒拉著許灼的腿。

許灼看著它雪白的一團,心都跟著酥起來,趕緊抱到懷裏:

“對了,你為什麽要養我喜歡的狗。”

“為了你以後常來我家玩。”

不,是我們的家。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正文就到這裏吧,一切都剛剛好,一些尾聲和甜甜就都放在番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