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風雲初變

蘇佑信抽泣著邊擦眼淚邊抹鼻涕地與淳歌一同出了宮門,淳歌則將他親自送到了禦賜的北王世子的住宅,小公子自然不能不禮尚往來,因此淳歌便留在裏頭喝茶了。

“青山先生,你說皇上可是信了我的話。”蘇佑信對自己這一番欲語還休的表演很是滿意,那眼淚那神情那語態,簡直是不能複製的模板啊,他覺著蘇見豫都被他的孝心感動了呢。

淳歌正端著杯茶,也不急著喝,隻是淡淡地瞄了蘇佑信一眼說道:“小公子想多了。”

“為什麽?”蘇佑信瞪大了眼,多麽精湛的演技啊,難道一點都騙不到。

淳歌掀開茶杯,用茶蓋撥了撥杯內的茶葉,說道:“你可還記得,你痛哭流涕時是個什麽樣的姿態?”

“當然記得。”蘇佑信稍稍一回憶,便呆住了,愣愣說道:“我是跪著的。”隨即臉上便出現了挫敗:“也對,倘若皇上真的為我所動,又怎會讓我跪著,果然是我天真了。”

蘇佑信又想起了什麽,湊到了淳歌邊上問道:“那時你若沒有開口留下我,你說皇上會讓我離京嗎?”

“會”淳歌放下了茶蓋,漫不經心道:“你認為你真的可以安然回到王府?”

“他會殺我?”蘇佑信有些不敢相信。

“為什麽不呢?”淳歌直視蘇佑信,傳遞出了他的篤定。

蘇佑信拍了拍胸口,仍有餘驚,說道:“那我可是欠了你一條命啊。”

“小公子說笑了。”淳歌起身道:“本相留此已久,告辭。”說罷便沒有給蘇佑信反應的餘地。揚長而去。

蘇佑信瞧著淳歌離開的背影,似是想起了自己兄長離開時的場景。

“宮中傳來消息,明日官相回來宣旨。”蘇佑仁在宮中的人馬很早就將聖旨的內容告知蘇佑仁了,隻是他未曾想到最後竟會是淳歌來傳旨。

“青山先生?”蘇佑信不可置否地一笑:“這位皇上還當真將先生利用得幹淨。”

“今晚必須要離開。”蘇佑仁已經找好後路了,想來蘇見豫也不會料到他們提早收到了風聲。

蘇佑信麵色一沉,開口道:“兩個人離開的危險太大了,不如我留下。”

“你說什麽胡話。”蘇佑仁嚴厲斥責。他不是那種將自己弟弟留下的人:“皇上之心。路人皆知,你若是留下,必會成為人質。”

“可你我二人逃離京師。且不說成功與否,那位疑心集中的皇上怕是立刻要與王府撕破臉吧。”蘇佑信這個決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雖沒有與蘇見豫交鋒,但從得到的消息。以及與淳歌相處時淳歌的告誡中,不難看出蘇見豫的手段。

“那也未必要你留下。”蘇佑仁知道留下蘇佑信是上上之策。可這個弟弟是他打小看著長大的,他又怎麽舍得。

蘇佑信的臉上顯露出難得的沉重:“我是北王的小兒子,地位在世子之下,整個北王府隻有才能代表你。”

“再者。你兄長,於父王而言,你的用處多於我。”蘇佑信撇了撇嘴。故作輕鬆道:“我一直在你們的照拂之下,我也想為你們做些什麽。還是你不信我。”

“不是強的時候。”蘇佑仁壓低了嗓子,卻還是溫和勸道。

“我不是強。”蘇佑信也是有自己打算的:“此時不宜加劇矛盾,我在京城還能緩和一番,真正圖窮匕見之時,京中之人還能護我離開,保命應是無大礙的。”

蘇佑仁打心眼裏就不讚同:“世事無絕對,你怎知無性命之憂。”

“此次無論你怎麽說,我絕不離開。”蘇佑信見說不過蘇佑仁便耍起“無賴”來,往常這一招對蘇佑仁還是百試百靈的。

“將小公子打昏帶走。”蘇佑仁對蘇佑信的放任僅限於平時的一些事兒,性命攸關之事怎能讓人開玩笑。

“哥。”蘇佑信往後退了幾步,急中生智說道:“青山先生會照顧我的。”

蘇佑仁倒是吃驚地看著蘇佑信,說實在的他也沒有想到淳歌對蘇佑信的態度還不賴,從蘇佑信對林府的熟悉程度就能知道,淳歌是默許蘇佑信進出林府的,若是淳歌能照顧蘇佑信,讓蘇佑信留在京城倒也無不可之處。不對,淳歌對王府有怨,誰知道將來會怎麽樣,還是不安全。

“哥,哥”蘇佑信本以為蘇佑仁要被勸服了,誰知他眼神中有流露出一些憂慮,他連忙說道:“你若真的為我好,便讓我留在京城,我已想過最壞的打算,可我仍然想留在京城,為你,為父王,為王府,更為了我自己。”

蘇佑信眼中的決絕蘇佑仁看到了,透過蘇佑信他仿佛看到了許多年前的自己,當年父王磨練他時,也是借著淳歌這一柄利刃,這一次蘇佑信是否有他當年的運氣呢。

“你們不放手,我永遠長不大,我原以為,我與你相差無幾,這天下之大,我也算是一流的人才,可到了京城我才知道,蒼茫大地,我不過是滄海一粟,與其這般在父兄的庇佑下庸碌一聲,倒不如拚一次轟轟烈烈。”蘇佑信是個驕傲的人,他渴望揚名天下,他渴望施展自己的抱負,他渴望與高手過招,他渴望成功也不懼怕失敗。

蘇佑仁望著這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這才是他們北王府的人,罷了,他知道那種渴望,若是壓抑,定會將蘇佑信逼瘋。

“你這是想給淳歌看看,你蘇佑信不是庸才。”蘇佑信忽然長大,定是因為淳歌,蘇佑仁當年自己走過的路,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理解蘇佑信。

“好,你便留在京城。”蘇佑仁終是應允了。

“哥”蘇佑信感激蘇佑仁的這份縱容。

“你在京中雖有人馬暗中照拂,但倒當真可以尋求淳歌的幫助。”蘇佑仁細細分析:“如今我們與皇室均在等待淳歌的歸附,皇上以為淳歌站到了他們那便,可淳歌在暗中與我們的聯係頗多,他究竟有什麽想法,誰也不知道。”

“但我確定,他與皇室絕非一心,因此皇室獨大,對他沒什麽好處,你若有了難處,興許他會幫忙。”蘇佑仁最後還是信了淳歌,或者說,他是不得不信,誰讓他看不懂呢。

蘇佑仁離開前說的這句話,沒想到這麽快就實現了,在蘇佑信獨自與蘇見豫交鋒之時,淳歌也確實對蘇佑信伸出了援手,這個消息傳到蘇佑仁耳中,讓其更加堅信自己的猜想。

宮中的蘇見豫在得到蘇佑仁離開的消息之後,火速召太子與定山王入宮,一時間氣氛有些詭異。

被召進皇宮的太子與定山王也早早就收到消息,隻是具體之事還是得等麵聖之後才有結果。

“參見父皇”太子與定山王異口同聲說道。

“起身吧。”蘇見豫有些疲憊,靠在椅背。

蘇佑君見狀便道:“父皇,進宮之前,兒臣收到消息,北王世子昨夜便離開了京城,今日官相宣旨之時,竟帶著小公子麵聖,不知所謂何事。”

“召你們進宮,起因再次。”蘇見豫的眼眸越發寒冷,北王府當真以為他老了嗎:“北王府傳來消息,北王遇刺昏迷不醒,北王世子趕回王府主事,小公子則留在京城,替兄長盡忠。”

“什麽?”蘇佑君倒是吃驚,這種理由都能被接受,不過換個角度想想,誰還能阻止一個兒子回家盡孝呢,北王府這一招,確實高明。

蘇見豫冷冷一笑,說道:“他們以為朕是老糊塗了。”

“父皇既是回府盡孝,那小公子為何會留下?”蘇佑啟不解問道。

說到這個,蘇見豫的麵色才稍有緩和,說道:“當時淳歌也在,是他將小公子留下的。”

“淳歌?”蘇佑君當真是沒想到,淳歌還會幫他們。

“若不是淳歌,北王的算盤定是打得滿滿當當。”蘇見豫本來隻是想給北王一個下馬威的,誰曾想本王竟然公然挑釁,若是蘇佑仁安安分分地待在京城,過段時日,蘇見豫便會放他回去,畢竟現在還不能與北王翻臉,可北王一家子實在是太不知足了。

“朕何時變得人人可欺了。”隨著蘇見豫語氣的加重,可見他這一次的怒火之大。

“父皇息怒”蘇佑君兩兄弟躬身說道,沒想到這一次的事兒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影響。

“啟兒”蘇見豫的眼中溢出幾縷凶光。

“兒臣在。”蘇佑啟應道。

“我有蘇的兵士操練得如何了?”蘇見豫自三年前的莫逆案後,便暗中下令蘇佑啟訓練新兵,細細數來也有三年了。

“回父皇的話,已大有成效。”蘇佑啟親自練的兵自然心中有數。

“好”蘇見豫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太子。”

“兒臣在。”蘇佑君應道。

“朝堂也是時候該整頓整頓了。”蘇見豫咬牙切齒說道,這一次讓蘇佑仁提前得到消息,定是有了叛徒。

“是,父皇。”蘇佑君眼神微微閃動。

終於,看似平和的有蘇,有了不一樣的波瀾。而扔下石頭的那個人,似乎早已預料到今後的發展,隻是冷眼旁觀這波瀾皺起的“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