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北王世子留京為質1

“父皇。 ”蘇佑君早在宣旨的那一刻便知道,退朝之後免不了得來見蘇見豫一趟。

蘇見豫正在修煉,這功夫沒到,還沒收功自是不能回答。蘇佑君並不著急,隻是靜靜地站在蘇見豫身後,等著自己的父皇。良久之後,蘇見豫終於收功,結果太監遞上的汗巾,沒看蘇佑君一眼。蘇佑君早就知道會有這個結果,如今見蘇見豫這個態度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兒。

蘇見豫本是想冷待蘇佑君的,誰知蘇佑君看起來並不憂心,這所謂的冷待也就失去了意思:“太子可知朕為何召你前來。”

“兒臣知曉。”蘇佑君躬身回答。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犯傻,若他回答不知,那便是藐視蘇見豫的智商。

“父皇喚兒臣前來,為的乃是封賞北王世子一事。”蘇佑君很是倔強不肯看著蘇見豫。

蘇見豫自是發現了蘇佑君此刻的怪異之處,似是受了什麽委屈一般,故而溫和問道:“怎麽了?”

聽到蘇見豫的聲音,蘇佑君像是瞬間崩潰,嗚咽道:“父皇。”

蘇佑君的失態是蘇見豫沒有料想到的,自打蘇佑君開始監國,這個孩子便好似一夜成長,鮮少露出這樣脆弱的表情。

“自打兒臣監國,兒臣便知道要幫著父皇挑起這個擔子,兒臣真的很努力。”蘇佑君強忍著淚水,“父皇登基之後,有蘇動蕩,無論是外敵還是內亂,便是三年前病重之時都不得不力挽狂瀾。兒臣不孝不能為父皇分憂。”

“這幾年父皇見好,有將朝政交給兒臣,兒臣便暗自許了誓言,一定要讓父皇能安心地做自己喜歡的事。”蘇佑君撇撇嘴,昂起頭不讓淚水掉下,“所以兒臣遇上了天大的困難都能咬咬牙挺過來。”

“兒臣以為自己還能挺下來的。”蘇佑君露出一個堅定的表情,但隨即便瓦解了。“可兒臣還是高估自己了。”

“兒臣沒有那個本事讓民心所向。麵對輿論兒臣沒有父皇的強硬。”蘇佑君羞愧地低下了頭,“所以兒臣隻能屈服。”

蘇佑君的聰明在這一次是到了極致,前些日子蘇見豫因為蘇佑君隱瞞舉子之事時。便對蘇佑君埋下了疑心,而蘇佑君也是清楚這件事,他卻沒有馬上打消蘇見豫的疑心,他的選擇則是在這一刻。

好一個想讓蘇見豫能安心休息的理由。三年前蘇見豫讓太子監國,便是為了更好的修煉。蘇佑君的這些真心話,正有意無意提醒著蘇見豫,放權乃是蘇見豫自己的決定。

不過蘇佑君更為厲害的,乃是借用這個機會挽回蘇見豫的心。這些年蘇見豫對蘇佑君的忌憚與日俱增,蘇佑君正愁著沒機會轉變這個局麵,而今雖是危機卻也是機遇。蘇佑君正巧把握住了。

“發生什麽事兒了?”蘇見豫確實沒有聽到什麽消息,因為這幾日正是他修煉的關鍵時候。他自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然而他還是能隱約猜到一些的。

“沒事兒,是兒臣沒有頂住壓力,是兒臣還不夠好。”蘇佑君把眼淚逼回了眼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

瞧著自己意氣風發的兒子變成了這般模樣,蘇見豫能猜到蘇佑君心中的委屈,語氣便放得更柔和了,“孩子,你很好,是他們不好。”

誠然蘇見豫已經猜到了究竟發生了何事,無非是北王世子得了人心,蘇佑君迫於民心不得不做出非人的退步,這對一個驕傲的人來說,是一個致命的打擊,難怪蘇佑君會露出孩童般的無助樣子。

蘇見豫這一聲孩子,就如壓死蘇佑君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死死地咬住嘴唇,低聲抽泣,聽得蘇見豫是一陣心疼啊。

“這麽大的人,怎能哭鼻子。”蘇見豫走到蘇佑君身旁,輕拍著蘇佑君的背,說道:“你是朕的兒子,有蘇的太子,你做得很好。”是他們,該死的他們,這一句話蘇見豫沒有說出口,而這他們指的便是北王父子。

蘇佑君的一通訴苦,倒是將他們父子的關係拉進了許多,這一天蘇見豫留著蘇佑君吃了午膳後,才讓人離開。

淳歌隻猜到了蘇佑君可能會將一切責任推到民心所向上頭,並沒有想到蘇佑君借勢順道緩和了自己與蘇見豫之間的關係。真不愧是淳歌所忌憚的人才,但無論蘇佑君做了什麽,無論那個過程多麽精妙,最終的結果一如淳歌所向,蘇見豫終於要開始行動了,這個朝堂終於開始麵色了。

老話說得好,虎牢不咬人,作為有蘇的當朝皇帝,蘇見豫雖不承認這一點,但也不妨礙,他照著這個趨勢發展。可蘇佑君這一番訴苦,瞬間就將蘇見豫的戒心引了出來,北王什麽時候竟能操控京城百姓的輿論。想來這些年北王在暗中下了不少的功夫。

不過蘇見豫也並非蘇佑君所想的那樣容易糊弄,此事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等到這個節骨眼才說,蘇佑君也有混淆試聽的嫌疑,然而兒子畢竟是兒子,總比外人來得可靠一些,再說蘇佑君的依賴讓蘇見豫總覺著吐了一口氣。

“來人,喚官相入宮。”蘇見豫拂塵一甩,便自己入定了。

這回出宮傳召的乃是皇上身邊的新寵,小劉公公,這位小劉公公也是了得,年歲不大卻深得皇上歡心,尤其是修道的領悟上,甩了其他太監好幾條街,再加上做人圓滑,朝中一些大臣也願意與其打交道。

不一會兒,小劉公公便到了官相的府邸。他也算個當紅人物,可在官相麵前,他還真就不敢嘚瑟幾分,單說人家住在莫逆之犯的家中,還沒人敢多說半句,就足以證明,這個丞相的火候有多神。他雖沒有經曆林相當朝,但試想一下,那時與現在也是相差無幾吧。

“小劉公公,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朱叔眼尖,小劉公公一來便瞧見了,十分熱情地打招呼,讓人有一種賓至如歸之感,難道許多人都想往官相府邸跑。

“傳皇上口諭,召官相進宮。”小劉公公朝著天邊鞠躬,客氣說道,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這位管家他還是尊重的。

“您且先進府稍候,老奴這便通報我家相爺。”朱叔彎腰將小劉公公引進門來。

小劉公公被下人領到偏廳休息,官相的府邸總是熱情的,小劉公公來了好幾次,都是客客氣氣的,不像某些官員,那脾氣大得跟什麽似的,難怪做不到丞相的位置。

不一會兒,淳歌便穿戴好官服,與小劉公公一同進宮,淳歌倒是沒有刻意籠絡,但小劉公公也知此人乃是皇上的心腹大臣,便存了攀附的心思。

“官相今日氣色紅潤,想來前段時候的病,是好全了。”小劉子與淳歌雖見過幾次,但也隻是混個臉熟。

“承蒙皇上厚愛,本相焉有不痊愈之理。”淳歌不冷不熱地一笑,道:“本相頗懂岐黃之術,倒是小劉公公氣色不佳啊。”

小劉公公這心是提到了嗓子眼,原以為官相是想結束話題誰料,一下子又峰回路轉了。

“是啊,雜家是真真遇上了難題。”小劉子順杆往上爬:“皇上這幾日日夜憂思,顯有笑意,雜家是憂心皇上的龍體啊。”

“小劉公公可真是忠心。”淳歌淡淡開口道:“皇上信道,自有道家的護佑,小劉公公不防在膳食上多花些心思。”

小劉子也聽出來淳歌提議藥膳的方式,可蘇見豫近年來較為排斥用藥,故而他的臉上便露出了難色:“官相高見,可皇上對道的心思,太誠了。”這潛台詞也是明明白白。

“公公大可放心,忠心為主之人,皇上還是知曉的。”說罷淳歌便被其他的領路太監帶進了修煉間。

留下的小劉子,一臉茫然,官相這話是什麽意思呢,難道是想讓他私自做主,來個先斬後奏不成。他進宮有些年頭了,一步一步穩紮穩打,難道現在要冒冒險,還是將此事問問主公的意見,再行定奪。

這廂淳歌已經在修煉間候著了,蘇見豫做完功課,也是神清氣爽,便帶了幾分好心情:“來了。”

“方才領路的小劉公公還在憂心皇上的龍體,依臣所見,皇上身子大好,倒是他多慮了。”淳歌隨口便送了小劉公公一個大人情,順便拆開了蘇見豫布的開局。

“那個奴才就是多心。”蘇見豫還是很滿意小劉子的,“朕雖身體無恙,心中卻有幾分憂愁啊。”

淳歌不動聲色道:“是為了北王世子的封賞吧。”淳歌的能力蘇見豫了然於胸,這時候裝傻顯然不是上佳之策。

“你也知道了。”蘇見豫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還是自己人貼心,那些個歪歪扭扭也隻有淳歌會站在他的立場考慮。

“世子有功,卻不是大功,祖宗所定的宗法,能改,卻不是世子之功能使其改變的。”淳歌一臉歎息說道:“這一回是委屈了太子殿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