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再見蘇見豫

“召見?”林木嘟囔道:“先生就算什麽都不做,他也會召見你的。”林木似是想到了那個人是多麽自私的人,語氣中不自覺得帶了點鄙夷。

小旗子也是十分讚同林木的話,雙眼直溜溜地望向淳歌,一副求解答的樣子。

林木與小旗子這般模樣,在林方與他們相處的三年中是屢見不鮮的,自從三年前淳歌緩過神來便更加安靜了,有時靜得讓人忘記了淳歌也在。因此林木與小旗子便開始了,以各種方式逗淳歌說話的旅程。

“皇帝的召見意味著淳歌將重新走入朝堂,不過你們別忘了,就在不久之前淳歌才拒絕了代表皇帝來的三皇子。”林方做到淳歌邊上,拿著一塊淳歌愛吃的點心,左左右右地看了一會兒,接著說道:“試問,淳歌曾有那樣的表態,可謂是拒絕過皇帝,當淳歌自動回到京城,難道皇帝心中一點不悅都不會有嗎?”

“怎麽可能,給臉不要臉,連平常百姓都有氣,更別說當朝皇帝了。”林木深感淳歌這樣的表麵拒絕,暗地裏屁顛屁顛自己來的人,最惹人討厭了。

“所以,當子謹到了京城,皇帝會做什麽?”林方咬了一口點心,味道不錯。

“不理先生。”小旗子想了想補充道:“反正要先晾一會兒,給自己找回臉麵。”

林方點了點頭,讚同道:“因此,子謹若是等著皇帝的召見,恐怕是有的得了。”

“以先生的性格又怎麽會這般被動。”林木這會兒能理解淳歌搬進林府,這是主動出擊的表現了。

“可問題又來了,為何先生做出不敬之舉,反而能得到皇帝的召見呢?”小旗子聳了聳肩間,朝著林方問道。

“皇帝的召見定是想對子謹委以重任,這是信任的一種表現。”林方抿著嘴裏的點心,眉頭緊縮片刻。沉聲道:“想來是子謹的此番舉動,對他恢複信任。”

“恢複信任?”林木的半張臉都不敢置信地抽抽,“搬進一個要謀逆的人的家裏,能奪得當今皇上的信任?”那麽這些年因為和逆黨扯上關係的那些人。死得也太無辜了吧,林木如是想道。

“是啊,為何此舉能恢複皇上對先生的信任啊?”小旗子一臉不解,不過這一回他還是對著林方抒發他的疑問。

林方口中的動作頓了頓,複而說道:“你問我。我怎麽知道,問你們家先生去。”

林木與小旗子皆是點頭,異口同聲道:“對,這個問題得問我們家先生。”

淳歌可是一直就在旁邊啊,隻是這三個人一直都這樣旁若無人的問答,他也懶得插進去,可這不能否認,淳歌這個當事人確確實實就在此地啊,看來這三人為了哄淳歌說話,也是無所不用其極。

“何須拐彎抹角。我告訴你們便是。”淳歌沒好氣地抬眼說道。

“你們所疑惑的無非是皇上的疑心病很是厲害,為何卻信了我。”淳歌淡淡一笑,可這一笑中卻含著常人無法言語的嘲諷,“我不過是讓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罷了。”

“如今皇帝身側盡是居心叵測之人,上至太子,下至朝中群臣,所行之事皆是隱秘,敢於光明正大行事的少得可憐。”林方已經猜到淳歌這一次行事的理由了。

“不過這一次先生所行光明磊落,坦蕩得世人盡知。”林木好像有點明白了。

“這般行事,先生是想告訴皇帝。事無不可對人言,無論是對皇帝還是百姓,你均是踏踏蕩蕩。”小旗子不愧是跟在淳歌身旁最久的一個,果然將淳歌身上的優點學了四五分。

“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皇上自是會高看青山先生一眼。”聲音從屋簷上傳了下來,那人露出一張臉,竟是蘇佑信。

隻見蘇佑信絲毫沒有趴人家屋頂偷聽的自覺,帶著自己的心腹小北,索性就跳到了淳歌跟前。嘿嘿了幾聲,也不用別人請,自顧自地做到了淳歌的對麵,還是小北禮貌地作揖以示他們坐下了。

林木在那一刻,有一種想要拍死這個風一般的少年,要不要這麽自來熟啊。

“你們繼續啊,別理我。”蘇佑信拿起淳歌的點心,一臉我不在意你們吵到我的樣子。

林木小旗子等人哪裏還有那個談話的心思了,一個無禮的家夥坐著他們的凳子,吃著他們先生的點心,他們現在隻想趕人好不好。

“皇上回到南方請我,便是已經開始念舊,此刻便已是念著我的好了,加之我的坦率,在皇上的眼中,我依舊是那個可以為他赴湯蹈火的人。”淳歌淺笑著看著蘇佑信,說道:“這樣的我,他怎會不召見呢。”

蘇佑信忙著吃東西的心,怔了一下,一是他沒有想到淳歌會說話,二是他被淳歌那個似有若無的笑容給迷惑了,腦中響起了這幾天搜集而來的關於淳歌的消息,傳聞他眼前這個瘦骨嶙峋的人,曾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人,與其並肩而行無人能出其左右,起初蘇佑信不信,但現在他有點信了。

“是,是啊。”蘇佑信不是很自然地回答道:“青山先生與林洎乃是至交好友,買下林府,甚至是住進林府都不奇怪,若是在暗中進行,遲早會被人發現,倒不如攤開來讓人家看,誰也抓不到青山先生的錯處,先生可有此意。”

“小公子聰慧,鄙人正是此意。”淳歌輕聲回答,順手為蘇佑信倒了杯茶,動作是那樣地行雲流水。

“我很好奇”蘇佑信靠近淳歌,問道:“你與林洎就是是什麽關係,若說是至交好友,未免也太好了吧。”

“林洎一死,你便辭官,很難讓人相信你的辭官與林洎無關,你一回到京城便住到了林府,同樣是告訴世人,你並不避諱林洎是謀逆之人,用你的行動堵住了那些想用林洎嘲諷你的世人。”蘇佑信直勾勾地望著淳歌說道:“其實我覺得,被皇上召見並不是你的目的,你的目的是不想讓林洎之名被人所利用。”

淳歌並沒有回答蘇佑信,他隻是靜靜地聞著茶香。

“你與林洎真的隻是至交嗎?”蘇佑信覺得這一秒他無限地接近答案。

“你的父兄若及得上你一分,與北王為友或許也未嚐不可。”淳歌勾起了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容。

他承認了,他竟然就這樣承認了,蘇佑信的臉上露出驚訝,被蘇見豫重新信任與杜絕京城之人濫用林洎之名兩件事,孰輕孰重多麽明顯啊,他竟隻為了一個死去多時的人,義無反顧地做了,不過是被人提及而已,這一點他也要護住林洎。蘇佑信的心中燃起了一絲絲無名的怒火。

“那你可願與我為友。”淳歌那句話除了承認,更是明確地告訴蘇佑信因為三年前的事,他是不會輕易與北王合作的,又是那個死了三年的人。

“小公子請吧。”即使蘇佑信就在眼前,淳歌淡漠的眼中沒有這個人,在蘇佑信的注視下,淳歌略帶搖晃地起身,轉身留給蘇佑信一個冰冷的背影。

答案呼之欲出,動作意思明顯,淳歌是拒絕了與蘇佑信為友的提議,並且逐客了。

蘇佑信的臉皮畢竟沒有厚到那個程度,帶著小北怎麽來又怎麽走了。

林木望著淳歌的背影,呢喃道:“先生為什麽要同蘇佑信說呢?”

“蘇佑信乃是淳歌與北王之間唯一的聯係。”林木眼中浮現了許多難以言喻的東西。這一見,這一說,淳歌便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想要退也無路可退了。

三天,讓人煎熬等待的三天終於是過去了。

這一天,淳歌並沒有刻意地換上華服,還是那件他經常穿的青衫,今日唯一的不同便是,他拒絕了任何人的跟隨,同樣的也沒有坐上本該代步的輪椅,而是一個人,慢慢地朝著宮門走去。

午間的宮門偶爾會有幾個官員路過,可今天確實不同,許多官員竟都不約而同地等在宮門前頭,為的隻是瞧上一眼。可左等等右等等,依舊不見那個人來,周遭最明顯的不過是一個身著青衫,步履蹣跚之人。那人怎麽可能是他們心中那個人呢,因此眾人繼續左顧右盼。

淳歌許久沒有走那麽就的路,有些累了,所幸宮門口到了,他拿出那塊傳旨太監交個他的令牌,暢通無阻地被人帶往宮內。

此時此刻,一眾官員才發現,他們所忽視的人,便是那個他們等了一個中午的人。這怎麽可能呢,那個人,可是官淳歌啊,怎麽會是那個連步都走不穩的青衫客啊,當初的官淳歌可是號稱“鎮國文帥”,那風姿可見一斑。

一瞬間,有一抹心酸湧上了眾人的心頭。

而淳歌很快便被帶到了蘇見豫修煉的地方,侍衛將他交給了領路太監,不一會兒,淳歌便瞧見那個人了。

那個當朝的一國之君,那個因修煉清瘦了許多的人,蘇見豫。

與此同時,一個病弱的人,映入蘇見豫的眼簾,看了半天,他才認出,這人,是他曾經最為驕傲的徒弟官淳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