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安葬

“沒有人會想到這七萬人將會去北夷舊址,自然也就沒有人格外防備,隻要我們小心,這七萬人將會消失得無隱無蹤啊。”林瓊再度為淳歌的深謀遠慮而折服,這個人值得他跟隨啊。

“話不多說,你們上路吧,早些將北方安置好。”淳歌起身背對眾人說道:“今後你們待在北方的機會可不多了。”

“好。”林瓊從來就不是什麽拖遝的人,他留在此處為的就是為自己的弟兄們謀一個出路,淳歌雖沒有給他們提供任何實際的幫助,然而淳歌為林家人規劃的未來,顯然是林家人最好的歸宿。

淳歌麵對著林洎的棺槨,一陣寒風迎麵而來,從鼻尖吹進了他的心頭,惹得他不由得輕咳,他本想壓下的,哪知這幾聲咳嗽卻越演越烈,到最後他竟連站都站不住,還好他扶住了林洎的棺槨,這才站穩。

“夫人。”林木一個箭步上前,將淳歌扶住。

林蒙等人也都上前關切地望著淳歌,見淳歌的地氣息逐漸平穩下來,這才將心放到了肚子裏。可他們才舒了一口氣,便見淳歌的嘴角有那麽一絲絲血跡。

淳歌的嘴裏彌漫著血腥的味道,這感覺他不陌生,畢竟他有心疾的病根,而今複發也不是什麽奇事,因而他並不在意,隨意地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跡。

“那麽緊張做什麽。”淳歌被剛才那一陣咳嗽耗去了些許的精力,而今還不能支撐著站立。

“你的身體還好嗎”林方委實有點不放心,心說林洎也好淳歌也好,這兩人真不愧是夫妻,就連身體也都是虛弱的那類人。

淳歌緩緩地將手移開。用自身的力量站立,等到站穩了,他才回答道:“你們盡管放心地離去。”

“對了。”淳歌猛地想起了什麽,開口道:“若是遇上了難事,便派人去秋葉樓找主事的,他們會將消息傳回來。”

“秋葉樓”林蒙瞪大了眼,這地方是有蘇最出名的青樓。聽淳歌這話的意思。這地兒是淳歌的產業。

淳歌似是知道林蒙這問話的意思,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世人不會將他與秋葉樓聯係在一塊,有一個最重要的因素。便是他這天下第一才子的名頭,以及他那一般人望塵莫及官位,試想一個文官怎麽可能讓自己與青樓扯上關係呢。

“好,今後我們便通過秋葉樓來傳信。”林方與林瓊在經過最初的驚訝之後。便是感激,淳歌將秋葉樓隱藏得那麽深。卻獨獨告訴他們,也是對林家的一種信任吧。

淳歌沒有在多說什麽,而是在林木的攙扶下坐上了為林洎棺槨趕車的位置,林木不放心淳歌一個人趕車。隻得坐到了淳歌身旁的位置,也算是冒犯了。

林蒙三人間淳歌一副明顯趕人的樣子,隻得道了聲保重。帶著人縱馬而去,其實他們也挺著急的。畢竟蘇見豫現在虎視眈眈,稍有不慎別說是去北方,就是能不能做出東南還是個未知數呢。

在林蒙三人離去很久以後,淳歌還倚在林洎的棺槨上閉目養神。林木十分無奈自己現在所坐的馬車,其實也就是一匹馬,一塊大木板,木板的後頭是林洎的棺槨,前頭是林木與淳歌,這般簡陋的送葬車,林木也隻能認了,林方在短時間內能找到棺槨就已經是萬幸了,他哪還能要求車的問題呢。

“夫人,您還好嗎”林木是跟著林洎見證過淳歌瘋魔時期的,那會兒的淳歌比現在更加狼狽脆弱,了林木卻覺得,此刻的淳歌在表麵上雖然比那時候還很多,但是他有一種感覺,現在的淳歌將一切壓在心中,沉穩得恐怖,冷靜得令人發指。

“走吧。”淳歌靠在林洎的棺槨上,睜開了眼,眼中看不見任何的神采,剩下的隻有疲憊。

林木本想勸勸淳歌,不要走夜路,可見淳歌是這個模樣,竟說不出一句勸說的話,揚起鞭子便是往前趕路。他跟著林洎也去過幾次青山遺址,但卻從未想過他家公子會葬到那個地方。

在林木趕路的同時,淳歌再度合上了疲憊得睜不開的眼,林木也當淳歌是太過勞累,自是將車架得極穩,隻是夜間風大,即便給淳歌蓋了幾件衣裳,林木仍然覺得不夠。好在淳歌並沒有被風給凍醒。

可是淳歌這一覺也太長了吧,一睡就睡得整整一天一夜,林木原以為是因為淳歌前些時候連夜趕路累的,現在看來這事兒不對勁兒啊,他停下馬車,一探淳歌的額頭。

喝,這家夥跟燒鐵似的,這下林木可慌了,這地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他又不懂醫術,淳歌有發高燒,他可怎麽辦啊。

“夫人,夫人。”林木試圖搖醒淳歌,讓淳歌給個指令,好讓他完成,奈何淳歌就是打定主意閉眼不睜了。

林木是徹底沒轍了,他這一輩子最佩服的兩個人都在他身邊,隻可惜一個此時說不了話,一個這輩子說不了話。無措的林木找了處水源,喂了淳歌幾口水,這才想起林洎生前為用完的藥還在他身上呢,其中不乏救命靈丹。

暗暗罵了自己幾句,林木將一顆救命的藥喂給淳歌,不過一個時辰,淳歌便不再昏迷有了點反應,高燒也退了一些。好在淳歌向來重視林洎的病,給林洎配的藥,用的都是上號的藥材,這才見效這麽快。

在林木停車整整一個晚上後,踩著朝霞的最後一抹光,淳歌緊閉將近兩天一夜的眼睛終於是睜開了。

淳歌睜眼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尋找林洎的身影,而後似是想起了林洎一死,便自嘲一笑,低語道:“還沒死呢。”

這一點小小的動靜,卻將林木驚醒了,他驚喜地發現淳歌醒了,急忙將身上的藥遞給淳歌說道:“夫人,我不知該給您用什麽要,這是公子保命的藥,您自個給自個好生看看吧。”

淳歌用無力的手結果這個他親手為林洎準備的藥瓶,也不看藥,隻是盯著這個藥瓶。隻要是他給的東西,即便是張紙林洎都小心翼翼地收著,當做是稀世珍寶。很久很久,久到林木以為淳歌會就此發愣下去,淳歌才搭上了自己的脈搏,也沒告訴林木具體情況,便握著手中的藥瓶下了車。

淳歌的腳步有些紊亂,但卻是往前走,此地已經是靠近青山的地方了,他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回到此處,是帶著他最愛的人。

“夫人。”林木不放心淳歌一個人,緊跟在淳歌身後,見淳歌走了幾步便停住了,以為是淳歌的身體又出了什麽問題。

“你還剩多少氣力。”淳歌知道自己病時都是林木在撐著,這家夥定是累極,隻可惜他現在也是個半殘廢,那件事兒還得靠林木來做。

“夫人盡管吩咐便是。”林木沒有什麽特長就是身體好,不容易生病,不然也不會被林拓安排去照顧林洎了。

“我要你挖一座墳,刨一座墳。”淳歌這話可謂是言簡意賅。

“啊”林木徹底呆了,根本就不明白淳歌的意思啊。

“將阿奴的墳給刨了,別留下一點兒痕跡。”淳歌揉了揉太陽穴,輕聲說道:“在季乾墳的左邊重新找個地方,為桑青安葬,切記是雙人墓。”

季乾的墳地算是青山的風水寶地了,當初阿奴假死淳歌就是為他葬在季乾的右邊的,現在這個地方他隻留給林洎和他自己。

“雙人墓”林木犯了傻,他家公子一個人要占兩個人的地兒。

“總得為我死後留個地兒吧。”淳歌沒好氣地解釋給林木聽。

“哦”林木低下了頭,心中泛起了一些酸意,不枉公子一心一意對待夫人,當然了這句話林木是不會說的。

淳歌給自己的任務便是將林洎的棺槨帶回去,而林木則是先行一步。若是林洎還在世鐵定會發現,淳歌這是特意將林木支走的,他打著節約時間的幌子,讓林木先行,可是現在的他最多的便是時間,哪裏有的著去省啊,奈何林洎已經不在了,再也沒人能第一時間懂得淳歌的一言一行了。

“桑青,咱們回家了。”淳歌坐在馬車上,慢慢地趕著馬。

“你別看現在這兒滿目蕭索,等到春日,我再種些蔬菜瓜果,這邊熱鬧了。”淳歌靠在棺槨上,說道:“幼時分別,你說會再來看我,讓我帶著你逛一逛這個地方。”

淳歌鼻尖一酸,哽咽道:“真真是我的錯,竟過去了二十餘年,才能實現對你的承諾。”

“你瞧”淳歌指著不遠處的一塊草木雜生的地方,說道:“我小時候調皮,常常被爹罰,又一次我犯了大錯,我爹便將我趕出存在,我就是在那兒過夜的呢,當年許多孩子一同陪著我,那樣黑的夜,竟也一點兒也不怕。”

“再往前走一些,便是快到我青山村裏麵了。”淳歌的眼角劃過一滴淚,說道:“從前村口有隻狗,不過我不當它是狗,它可比人還盡忠職守呢。”

淳歌每指一處地方,便將自己的往事告訴林洎,不一會兒便到了季乾埋骨的地方,不得不說林木的效率還是很好的,阿奴那座空墳早就不知去處了。

但同時,為林洎安葬的地方也已經準備就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