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宿命5

“先前看你們熱鬧,也不便打擾,隻是想來問問你,何時拔營。”蘇佑君考慮的是正常的,他雖不懂行軍打仗的事兒,但是先發製人的道理還是懂得的,淳歌若是率軍早些出發,便可占到先機。

“拔營?”淳歌與樂水相互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驚訝。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此處乃是東南的中心所在,當時挑在此地建設軍營,便是看準了此處距離杭城較近,且易守難攻。”樂水似是知曉了蘇佑君的意圖,解釋道。

“殿下,現今隻是聽說林拓以林洎為先鋒,不知其具體動向,貿然出動反倒是打草驚蛇,臣以為按兵不動更為妥當。”淳歌沒有看著蘇佑君,而是隨意地翻著一本書,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可。”蘇佑君還是覺得現在什麽都不做,並不是上上之策。

“殿下。”淳歌微微一笑,說道:“謀定而後動,乃是行軍之道,將領身上背負的不是戰爭的輸贏,而是將士們的性命,故而行的每一步,更要謹慎再謹慎。”

“如今林拓謀逆,大軍在南方邊境,可上可下,若是他們往北行,因是定山王派兵,若往南走,則是要我方做好萬全準備,而此處便是可進可退之地,輕易行軍,隻會讓林拓看清我方意圖,做出反應,到時便得不償失了。”淳歌這番話說得誠懇,這些可都是他這些年打仗的經驗之談,或許他是想將這些經驗傳給蘇佑君吧。

“如此看來,倒是我魯莽了。”蘇佑君還以為淳歌會因為林洎而有所保留,未曾想人家淳歌公私分明,再者淳歌的考慮確實比他縝密多了。

接下來的幾天。淳歌都在訓練士兵中度過,以防不測,他還是決定讓樂水將東南去年招的新兵帶過來。一起訓練,人數上不占優勢。這場仗雙方的起點就不平衡了。

可蘇佑君卻是奇怪,淳歌有五萬兵馬,但還在要兵,先不說軍糧夠不夠,他與蘇見豫總覺著淳歌是要帶著兵馬去投靠林相似的。憋了好幾天,蘇佑君終於問出口了。

“淳歌,你要那麽多的兵做什麽。”這仗都還沒開始,就已經召集兵馬。軍權在手很難讓蘇見豫父子倆相信淳歌是忠誠的。

淳歌本來坐在一旁看著士兵訓練,但聽蘇佑君這麽一說,倒也沒說什麽,隻是微微一笑,吩咐一旁的樂水接著看,自己則是和蘇佑君去了一處較為幽靜的地方。

“殿下為何這麽問。”淳歌笑得神秘,那眼中看似戲謔,又是嘲諷。

蘇佑君吱吱嗚嗚半天,他不是不能編些話,隻是他明知淳歌會看穿。有何必再多說些無用之言呢。

“殿下,臣的妻子,祖父。整個官家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淳歌退後一步,眉梢一冷,淡淡道:“還是在殿下眼中,臣已經無情無義到那般地步,為了一己之私,可以流盡親友的血。”

“你是在諷刺我嗎?”蘇佑君很難聽不出,淳歌話裏的意思,故而連語氣也變得生硬了些。

“殿下說笑了,臣不敢。”淳歌依舊是那樣雲淡風輕。因為不在乎,他早就不介意蘇佑君的態度。

“我問你。為何召集兵馬,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忌憚你。”明明知道蘇見豫會懷疑。淳歌有為何要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引起蘇見豫的疑心,這一點蘇佑君想不明白。

“我為何要召集人馬?”淳歌也是笑了,樂嗬嗬道:“我與林洎誰強誰弱,你可能分清?”

淳歌他進一步,緊緊盯著蘇佑君,說道:“林洎,有林拓相幫,敢問殿下,臣又有誰能與林拓相匹敵呢?”

“這不能算是你招兵的理由啊。”蘇佑君一想這個解釋也確實合理,但是蘇見豫不信啊。

“淳歌,自打林洎離開,你就一直往前衝,在官場的這些年,你是內斂的,可這一次,你卻硬生生將自己擺在一個尷尬的地位,非要和父皇杠上不成?”蘇佑君的這些話早就想要問了,或許是他不能接受淳歌不再和他們一夥,也可能他不能接受淳歌與林洎的感情如此之深。

“那麽殿下覺得,下官該是怎麽樣的?”即便是被蘇見豫拉出去當擋箭牌,他也該甘之若飴嗎,那真是抱歉了,淳歌還沒有這麽大的情懷呢。

“小歌,無論你信不信,在我心中你始終是哪個同我一塊長大的人,我信你。”蘇佑君眼中泛出柔情,似是回到了好幾年前,他們還沒有鬧翻一樣。

“林相十萬大軍,我方五萬大軍,敵眾我寡,將才確實勢均力敵,此時此景,我焉有大勝之理。”淳歌歎了口氣,隻有他知道,這一會林相絕不會留守,而林洎加入林相之列,不過是為了他爭取時間,好讓他有所準備,想來林洎早就知道淳歌會選擇站在蘇見豫這一方,否則林洎是不會離開淳歌的。

“你不是說,可保證父皇的安全嗎?”蘇佑君愣了一愣,這是淳歌第一次這麽認真地和他討論軍情啊。

“是,我能保證。”淳歌皺了皺眉頭,說道:“可是,殿下南方有數十萬的百姓,所謂興亡,苦的還是百姓,我護得了杭城,卻護不得南方,百姓如斯信我,我豈能棄他們於不顧。”

這一點才是淳歌真正在意的,無論是杭城的百姓,還是整個南方的百姓,他們都以為他們南方的災難已經結束了,休養生息才多久,淳歌不忍心讓他們再一次領會戰爭的無情。

蘇佑君似是不認識淳歌一般,望著淳歌是難以言喻的詫異,他從不知淳歌的胸懷是這樣的廣闊,他想過淳歌是為蘇見豫,為林洎,卻料不到淳歌是為了天下,為了百姓。

“小歌,你放心,這後顧之憂,我替你擔了。”看著淳歌皺起的眉峰,淳歌堅定地說道。

淳歌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不知不覺間三日便過去了,淳歌正在營帳中查看南方地形圖,他雖熟知南方地形,卻也擔心林拓會占了先機,隻能日夜不停地研究著地形隻為了占據一方的地勢之利。

“淳歌,林拓這招真是絕了。”說著樂水便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淳歌急忙為樂水倒了杯水,樂水喝下了依舊是嘖嘖讚歎,說道:“這個林拓,竟能想出那樣一招,倒是光明正大地向皇上宣戰。”

“宣戰了,未曾想林拓竟也這麽禮待,未戰先宣戰,此乃春秋的做法啊。”想那春秋戰國時期的春秋,打起仗來與後麵的戰國可是截然不同的,在淳歌兩軍對壘,先禮後兵,可戰國卻不同,往往是想打就打,現今的人大多采取戰國的做法,獨獨是最該采用戰國做法的林拓,用的竟是春秋做法,委實令人匪夷所思。

“是啊,他竟在一邊境之處,向天下人宣示他林拓登位,你猜猜他用的是什麽法子。”樂水偶得一挑眉,那神情像是小時候與淳歌玩笑一般。

“林拓這等絕頂聰明之人,絕對不會自己登基的。”淳歌了解林家的曆史,因此知道林拓絕對不會用和前任同一種方法,自我登基的。

“確實,他身旁的一個謀士竟稱他不注意,將龍袍披在了他的身上,一時間所有人都瞧見了,因而林拓不得已也稱帝了。”說著說著樂水卻是有些疑惑,問道:“若是沒有林拓的旨意,那謀士敢那樣做,可林拓本就是反賊,有何必多此一舉呢。”

“黃袍加身,可真是高招。”淳歌忍不住佩服道:“你想,如今天下是太平之時,當今聖上雖沉迷於丹藥,但也不曾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此刻謀逆是與天下人為敵,失的可是人心。”

“倘若林拓是無可奈何等位,將來成功了,便可殺了哪位謀士,以表愧疚,也算是給了天下人一個交代,百姓哪裏知道那麽多自然會覺得,林拓為了給天下人道歉殺了自己的謀士,那是重視百姓。”淳歌挑了挑眉,一副下麵的你知道的樣子。

“如此一來,民心自然而然就歸於他了。”樂水這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這出戲就一個作用,可不是林拓的作風。”淳歌一臉‘你想得太簡單了’的樣子,說道:“你再想,若是林拓起兵失敗,這責任”

“這責任便歸於那個謀士,隻要將那謀士推出去,林家便能保全。”樂水深深感歎啊,果然是官場老狐狸,前路後路都算計得滿滿的,世間竟有這樣的人。

“典型的林拓風格,無怪乎林拓能在朝堂上獨占鼇頭數十年。”淳歌深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複又鬆開。

“哥,林拓要往南打。”淳歌緊閉著眼陳述這個如事實般的猜想。

“為何。”林拓自立為帝,自然是要往北方打的,一則京城在北方,二則他的勢力集中在北方,往北打那可是天時地利人和啊。

“北方的北王,可不是吃素的。”淳歌抿嘴一笑,無力道:“皇上在南方,除了皇上能讓局勢變得更亂,他的勢力便可更強,再者則是他將我們看成了軟柿子,不捏我們,捏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