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掙紮2

“難不成現在連我斟的酒,你都不喝了?”林方的目光落在那個未曾都過的酒杯上。

“內人吩咐了,在外不可飲酒。”臨行前,淳歌鄭重地說過,要是林洎敢在外頭,亂喝酒傷了身子,淳歌一定會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那麽紅。

“你還是個妻管嚴啊。”林方奪過林洎的酒杯,仰頭喝盡。

“這一點,我不否認。”林洎是個極其聽話的相公,這是經過淳歌驗證的。

“好了,我也不隱瞞了。”林方一改先前的玩笑姿態,正經說道:“老爺早就知道你會尋來,下令說,不得讓你離開。”

“我料到了。”林洎慢條斯理地夾菜,悠閑地吃著飯。

“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在我這絕不會虧待了你?”林方本想拍拍林洎的肩膀,可距離有些遠,便改成了夾一個雞腿給林洎。

“你覺著,你攔得住我?”林洎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林方這才感覺到少了什麽,開口問道:“林木呢?”

“你說呢。”林洎的嘴角扯起了笑意。

當林洎讓林木去找林方的時候,林洎已經料定了,自己絕對會被扣在這兒,所以才讓林木趕緊去秋家藥房。隻要告訴秋家,那便是告訴了淳歌。

“你。”林方你了半天,終究是喪氣了:“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厲害啊。”從小開始林方和林洎玩陰謀詭計什麽的,他就一直敗北,明明是林方的性格比較像反派啊,可偏偏林洎肚子裏的壞水,足以淹死林方,誰能想到一個溫文爾雅的公子,竟藏著滿腹的詭計呢。

“我既敢來,就已經考慮到了後果。”林洎從來不做沒有打算的事情,他一知道林相之死有蹊蹺。必是能找到處在南城的暗樁,尋到林相蹤跡後,無非會有兩種處境,一是能自由離開。二便是被扣在此處,當然林洎更加傾向於第二種。

“當日我瞧你離開了,還以為瞞過了你,可老爺卻說,世上若有一人能找來,必定是你。”林方起初還不信,有了嬌妻在側的林洎怎麽會轉而去找林相這個糟老頭呢。

“他借著我同淳歌的關係,與淳歌修好,從而瞞過蘇見豫,此計甚好。”林相最後時期的放棄抵抗政策。讓蘇見豫誤以為林相是為了淳歌與林洎不得不妥協,蘇見豫似乎也沒有懷疑什麽,因為一切是那麽的順理成章。可林洎卻不信,一個能將親手送自己最親叔父上路的人,會為了一個區區的兒子。死得如此窩囊,數十年的基業,一朝散,那個人可以任何人,但絕不會是林相。

“那你為什麽不與少夫人直言呢?”林方已經打聽清楚了,林洎乃是帶著林木離開,淳歌也不知道林洎到了南城。

“我在賭。”林洎自嘲一笑。說道:“我尋思著十分機會裏,總有那麽一兩分,是父親為了我,放棄自己的打算,既然遁走了,便等著我與淳歌陪他安度晚年。”

“所以我不打算打草驚蛇。”林洎笑得有些令人心疼:“當然了。我更加清楚,他這一次冒了這麽大風險,必有大圖謀。”

“他是一國丞相,再大一點的圖謀,也不過是金殿上的那把椅子罷了。”這個理由讓林洎怎麽說得出口。難道要告訴淳歌,我父親要造反了,你要怎麽做。這不是給淳歌難堪嗎,所以他寧願自已來勸林相,即使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能成功。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並不是林洎有多麽高尚,是因為他看見了,淳歌竟來為難的處境,淳歌會為林洎而對林相留有情麵,可林相卻不會,這便是淳歌的弱項。

“沒錯,當今的皇上也不過爾爾,在他的統治下,也沒見有蘇好了多少,換個人,那又何妨呢?”林方原先在京城裏待,並沒覺得這天下有多麽的不太平,但是換到了地方,他便深感,地方人民的苦痛,朝中的黨派之爭,一直不斷。

而蘇見豫,身為有蘇的國君,他絕對是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的。可他的選擇,卻是冷眼旁觀,或許他可以說,自己也無能為力啊,但事實卻是,沒有比兩派相爭更好的方法,去平衡朝中的勢力。林派在林相的領導下,毅力在朝堂,那麽蘇見豫便培養另一個黨派去抗爭,陸卿士沒了,淳歌頂上,淳歌不幹了,高卿士頂上,這就是帝王的手段。

“是啊,換一個人,又何妨?”林洎眼中泛出寒意,說道:“但年蘇見豫羽翼未豐,林家謀逆,尚不能有什麽所得,這一次,你就有一定的把握,林家會成功,而不是毀滅嗎?”

“不可能。”林相的勢力林方可是清楚:“這一次,老爺帶足了人馬急軍糧,又是敵明我暗的局麵,優勢卻是明顯。”

“你別忘了,這是誰的地盤。”林洎淡漠地看著林方。

“淳歌雖然對蘇見豫失望,但是我敢保證,要是父親謀逆,第一個站出來保護蘇見豫的就是淳歌。”人們私底下都管淳歌叫東南王啊,足以證明在南方淳歌比蘇見豫更厲害,無論是物力還是人力,這兒都是淳歌的主場。

“這不還有您嗎。”林方輕鬆一笑:“就在方才,南城的城門已經被封鎖了,即便林木到了秋家藥房,消息也是傳不出去。”好在林相臨走前吩咐,要是林洎來了不僅要扣住人,還得封了城門,以免消息走漏。

“你是打算用我做人質了?”林洎覺著可笑,林相用自己的兒子去威脅自己的媳婦,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你也可好生想想,老爺這麽大年紀了,坐那位子能坐到幾時,最後還不是落到你頭上。”林方就不信,這麽大的誘惑,林洎就一點兒也不心動。

確實,林洎是半點意動都沒有,可能對於權勢,男子在骨子裏便是有渴求的,然而林洎卻是個另類。他少時便嚐過這滋味,有的是不過是無窮無盡的寒冷,還不如夜間有個人陪著來得溫暖。

“你們不會是想將淳歌誆出城吧?”突然一個更可怕的想法展現在林洎的腦海中。

“這就得看,少夫人對少爺的情感了。”林方不曾回答真個問題,卻是默認了。

與此同時,林木與秋家藥房之人商量著傳遞消息,可城門已經被封了。遠在萬裏之外的淳歌一行人卻是回到了杭城,而傳說中,已死的林相卻找上了門。

“大人,藥房傳來消息,說是有人找你。”小旗子收到下人的稟告就去找淳歌。

“秋家藥房?”淳歌一愣,一般人若是找淳歌,大多數會選擇遞上拜帖,光明正大地來官府。而去秋家藥房的顯然是一個曲線方案,向來隻有一些麻煩人,才會這樣做。

“來人說,此人身份不好說,還請大人親自去看。”小旗子一個字沒改,照搬原話。

能讓秋家藥房的人如此聽話的道官家來報到,顯然此人不是等閑之輩。

“難道是,桑青回來了。”淳歌細細想想,似乎也隻有林洎現在的身份,才會這般的敏感吧。隻不過,令淳歌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他在秋家藥房所見的,竟會是那個人。

淳歌可是親眼看著這人,人頭落地的,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是誰,難道是大白天的見鬼了。

“林,林,林相?”淳歌眨了好幾次眼睛,才肯確定眼前的這人是林相本尊。

“淳歌”林相低沉的聲音響在房間裏,似乎正在說明,來的這個人,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你不是?”淳歌細細一想,便也想得通,林相早朝三十多年,難不成還沒個退路,保全性命嗎。

“說來慚愧,老夫脫險後,未免節外生枝,這才瞞住了這消息。”林相的臉上,顯出了不好意思,放入一個正常的老人家,那個在朝堂上深藏不露的人,似乎隨著這一次劫難消失了。

林相也曾是讀書人的典範,因此一旦他脫去了官服,便也是一個老學究的模樣,在某正程度上與官鵬是極為相似的,故而勾起了淳歌對官鵬的念想,同時淳歌對林相的態度也越發的好了。

“你若早些出現,興許林洎便不用走了。”淳歌惋惜於林洎的離開,早知道林相平安無事,林洎也少了一趟散心。

“我這一次來,就是為了洎兒。”林相眼中閃過一絲堅決,說道:“老夫現在不求什麽名和利,隻盼著你與洎兒身體常建,給老夫生個孫兒,再這個地方頤養天年。”

“隻可惜,可惜,皇上不願放過洎兒啊。”說到此處林相是老淚縱橫,略帶著哽咽:“老夫在路上碰見洎兒了。”

蘇見豫想要出去林洎,這一點淳歌一直都知道,可以林洎的本事,逃脫統衛不是難事,再者說淳歌還給了林洎很多護身的藥粉,有必要時,一把藥粉藥倒一大片人,莫不成林洎還能出事。

“老夫見到洎兒的時候,他已然是奄奄一息了,不遠處還躺著皇上的統衛,想來是經過一場的廝殺。”林相沉痛的表情無不預示著,林洎病情的嚴重。

“好在老夫去的及時,帶洎兒到了城中的醫館,可那大夫卻是束手無策啊,隻能用藥物吊著洎兒的命,再過幾日,隻怕就,就”林相落下了屬於父親的淚。

“哐當”林相在淳歌吃驚的眼神下,跪倒在地。

“還望淳歌隨著老夫,去救洎兒一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