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京城風雲驟起6

“淳歌,你可是在氣朕。”蘇見豫看著淳歌恭恭敬敬地端著藥,候在一旁,麵上並沒有什麽表情,不由得開口問道。

“皇上何來此言?”淳歌那張波瀾不驚的臉,變了變,心中別是一番滋味,想當初他們私下相處,他都是喚師傅的,可現在卻是物是人非,他們即便是察覺到什麽起了變化,也不曾說,更不曾試圖改變。

“朕遲遲未將聖旨宣讀,你可是覺著委屈了。”蘇見豫與淳歌早已商量好,等這件事兒已過,就讓淳歌入主卿部,可是現在聖旨卻被壓在禮部,不曾頒布,蘇見豫以為淳歌是生氣了。

“臣怎會這般想。”淳歌搖了搖頭,蘇見豫是個聰明人,在他的麵前說謊話,那是找死,所以淳歌可是坦白了說:“臣是在想北王世子。”

蘇見豫麵色不變,依舊是略帶蒼白,要不是他的病情嚴重,秋神醫又不在京城,他實在是不想讓淳歌來幫他醫病,不知為何,如今的蘇見豫對淳歌有的隻是深深地忌憚。

淳歌見蘇見豫沒什麽反應,便自顧自地回答:“臣在北方之時,曾蒙北王多次照拂,世子與臣也稱得上是相識一場。”

“所以你為難了?”蘇見豫語調一變,冷冷的望了淳歌一眼。

淳歌也算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可偏偏就是蘇見豫的這一眼,便讓他的心都顫了顫,果然是常年居於帝王之位的人,隨隨便便一個眼神,就足以擾亂淳歌的心神。

“臣並未有為難。”淳歌穩住自己的心神,說道:“如今四王除去三人,尤其是平定南王,雖沒有大的傷亡,但終歸也是傷到了皮肉。此時的朝廷需要休養。”

淳歌偷偷地望了蘇見豫一眼,見這人沒有反對的意思,便接著說道:“世子到京,代表的是北王。朝廷不可不重視。”

“倘若與世子發生了什麽,隻怕北王不會事罷幹休,又給朝廷增加幾許負擔。”淳歌深吸一口氣,說道:“皇上的身子,還要好生休養,不可再為這些俗事憂心了。”

淳歌這話說得極好,明著來說是關係到蘇見豫的身體情況,當然了淳歌也是這方麵的權威,也有出於對蘇見豫的關心,但同時淳歌也是在告訴蘇見豫。不要在這段時間有什麽大的動作,因為他的身子支撐不起,別說是北王,就是林相他都動不了,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蘇見豫是什麽人。一手培養出淳歌林洎的人物啊,淳歌這點小心思他哪裏會猜不到,然而無論淳歌是出於什麽方麵,蘇見豫都不會高興,因為他養了十多年的‘狗’,已經開始脫離他的控製了。

“臣也是這麽一說,但凡是皇上要做的。臣一定萬死不辭。”淳歌低下了頭,蘇見豫那意味深長的一笑,他看得委實驚心。

“北王世子的事,就交給你了。”蘇見豫眼睛一閉,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臣遵旨。”淳歌屈身往後退,正要走出這殿的時候。蘇見豫的聲音再度響起。

“朕想,官卿士,一定不會讓朕失望。”蘇見豫手一揮,便翻身睡去。

淳歌深知,這便是逼著淳歌在北王與皇上兩邊表態了。淳歌在這兩方中有著特殊的身份,可以說淳歌那是踩著灰色地帶,在行走,現在蘇見豫就是擺明了告訴淳歌,要麽黑,要麽白,別想和什麽稀泥。

一聲無奈的歎息,從淳歌口中傳出,他不想蹚這趟渾水啊。

“官大人。”不知何時,林相走到了淳歌的身後。

“相爺。”淳歌往後退了一步,作揖說道。

“你這一趟是為皇上請脈?”朝中人都知道淳歌醫術高超,時常被叫到宮中問皇上把脈,因此林相才有此一問。

“正是。”因為林洎的緣故,淳歌每一次與林相見麵也沒有從前的劍拔弩張,爭鋒相對。

“皇上可好些了。”作為一國的丞相,關心皇上是應該的。

“好些了。”淳歌可不信,林相特地找自己就是為了說這些沒什麽營養的廢話。

“相爺有事,大可直說。”淳歌不想與林相在宮中有過多接觸,畢竟宮中的統衛都不是吃素的,萬一傳到蘇見豫耳朵裏,有將會是一場無窮無盡的猜忌。

“洎兒,就煩你好生照顧了。”林相活了大把歲數,在朝中為官的年頭比淳歌的年紀還大,官場的盛衰他還是知道的,自己的處境,他也清楚,唯獨憂心的,是林洎。

“相爺這是何意?”林相突然之間跟淳歌說這樣的話,大有說遺言的意思,淳歌不禁好奇地打量著這位當朝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許是老夫老了隨便一說,官大人莫要見笑。”說罷林相便大步朝前走了,不給淳歌留下任何的思考餘地。

望著那個挺直又有些佝僂的背影,淳歌釋然一笑,林相是個明白人,現今朝堂的局麵,他怎會不知呢。

“淳歌,為何停在這兒?”林洎踱步到了淳歌身旁,看著淳歌眺望的方向問道。

“桑青。”淳歌淡然一笑,說道:“林相是個,好父親。”

“他和你說了什麽?”林洎並不知林相做了什麽,才會令淳歌有此感概。

淳歌回過神來,挑了挑眉,小聲笑道:“公公有令,要我照顧夫君啊。”

“冷了添衣服,熱了脫衣服,餓了吃飯,渴了倒茶。”淳歌幫著林洎整了整官服,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這家夥,越發沒了正形兒。”林洎捏了捏淳歌的鼻子,笑著與他並肩而走。

等到他倆出了宮門,淳歌才鬆了一口氣,說道:“皇上有動作了。”

“世子還有兩天便到了。”林洎也是為了這件事兒進宮的,禮部是他的直屬下部,迎接世子自然也是禮部的事兒。

“此時皇上全權交給我了。”淳歌歎了一口氣,沒什麽氣力地說道:“這回渾水摸魚算是不行了。”

“我倒想看看,北王與皇上,哪一個更勝一籌。”林洎的眼中卻露出了別樣的趣味,這些年他領教了蘇見豫的冷箭,倒是真的想看看究竟是老謀深算的蘇見豫厲害,還是韜光養晦的北王棋高一著。

這樣的林洎淳歌鮮少能見,淳歌印象中的林洎是個翩翩公子,溫文儒雅,運籌帷幄時也別有一番風韻,但腹黑的林洎卻使淳歌更加感興趣的。

“此事你已有了安排。”毫無疑問,林洎這樣說了,便是想要在淳歌那兒接手這事兒。

“沒有十分,也有七八分。”林洎向來不打誑語,說到必是能做到。

“這多麽年,倒是第一次看你出手。”淳歌與林洎相識數年,林洎的手段,淳歌隻是有耳聞,親自參與的卻是極少,他是真的想看看,這個當年號稱是天下第一天才的自己的丈夫,究竟是怎麽個聰明法。

“蘇佑仁對你可是覬覦已久,從前是他自己忙於自己的事兒,現在得空了,還不纏著你。”蘇佑仁看淳歌的眼神,可是讓那個林洎打翻了一肚子的酸水,隻可惜淳歌自己卻不是很清楚。

“有嗎?”果然,淳歌就是不清楚的。

“沒有嗎?”要不是淳歌這時戴著官帽,否則林洎一定要好好揉揉淳歌的腦袋,這反應還能在慢一點嗎。

“嘖嘖嘖”淳歌晃著腦袋說道:“打翻了一壇陳年老醋啊。”

“好啊,你敢笑話我。”淳歌是個怕癢的,林洎怎會不知,才一出手,就讓淳歌癢得縮進了馬車內。林洎同樣是談笑著上了車。

一晃兩天的時間便過去了,北王世子一行人離京城也越來越近,中午時分,淳歌領著禮部些許大臣等在城門口恭候。彼時的淳歌已經不是禮部尚書,而是代行尚書職責的卿部官卿士。

正午過去三刻時,淳歌等人才見著蘇佑仁一行人,慢吞吞地往前走,雖說現在的天氣不是盛夏,但也是初夏時分,在城門等候了大半個時辰的官員們,雖沒有汗流浹背,也是饑腸轆轆外加滿臉‘薄汗’,更多的是等得不耐煩。

但是有一人例外,獨獨這淳歌一人,沒什麽汗珠就罷了,還一臉的神清氣爽,這不是氣死人嗎。偶爾還能見他拿出個柿餅吃吃,他倒是大方要分給別人,但也得看別人敢不敢拿啊,瞧他遞餅時直勾勾的小眼神,誰敢奪了這新任卿士的心頭好啊,隻能是微笑著搖了搖手,裝作一副我不餓的樣子。

直到蘇佑仁的臉出現在淳歌的不遠處,他才收起了玩笑的樣子,那張文質彬彬的臉,就好像是土生土長的文官似的。

“多日不見,世子風姿依舊。”淳歌一個作揖,算是行禮了。

“官卿士。”蘇佑仁等人在來京途中就收到淳歌升官的消息,北王世子是不用想淳歌行禮,這一行人的官位卻都比不上淳歌。

“諸位舟車勞頓,禮部已備下驛館房間,考慮到諸位的長途跋涉,故而先休息一晚,明晚再行設宴,歡迎。”周中正身為禮部侍郎,這事兒是他的分內職責。

“有勞大人了。”眾人又是一頓感謝。

“還請世子先隨本官進宮麵聖,皇上已經等了片刻了。”淳歌的職責是將蘇佑仁扔進皇宮。

“有勞官卿士了。”蘇佑仁也是客氣,仿佛他與淳歌並不是有什麽交集的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