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遲到的表白2

淳歌瞪大了雙眼,這姑娘是瞅準了時間嗎,還說什麽‘你回來了’這又不是他們家,弄得像是妻子靜候歸家的丈夫一樣,明明大家都是借住驛館好不好,不對,這姑娘不是住在北王王府的嗎,怎麽會到這兒來,莫不是衝著林洎來的。

“郡主,您怎麽來了?”林洎還是有些吃驚的,這位郡主的到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林大人不必客氣,喚我菀兒便可。”蘇祐菀微微屈身,臉色有些發紅。

林洎愣了片刻,嘴角一翹,說道“恭敬不如從命。”

“菀兒”林洎溫潤的嗓音,配上翩翩君子的禮儀真叫人傻了眼。

這種有些曖昧的氛圍,讓淳歌有些吃驚,那個郡主未免也太不矜持了吧,都說有蘇女子守禮自愛,怎麽淳歌遇上的才女們都不是這麽回事兒,京城的陸雙雙是這樣,這位西王郡主更加生猛。

“我先進去了。”淳歌心中有氣,可究竟在氣些什麽他也不清楚。

蘇祐菀倒是不說什麽,隻是一個屈身,拜別,顯然她是巴不得淳歌這礙人的家夥,趕緊離開。

“嗯”這一次林洎並沒有跟著淳歌,而是選擇留在蘇祐菀這邊。

淳歌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心中湧上一種莫名的失落,卻硬是扯出一個笑容,徑自走了進去。

林洎卻隻是目送淳歌的離去,不久便與蘇祐菀離開了驛館。

其實淳歌並沒有進去,他躲在門的後頭,盼望著林洎能進來,可是沒有,這一次林洎沒有進來。淳歌有些傷心了,鼻尖有一抹酸澀,這會兒小旗子似是瞧見了門邊上的淳歌,疾步走來。

淳歌抬眼,見是小旗子。便苦苦一笑說道:“我突然想喝酒了。”

“大人”小旗子乍一聽,有些詫異,今天的淳歌似乎有所不同。

“說笑而已。”淳歌瞧著小旗子那一臉的‘我是聽錯了吧’不由得一笑,淡淡道:“從前我是愛飲酒的,不過酒量不好罷了。”

淳歌猛地想起他初回杭城常與慕容官家兄弟偷著喝酒,每回醉了,都是阿奴將他偷偷帶回去,第二天阿奴也是早早地備好了醒酒湯,不得不提阿奴的醒酒湯做得極好。

“大人,喝酒吧。”小旗子從腰間拿出一個小葫蘆。遞給淳歌。

“你隨身帶著酒?”淳歌疑惑地望著小旗子。他可從未見過小旗子喝酒。就連一絲酒氣兒他都沒聞見過。

“不,季大哥好酒,我習慣了隨身備著。”小旗子是不喝酒的,隻不過是季乾無酒不歡。又不喜帶酒,他這才養成了隨身帶酒的習慣。

淳歌沒有說話,默默地開了葫蘆,很是豪氣地喝了一口,滿不在乎地坐到了地上,抬頭問道:“倘使當初季乾沒有讓我,沒有屈服,現在會不會有所不同呢?”

如果當年淳歌沒有幫著官二伯平定山匪,那麽季乾就不會死。官二伯也不會成為統帥,樂山更不會隨著他到北方,樂水也不用離開南方鎮守北方,他也不會失去那麽多他自認為不珍惜卻舍不得的人。

“有一夜,大哥問我。倘使他不曾遇見你,是不是會有所不同,你可知我是如何答的。”小旗子也索性陪著淳歌坐到了門邊上。

“自是會有不同的。”淳歌自嘲一笑,若是季乾沒有遇見他,現在應該活得很好吧。

“對我就是這麽說的。”小旗子嗬嗬一笑,接著說道:“但大哥卻笑了,原來他自己早有了答案。”

“什麽答案?”淳歌又喝了一口,這酒是烈酒,才不過兩口淳歌便紅了臉。

“他說他這一生中總會遇到一個人,即便不是你,他會動搖,他會自責,他會疼惜,他會深愛,然而他慶幸那個人”小旗子話音一頓,那個時候季乾的堅定他始終沒有忘記,“是你。”

淳歌仰頭,一滴淚滑落,拍了拍胸脯說道:“你覺得蘇佑啟像不像季乾。”

“像,像極了。”小旗子看見蘇佑啟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可蘇佑啟不是季大哥。”小旗子是局外人自是能認出季乾與蘇佑啟那顯而易見的差別。

“他倆像的不過是皮囊,偶爾還有幾分氣韻,我放不下季乾,自是將蘇佑啟當做是他。”淳歌癡癡一笑,接著說道:“後來的幾年,對蘇佑啟有幾分愧疚,故而待他也比從前好,那時我想,我是喜歡上他蘇佑啟了吧。”

“依我看,這不過是大人的一場夢罷了。”小旗子雖不懂情愛為何物,但是他卻能極其清楚地看明白事情的本質。

“夢?”淳歌略微不解地望著小旗子。

“錯過大哥是你這輩子的遺憾,你將對大哥的情感寄托在蘇佑啟的身上,不過是彌補自己的遺憾。”小旗子深歎一口氣,補充道:“可是蘇佑啟卻打碎了你對大哥所有的期盼,所以你醒了。”

“我醒了?”淳歌開始回憶那個雪地中的身影,竟覺得有些許的模糊了。

“是,你醒了。”小旗子之所以會全心全意地在淳歌手下做事兒,就是因為淳歌對季乾的情誼,隨便淳歌嘴上不說,但他能知道。

“當初大哥去了,你便找到了蘇佑啟,說是替身也好,說是一見鍾情也罷,總歸你是因大哥而動得情。”小旗子這年跟在淳歌身邊看的很通透,說道:“然而,自蘇佑啟背叛以後,你便再也絕口不提情這一字,你也不會因為提及大哥而心性波動。”

“是嗎?”有些改變淳歌自己是體會不到的,可是在旁人看來卻是翻天覆地的。

“大人,過了將近十年,您終於從大哥的死中解脫了。”小旗子當年一直不能理解淳歌親手悶死季乾,他雖因季乾最後的囑咐而跟在淳歌身邊,但卻心懷恨意,為什麽季乾的深情換來的卻是淳歌無情的殺害,可是直到一年多以前他才明白,淳歌的內疚一直都在,所以當蘇佑啟的婚訊傳來的時候,他見到淳歌有的並不僅僅是悲痛,更是一份解脫,似乎是將季乾的情深還了回去一樣。

“解脫,解脫了?”淳歌仰頭問天,他這短短的二十餘年,最慚愧的久是當初被恨意蒙蔽了眼,對李天王一派下了手,雖然他之後極力的補償,但是失去的若是能重來,哪裏會有這麽多的悲哀呢。

“我想,我是真的放下了。”淳歌一聲歎息,卻是笑了,“怪不得阿乾當初會重用你,你有一雙常人沒有的慧眼,還有一顆七竅玲瓏的心。”

“大人過獎了。”小旗子快速起身,拍了拍衣上的灰塵,伸手便是要將淳歌拉起來。

淳歌一手拿著酒,一手遞給小旗子,經過這一番談話,淳歌的心境開闊了不少,似乎也隱隱的知道了自己起初的憤懣是從何而來的。

“若是宋琦王祥來了,便讓他倆來見我。”淳歌將酒扔回給小旗子,瀟灑地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小旗子愣了一愣,淳歌這話,便是閉門謝客的意思,除了王祥宋琦,不見他人,難道連林洎而不見了,但是小旗子可不敢問,這時候的淳歌已然正常,麵對心思百轉的淳歌,他可不敢多說。

很快林洎便回了驛館,他心中記掛著淳歌,也知自己與蘇祐菀出去,落下了淳歌興許會惹淳歌不高興,故而買了瓶好酒,正打算與淳歌小酌幾杯,哪知小旗子攔住了他,說是淳歌不見他人,於是乎他也隻能拎著好酒,回了房間。

淳歌酒量極淺,才不過喝了幾口便有酒氣上臉,他本想著到房中等著王祥與宋琦,未曾想,他一到房中便倒頭大睡,一覺醒來竟已是第二日清晨。

“咯吱”淳歌打開自己的房門,走到了院子裏,看著那一抹還未升起的朝陽,他忽然笑了,自言自語道:“我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好人?惡人?”淳歌搖著腦袋,實在是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會對這朝陽問出這樣的問題。

“我絕不是好人,也絕不做好人。”淳歌抖了抖衣袖,他這一次回到京城不過是為了恢複官家往日的榮光,但是如今他卻不得不摻合進四王與蘇見豫的爭奪。退讓,已然無果,那麽他也不能成為縮頭的烏龜,一路走來他失去了太多,要是沒做出一番成就,如何對得起那些用性命為他鋪平官道的人呢。

若說從前的淳歌為官,是為了蘇見豫,為了報恩,為了報仇,那麽現在的淳歌,為官,隻是為了自己,為了成就一番事業。

“淳歌,你出來了。”林洎的聲音從淳歌身後響起,想來這人是一直蹲在淳歌門口守著的吧。

林洎確實在淳歌門前守了一夜,還帶著一包柿餅。誰讓淳歌倒頭睡去,並沒有告知林洎,所以當林洎來叫淳歌吃晚飯時,苦等了許久,又叫不醒淳歌,這才在門前坐下,哪知坐著坐著便睡著了。

“我要去拜訪北王,你別跟來。”淳歌並沒有轉頭去看林洎。

“要將小旗子帶去嗎?”林洎本想將那包柿餅拿給淳歌的,可不知為何卻放回了自己的身後。

“我與北王有舊,此次不過是拜訪故人,一人便可。”說罷,淳歌也不等林洎回答,徑自出了院門。

林洎隻是望著淳歌離去的背影,又拿出柿餅看了看,苦澀一笑,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