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則伊再醒來時已經在醫院。

耳邊仿佛還回**著劇烈的撞擊聲和呼嘯而來的警笛聲, 腦子亂哄哄的,額角還有輕微的疼痛,他盯著白色的牆壁緩了幾秒, 忽然猛地從**彈坐起來, 慌張地環顧四周,確定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那一瞬間某種恐懼感油然而生,他直接從**翻了下來。

這時護士聽到動靜衝進來,一把扶住了他:“葉先生!你現在還不能隨意走動!”

“邵聞濯呢?”葉則伊情緒激動地抓住護士的手臂,“邵聞濯人呢?!護士被他嚇了一跳,趕忙安撫道:“葉先生您別激動,邵先生在隔壁病房,他目前已經脫離危險了。”

“他傷在哪裏了?傷得重嗎?”

“邵先生頭部有傷口,已經手術縫合了,但是因為失血過多,暫時還在昏迷中,醒來還需要一定時間。”

葉則伊心髒猛地揪緊, 踉蹌著往外跑去:“我去看他。”

護士急忙跟在後麵追著:“葉先生!你剛做完手術, 情緒不能太激動……”

葉則伊卻像沒聽見她的話似的, 腳步越發淩亂。夏艾錦和江修遠從外麵進來,想上前攙扶,卻被葉則伊讓開了, 夏艾錦連忙跟上:“小葉哥,你慢點兒!”

葉則伊越過走廊裏的眾人, 推開邵聞濯病房門的瞬間, 他看到**的情景時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邵聞濯躺在病**, 臉色蒼白, 身上插滿管子,頭部和胸腹處纏著厚厚的紗布……

葉則伊呆愣在原地,喉嚨幹澀,半晌挪不動一寸步子,緊接著眼眶驀然泛紅,快步走到邵聞濯床前,他手抬起又放下,不知道該碰哪裏,哪裏都不敢觸碰。

他湊近緊緊地盯著邵聞濯,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嗓子幹澀發抖:“邵聞濯,你別嚇我……”

夏艾錦見狀,也不由自主地紅了眼圈,他咬著嘴唇強忍著才沒哭出聲音來。

他清楚地記得昨晚警方趕到車禍現場救援時,兩人被困在狹窄變形的車艙裏,邵聞濯用身子完全包裹住了懷裏的人,手臂緊緊捂著他的腦袋,即使他的肩背已經被碎裂的玻璃劃出了數十道傷口,鮮血直流,仍舊像鐵打一般將人護得密不透風。

那是種生死之際完全出於本能的姿態。

車廂內彌漫著濃重的汽油味道,空氣中還夾雜著嗆鼻的血腥味,夏艾錦看著殘破不堪的現場,聽著周圍嘈雜的呼喊聲,當時整個人完全被恐懼和冰冷籠罩了。

監控畫麵顯示,那輛貨車從正側方橫撞過來,幾乎使盡了全部的速度和力道,黑色賓利半輛車身被頂進了石壁和懸崖間的豁口,車頭嚴重變型,車尾也凹陷了下去,好在石壁擋住了一部分撞擊,才不至於粉身碎骨。

現在他看著葉則伊趴在邵聞濯床邊,無法想象剛經曆這一切的葉則伊此刻是什麽樣的心情。

一眾人沉默站在門口,沒有人出聲。

半晌,葉則伊像是終於回過神了,又問:“巴魯怎麽樣了?”

“巴魯有氣囊護著,沒什麽大問題,現在已經清醒了。”

葉則伊看著邵聞濯,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人抓到了嗎?”

夏艾錦小心地說:“鄔蕾涉嫌謀殺,已經被警方逮捕了。邵泰寧強行出境,也被成功攔截了。小葉哥,這些事情我們會處理好,你和老板好好休息,不用操心。”

——

邵聞濯這一覺睡得有些久。

這兩日葉則伊始終寸步不離,醫生和護士幾番勸說無果,隻好將他的病床也安置在了邵聞濯房間。

邵泰寧和鄔蕾等人怎麽處理的,什麽進展,他都沒有過問,對他來說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隻需要最終的一個結果。

這會兒他隻想待在邵聞濯身邊,哪怕隻是這麽看著他,好像已經是一整天裏最滿足的事情。

他看著邵聞濯身上的針頭和插管被拿掉,床頭的體能檢測設備,從起初頻繁發出令人心驚膽戰的滴滴聲,到逐漸平穩,最後停留在穩定的範圍內。

最終他隻有頭上和腹部還包著紗布,乍一看就像睡著了一樣。

晚上葉則伊拿熱水潮濕毛巾,擰幹,給邵聞濯擦拭手心,撫摸他無名指上的婚戒,笑了下:“你求婚時沒說愛我,送婚戒時也沒說愛我,仔細想想,我好像太容易打發了。”

“這個婚戒是我拿項目換的,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要項目了。”葉則伊拉起他的手在嘴唇上貼了一下,“邵聞濯,等你醒了,我們重新結一次婚,好不好?”

他的臉頰輕柔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邵聞濯閉眼躺著,呼吸均勻綿長。

葉則伊靜坐許久,他把身子靠過去,臉頰貼在邵聞濯溫熱的胸膛,聽著他起伏有力的心跳聲,低聲笑起來:“心跳加速了啊,你聽到了,是不是?”

他伸手撫摸邵聞濯的臉龐,指尖滑過他的眉眼和鼻梁,最終停在他幹燥的嘴唇上,輕輕摩挲了片刻。

半晌,他直起身子,拿過桌上的水喝了一口,俯身親吻邵聞濯的嘴唇,用溫水染濕他幹澀的唇瓣,離開時很輕地舔了下,惡劣地低聲嚇唬:“再不醒來,我要胡作非為了。”

邵聞濯沒有反應。

葉則伊思忖了幾秒,站起身,走到窗邊拉上厚重的窗簾,隔絕外麵的光線。

房間瞬間暗淡下來,隻剩下床頭的一盞燈散發著淺白的亮光。

葉則伊走回床邊,脫掉鞋,爬上床,鑽進被窩,他的動作輕柔緩慢,如同貓兒一般,在邵聞濯身邊蜷縮成一團,聽著邵聞濯平穩的心跳聲,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邵聞濯睫毛很輕的動了下。

……

翌日清晨。

邵聞濯緩緩睜開了雙眼,大腦還沒有清醒,依舊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中,身體的記憶卻已經恢複,他餘光下意識看向左側。

視野清晰後,映入眼簾的是葉則伊熟悉的睡顏,這人正安靜地蜷縮在他手臂邊熟睡。

邵聞濯盯著身邊的人良久,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

睡夢中飄**起伏無處安放的靈魂在一刻落到的實處。

他心想真好……

他的阿則還在。

邵聞濯想抬手摸摸他的阿則,卻沒有足夠的力氣,葉則伊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迷蒙之中微微偏頭,將額頭抵住在了他掌心裏,這人長睫毛顫抖了幾下,輕輕刮過他的掌心,有點發癢。

邵聞濯很輕地揚了下嘴角。

夏艾錦拿著早餐推開病房門時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葉則伊的病**空****的,本該躺在上邊的人居然出現了另外一張病**,兩具身子親密地依偎在一起,葉則伊臉頰正躺在邵聞濯的掌心裏。

而邵聞濯已經醒了,正衝著這邊搖頭示意他不要出聲。

夏艾錦端著早餐盒當場愣在了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驚訝葉則伊偷偷跑到了邵聞濯**,還是該欣喜邵聞濯清醒過來了。

好在他立馬反應過來,激動地在原地手舞足蹈,下一秒嗖地衝出病房關上了門:“醫生!醒了!老板醒了!”

葉則伊這幾天都沒睡好,昨晚躺在邵聞濯身邊,難得睡了個好覺。

他迷糊地醒過來,昨晚好像恍惚夢到邵聞濯醒了,他下意識地支起身子去看邵聞濯,結果發現這人還閉著眼,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他浮起來的心又重重地落了回去。

葉則伊坐在**看了邵聞濯一陣兒,心中忽然生出幾分埋怨來,忍不住抬手捏了捏邵聞濯的鼻尖。

他自己大概都沒注意到,那表情幼稚得像欺負一個不懂事的小寵物似的。

邵聞濯被捏癢了鼻子,忍不住把臉往旁邊偏了偏。

葉則伊抬著的手忽地一頓。

兩秒後又不確定地捏了捏。

這時掌心裏傳來一股溫熱的氣息,是邵聞濯笑出了聲。

葉則伊愣住了。

邵聞濯緩緩轉過頭,睜開眼看著他,虛弱的眉眼間帶著淺淺的笑意:“趁我睡著,你就這麽欺負我?”

葉則伊呆愣地看著他,鼻子忽地一酸,整個眼圈迅速變紅了,他抿緊唇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邵聞濯心疼地伸出手,指尖在他眼尾出刮了下,聲音不自覺低下來,嗓子有些幹澀沙啞:“剛才逗你玩呢,傻不傻。”

不等他說完,葉則伊俯身抱住了他,把臉埋在他胸口,悶悶的不說話。

邵聞濯撫摸他的腦袋,輕笑了聲哄他:“阿則。”

“嗯。”

“讓我親一下。”

葉則伊繃著嘴角:“不要。”

邵聞濯語氣寵溺又無奈:“我差點醒不過來,做夢都想親你……阿則怎麽這麽狠心。”

葉則伊心口跟被揪住般難受,他抬起頭,和邵聞濯對視半晌,終於還是低頭吻上了他的額頭,然後一路向下,沿著額頭親吻他眉骨、鼻梁、臉頰和下巴……最終停留在他的唇上。

他吻得溫柔而綿長,又忍不住趁邵聞濯沒力氣,用牙齒輕咬他的唇舌,帶著點發泄的意味,肆虐地胡作非為。

邵聞濯喉嚨滑動了一下,握住他的腰將人摁進懷裏,將主動權奪了過去。

葉則伊被這突如其來的攻勢嚇了一跳,片刻之後他便放鬆下來,任由對方掠奪自己的呼吸,兩人維持著細膩的纏綿,似乎要把彼此的體溫融進自己的身體裏去。

直到呼吸漸亂,邵聞濯才鬆開了他,葉則伊臉又紅了,他雙眸逐漸恢複清亮,抿了下唇揶揄說:“看來睡夠了啊,力氣不小。”

邵聞濯抵著他的額頭,溫柔繾綣地凝視著他,輕聲說:“就算隻剩最後一絲力氣,我都會用來吻你。”

作者有話說:

劇情線開始收尾了,後麵就是甜甜的日常-感謝在2022-08-30 23:02:05-2022-09-01 23:40: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可心 14瓶;祁然 10瓶;玖 8瓶;(//v//) 6瓶;江雲間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