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則伊趕到醫院時, 葉正初已經被送進急救室,鄔蕾和幾位股東正等在急救室門口。

葉正初的助理見到葉則伊,趕忙走了過來, 葉則伊走到急救室外麵的走廊, 這才皺眉問旁邊的助理:“怎麽回事?”

助理麵色沉重:“葉董一直有高血壓,最近總是頭暈,不過都是老毛病了,誰知道今天開會的時候忽然暈倒了。”

葉則伊蹙了下眉:“怎麽會忽然暈倒,開會時發生了什麽?”

助理欲言又止,遲疑了下還是說:“鄔總和幾位股東,不同意在新材料上市的初擬協議上簽字,說這個決策太草率,要求等天源地標項目質檢通過後,才同意簽字,大會上雙方股東起了爭執,一回神發現葉董暈倒了。”

葉則伊思忖了片刻。

上市初擬的協議,無論在天源項目質檢通過之前還是通過之後簽署, 並沒有什麽區別, 為什麽鄔蕾非要拖到那個時候?

想起邵聞濯的話, 葉則伊轉頭囑咐江修遠:“讓人盯緊質檢部門,確保質檢結果萬無一失。”

“是。”

葉則伊返回急救室門口,鄔蕾黑著臉看過來, 毫不掩飾眼裏的嫌惡,葉則伊自然也懶得搭理她, 跟旁邊的股東了解了情況。

急診室大門打開時已經是幾個小時後, 葉正初脫離了生命危險, 但是還處於昏迷狀態。

醫生解釋說:“腦內血管破裂引起的出血, 早期死亡率很高,你們家屬要多注意,之後患者醒來,切忌情緒激動。”

鄔蕾忙問:“能完全治愈嗎?有沒有什麽後遺症啊?”

“大多數幸存者,可能會有不同程度的認知障礙、運動障礙、言語障礙等後遺症,但是恢複得好,這些是可以避免的。”

這話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葉正初能不能痊愈未可知,就算之後能恢複,那也需要很長時間,現在達科幾個大項目接踵而至,沒有決策人,集團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

其實大家心裏都很清楚,整個集團,隻有葉則伊和鄔蕾是葉家人,將來葉正初的股份轉到誰手上,誰就是掌權人。

所以目前的代理董事,自然也就是兩人之中二選一。

達科就此召開了股東大會。

除了葉正初之外的兩位大股東,自從上次葉則伊表示已經掌握了新材料的渠道之後,就已經明確地站在了葉則伊這邊。

其中有異議的幾位股東,都以葉則伊資曆不夠為由苦苦堅持。

葉則伊笑了下,從容不迫地說:“各位恐怕誤會了,不是我急切的想要成為代理董事,是達科迫切的需要一名決策人。”

“目前集團正在進行的幾個大項目,正在竣工的度假村項目,天源地標,以及新材料的上市計劃,都簽在我的子公司名下。”

葉則伊目光掃過鄔蕾,淡然地說:“各位如果有誰能完全了解、能準確無誤地開展這些項目,我都不會接手這個吃力不討好的爛攤子。”

葉則伊這話一出,剛才有異議的幾位股東麵色難堪,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葉則伊平時很少出席股東大會,很少跟集團打交道,存在感不高,現在他們才恍然發現,葉則伊幾乎已經掌控了達科今年主要的經濟命脈。

目前的這幾個項目,做好了,對於達科來說是裏程碑式的成就,萬一出了什麽差錯,集團口碑會跌到穀底。

沒人敢冒險。

有幾位股東看不下去了,睨著鄔蕾等人,話裏有話:“個別不顧集團利益的個人行為,我建議不做參考。”

“我讚同林總的意思。”

“葉總代理董事一職,還有誰有異議?”

全場沒有人發聲。

鄔蕾臉色灰白,神情挫敗,直接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鄔潔連忙跟了出去,進辦公室,關上了門:“姐,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鄔蕾雙手抵著額頭:“還能怎麽辦?等他把我們都趕出去嗎?讓他們手裏有項目的人帶著項目離開,別給葉則伊留一分油水。”

鄔潔愣住了:“我……我們能去哪兒?”

“這麽多建築公司,還怕沒有人想要達科的項目?”

——

晚上葉則伊回到家,剛洗完澡出來,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擦著頭發走過去拿起,發現是邵聞濯的微信電話。

還是視頻電話。

葉則伊愣了兩秒,手忙腳亂地衝進浴室,對著鏡子抓了抓頭發,頭發還沒吹,淩亂地散落在眉眼前,葉則伊有些頭疼,索性拿浴巾蓋住了腦袋,假裝漫不經心的樣子,接通了電話。

畫麵閃了一下,邵聞濯出現在屏幕裏,低沉好聽的嗓音傳了出來:“剛洗完澡麽?”

邵聞濯半倚在鬆軟的沙發上,穿著酒店的白色浴袍,手肘撐著扶手,正托著腮懶懶地看著他。

葉則伊頓了片刻,從他**的胸口收回視線,也在沙發坐下來,若無其事地哦了聲:“剛洗完,還沒吹頭發。”

“那你先吹頭發。”

“不用,現在離睡覺還早,擦一擦就好了。”

對方有一會兒沒說話,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半晌,邵聞濯說:“過來一點。”

葉則伊拿著手機的手指微微篡緊,稍微挪近了一點,要笑不笑:“幹嘛,看不清啊。”

邵聞濯笑說:“嗯,近一點。”

葉則伊目光落在他的鎖骨上,輕抿了下唇:“你一個人在房間?”

“嗯,還能有誰。”

“待會兒酒店工作人員過來安排夜床服務,你就這麽穿著見人?”

邵聞濯靜默兩秒,唇角勾了下:“我這麽穿怎麽了?”

葉則伊語塞了瞬:“領口開這麽大,要不幹脆脫了。”

畫麵裏的人停頓了幾秒,忽然開始扯浴袍,葉則伊一愣,氣笑了:“別鬧。”

邵聞濯停下動作,語氣變得溫柔:“阿則,我聽說葉正初住院了,董事會有人趁機發難為難你了,對麽?”

白天被一群股東為難,葉則伊跟塊石頭似的毫不動容,仿佛沒有什麽能擊垮他,現在隻是邵聞濯這麽一句話,他心口頓時一陣泛酸,強撐的神經鬆懈下來,整個人都蔫了。

他換了個姿勢趴在沙發上,悶悶地說:“嗯,不過我不是那麽好欺負的,他們蹦躂不了多久。”

邵聞濯眼裏帶著心疼:“不到必要的時候,不要跟他們硬碰硬,等我回來。”

“嗯,知道了。”

視頻裏的人沒好好穿浴袍,領口處若隱若現,胸膛的皮膚白皙細膩,身子半側著靠在沙發上,眼神繾綣地看著鏡頭,整個人慵懶性感到極致,仿佛隔著屏幕都能聞到混合著的沐浴露香氣。

葉則伊目光忍不住亂飛,心裏暗罵了自己一句禽獸,但又忍不住被屏幕裏那人勾去全部心神。

這時屏幕裏傳來曖昧的笑意:“有沒有想我?”

聲音低沉,有種蠱惑人心的味道,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葉則伊回過神來後臉色微紅,冷靜地應了句:“沒啊。”

屏幕裏的邵聞濯嘴角彎起弧度,笑意愈加濃烈,輕聲說:“可是我想你了。”

葉則伊默默盯著屏幕,笑了下反問:“想我什麽。”

邵聞濯抬手拿起旁邊的水晶酒杯晃了晃,醇厚綿長的紅酒**漾出圈圈漣漪,他慢條斯理地抿了口:“想和你一起喝酒。”

“就這樣?”

“想你的味道。”

“還有呢?“想你的人,想親你……”邵聞濯不緊不慢地說:“想和你上床。”

話是葉則伊勾著他說的,這人這麽直白的說出來,葉則伊又有點受不住了。

他把頭上的毛巾往下扯了點,遮住泛紅的耳朵,有點咬牙切齒:“大晚上耍什麽流氓。”

邵聞濯笑起來,放下手中的酒杯,湊近屏幕看他:“阿則,把毛巾拿開。”

葉則伊捂著紅耳朵,明知故問:“幹什麽。”

“耳朵紅了是不是,看看。”

葉則伊氣血翻湧,臉更紅了,他羞惱地瞪了邵聞濯一眼,拿手掌擋住鏡頭,狡黠地笑了聲:“夢裏看去吧你。”

說完啪一下掛斷了視頻。

邵聞濯:“……”

——

接下來幾天,葉則伊集團和公司兩邊忙著來回跑,他設計好了地標的初步模型,送到市局讓領導過目,除了細節需要調整,設計整體都得到了眾人的誇讚,模型基本上定下來了。

天源廣場搭建好了臨時建築。

翌日廣場被市民們圍得水泄不通,同時進行現場直播,主持人解釋這次活動的主題,向廣大市民宣布H市的地標建築正式進入建設。

然後是相關領導的講話,之後邀請項目總負責人兼總設計師葉則伊,給市民們講解設計理念。

葉則伊今天身穿一身剪裁有致的黑色西服,罕見的打了領帶,內襯白襯衣,看起來像是剛從某個宴會回來,卻沒有那種宴會上觥籌交錯的浮華,氣質很清爽幹淨。

廣場大屏幕上剛出現他的身影,現場霎時陷入了一片驚歎喧鬧。

葉則伊從容地笑了下,示意大家安靜。

“各位下午好,歡迎參加本次地標建築的發布會,我叫葉則伊,很榮幸代表達科集團向各位市民介紹天源地標。”

話音一落,引得底下觀眾紛紛鼓掌。

“這也太年輕了吧!”

“明明可以靠顏值……”

——

邵聞濯剛簽完一份合同,結束會議後匆匆離開了會議室,衝旁邊的閻厲問道:“法院那邊什麽進度?”

“邵泰寧的資產已經全部查封,董事會都收到消息了,集團現在很混亂,股東們就等著您回去。機票我已經訂好了,兩小時後出發。”

“讓人看好邵袁。”

“明白。”

邵聞濯快步往外走:“天源地標發布會開始了嗎?”

“已經開始了。”

與此同時,邵泰寧的私人住宅收到了查封的通知。

邵泰寧坐在後院,不緊不慢地品了口茶,他麵色發白,卻依舊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旁邊助理手裏的手機正開著免提。

“爸,跟邵聞濯對著幹是錯誤的選擇,您現在收手吧,跟他認個錯,我們畢竟是親人,他不會做那麽絕的。”

“你知道他是你哥,你知道我是你爸嗎?”邵泰寧深吸了口氣,“你知不知道你的選擇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你將會和我一樣,這輩子都隻能屈居人下。”

“爸,一樣是掙錢,一樣能過高人一等體體麵麵的生活,是不是屈居人下有那麽重要嗎?”

“重要嗎?”邵泰寧苦笑了聲,“同樣是姓邵,你爸我當年處處被邵家夫婦壓製,在他們麵前根本抬不起頭。那夫婦兩車禍死了,還有個邵宏康壓我一頭。”

“好不容易坐上二把手的位置,邵聞濯這麽個毛頭小子又冒了出來,毫不費力地就坐上了掌權人的位置。”

“活了大半輩子,一直在替別人賣命,所有的一切沒有一個是真正屬於自己的,你說重要嗎?”

電話那頭靜默一瞬:“爸,人命裏不帶來的,強求不會有好結果的。”

邵泰寧冷冷地喝了一句:“廢物!我就問你一句,你是跟我走還是繼續留下來給人當看門狗!”

“爸,你現在走就是潛逃!為什麽非得到這個地步?!”

邵泰寧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閉眼緩了口氣,衝助理擺手:“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今晚就可以走。”

——

邵聞濯剛下飛機,閻厲立馬急匆匆拿著平板過來:“不好了邵總,天源地標現場質檢顯示TVOC超標,現場陷入了混亂,直播出事故了!”

邵聞濯眉頭一皺,迅速開門上車:“讓質檢單位重新準備材料樣本和質檢儀器,請求市局工程質檢專業團隊去一趟現場。”

“好。”

天源廣場。

現場質疑聲和喧嘩聲混雜,直播彈幕刷得飛快,時事新聞已經竄上了熱搜。

質檢儀器顯示的TVOC指標嚴重超標,儀器發出令人心悸的滴滴聲。

葉則伊麵色凝重地反複查看儀器和樣本,顯示結果始終沒變,安保人員不斷催促他先下台,葉則伊卻置若罔聞。

“我不會走的。”葉則伊拿起了材料樣本,“我這時候要是走了,不就坐實材料有害物質超標了麽。麻煩先安撫現場觀眾,我保證材料沒有問題。”

主持人頭疼地低聲提醒:“可是現在所有樣本都檢測過了,還能怎麽辦呢。”

樣本纖維是需要時間提取的,葉則伊工作室準備的樣本已經全部在這兒了,現在再去準備新的樣本肯定來不及了。

葉則伊思忖片刻,問題來得很突然,顯然是有人從中作梗,那恐怕換了樣本也沒用,根本問題不在這兒。

葉則伊緩緩開口:“樣本,檢測儀器,檢測團隊,得全部換了才行。”

主辦方難以置信:“葉總,您開什麽玩笑呢,我們現在上哪兒找團隊去?再說了現場還有領導,哪有時間陪著在這瞎耗,丟人丟大發了!”

耽誤時間越久,現場的呼聲越來越大。

哪怕拿儀器壞了當借口,也屬於活動事故了,如果不能現場解決,這事情無論後續怎麽樣,都將會淪為笑柄。

葉則伊轉頭問江修遠:“邵聞濯的航班落地了嗎?”

“查過了,剛落地。”江修遠說:“我已經把消息告訴閻助理了,現在邵總應該已經知道了。”

沒辦法了,葉則伊隻能賭一把。

他站起身,走出人群,重新回到台上拿起話筒,堅定地說:“這款材料主打綠色無害,在這之前我們通過了大量的成分檢測,絕對是安全的。”

“現在我先向大家展示地標模型,十分鍾後,我們會進行第二次現場檢測,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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