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難懂的心
“喜歡就好……”金很開心，“我也很喜歡這裏……咦？你在哭嗎？”
江晴媛不語，隻是將臉都埋在掌心中。
“啊，為什麽哭啊？哪裏不舒服嗎？”
金被嚇得團團轉，想了想，試探地將自己的手心貼在了江晴媛的額頭上，“那個，這樣會舒服一點嗎？”
江晴媛的淚落得更凶。
五年前，事發之後，江晴媛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也常常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淚流滿麵，但這些年來，江晴媛以為自己已經能夠調試得很好，卻沒有想到。
一看到這張熟悉的臉龐，心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
“你們在做什麽？”
蕾蕾的聲音響起，金手足無措地道，“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就哭了，喂，你……”
江晴媛坐直起身來，聲音裏卻有一個聲音在叫囂。
這個人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可是，她該如何證明？他明顯是失憶了，如果她告訴他，她是他的愛人，他會相信嗎？最最重要的是，他會拋下這一切，跟她走嗎？
江晴媛忽然發現，原來她一直都是個膽小鬼。她竟然不敢問出口，隻怕得到的是那叫她崩潰的答案……
蕾蕾的表情很複雜，瞪了金一眼，裝作不經意地將他拉開，“好了，一定又是你做了什麽事情惹人家生氣了，還不快點去擺碗筷！”
“哦。”金訥訥地應了一身，看了一眼江晴媛，才轉身走進屋子。
晚飯的時間，氣氛很是陰沉，連金都感覺到了。
“呐，吃肉，吃飽了就不難過了。”金吞了吞口水，將肉菜往江晴媛的方向推了推。
“對啊。”蕾蕾勉強地笑，“多吃一點，一定是沒有來過這種小地方，受了苦吧，真抱歉，等下吃完飯之後，就讓金送你回去吧。”
江晴媛淡淡地看了蕾蕾一眼，蕾蕾立刻收了聲。
定了定神，蕾蕾又吼了金一聲，“聽到了嗎？”
“聽到了啦！”金似乎是不滿無緣無故被吼，用力地戳著飯食，泄憤般扒著飯。
“我，去加個湯啊。”蕾蕾端著湯盆離開。
金看蕾蕾離開，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真的要離開了嗎？”
江晴媛的心聲一蕩，試探地問道，“那你呢？你希望我離開嗎？”
“我……當然是不希望你離開的。”金的眼中閃過一抹黯淡，“你離開了，又沒有人陪我玩了，村裏的孩子都不和我玩，天天做事情，那些叔叔嬸嬸又都好奇怪，總是笑我……”
聽金的話，江晴媛的心中一陣抽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也是，他雖然心智不完全，但身體上來說可是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啊，在別人的眼裏，一定相當不正常吧。
但，江晴媛回想起看到金的一幕幕，他總是這麽快樂，即使有些小脾氣，也很快消失了。
在他的世界裏，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慘痛的回憶，在他的世界裏，這個小村莊就是他的一切……
如果金真的就是裕正曦，她還是否該讓她想起這一切？
蕾蕾走了進來，金沒有得到江晴媛的回複，不時偷瞄著她。
蕾蕾敲了敲桌子，“吃飯就好好吃飯，不要東張西望的。”
“哦。”
金連忙收回了目光，看到桌子上的湯盆，“啊，今天是魚湯！”
“是啊，你不是喜歡喝嗎？”蕾蕾幫金盛了碗湯，又抬起頭問江晴媛，“我也幫你盛碗湯吧。”
江晴媛淡淡地點頭，“謝謝。”
金咋呼咋呼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蕾蕾，你不喝嗎？”
江晴媛一抬頭便看見金舀湯給蕾蕾的場景。
這樣的舉動，對於金來說可能沒有什麽，江晴媛卻忍不住別過了眼睛。
因此也錯過了蕾蕾異樣的神色。
江晴媛埋頭吃飯，很香，卻吃不出什麽味道。
“蕾蕾，你怎麽了？”
“我……嘔……”
聽到聲響，江晴媛看向蕾蕾，蕾蕾將金手中的魚湯推到一邊，捂著嘴衝了出去。
“蕾蕾……”金似乎覺得莫名其妙。
江晴媛心頭一緊，也走了出去，蕾蕾眼角瞥到江晴媛走了出來，嘔得更是賣力。
江晴媛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該不會是……”
蕾蕾原本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紅暈，用手掩住下半邊臉，眼神飄忽，“那個……你先不要和金說好嗎？”
一瞬間，江晴媛似乎聽到了什麽斷掉的聲音。
回到餐桌上，金顯得很是手足無措，“那個，蕾蕾，我以後會乖乖的了，你不要生氣啊，告訴我你怎麽了？”
“我沒事啦。”蕾蕾的臉上還有著未褪的紅暈，看了一眼江晴媛，似乎在等著她的回複。
江晴媛隻是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金明顯很擔心蕾蕾，接下來也沒心情吃飯了，吃完飯，想問些什麽，卻被蕾蕾趕了出來，“去，送送人家，記住啊，到出租車站啊，應該可以趕上最後一班車的。”
許多疑問，就像是盤曲錯雜的根，哽在喉嚨間。
一路上，金難得沒有唱歌，江晴媛也一直沒有說話。
忽然，牛車顛簸了一下，江晴媛沒提防，一下子往前撞去，正好撞到了金的背上。
“啊，你還好吧？”
“沒事。”
“哦。”金見江晴媛沒事，也就打算轉過身去，卻感覺到一雙纖臂從身後抱了過來。
金沒有什麽男女的觀念，自然沒有覺得什麽，隻是奇怪，“怎麽？還是哪裏難受？”
江晴媛這才發覺到自己做了什麽，猛地推開金，連自己都萬分震驚的樣子。
金覺得江晴媛的樣子很古怪，但因為心裏想著蕾蕾的事情，也沒有多問，嘟嘟囔囔地道，“蕾蕾也不知道怎麽了，最近好怪啊，凶巴巴的，難道是又出血了？”
金是偶然知道蕾蕾每個月都會出血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卻深刻地感覺到，每個月的那幾天，蕾蕾的情緒總是很暴躁。
兩個人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牛哞哞地叫著，悠悠地走著，竟然也及時趕到了車站。
說是車站，其實也就是一個站牌而已，連個遮的地方都沒有。
金跳下牛車，躥到站牌前看了看，點了點頭，“是這裏沒錯。”
然而兩個人在車站邊等了好半晌都沒有車子來，“奇怪……平常很快就來了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坐著破舊摩托車的，像是從城裏趕回來，看到金喊道，“阿金，你在這裏做什麽啊？”
金指了指江晴媛的方向，“我送她坐車。”
“哦哦……”那人曖昧地看了江晴媛一眼，“不過現在沒車了誒。”
“沒車？蕾蕾說還有的。”
“蕾蕾不知道麽？現在最後一班車提前了……呐，你看，那張紅色的紙……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那人轉頭對江晴媛道，“誒，城裏姑娘，你今天是走不成咯，除了那些包車，這是出去的唯一方法，當然，你能找一輛摩托車載你出去也好，不過都這麽晚了，還是明天吧，晚上走山路不安全啊。”
江晴媛沒吱聲，隻是看向金。
金的臉上竟然是笑著的，見江晴媛看他，才連忙斂起笑意，“額，那個，既然這樣，那要回去麽？”
就這樣，兩個人又順原路回去。
聽到牛車的聲音，蕾蕾欣喜地走了出來。
這一天，對金吼來吼去，她自己也不好受，本想著江晴媛回去了，她要好好補償下他的，誰想……
看到牛車上的江晴媛，蕾蕾臉上的欣喜斂去。
江晴媛也看到了蕾蕾臉上的變化，偏偏金什麽都不懂，也什麽都沒有發覺，喊道，“蕾蕾，沒有車了，所以就回來了。”
“怎麽會沒有車呢！”蕾蕾看起來有些焦急。
“啊……”金看向江晴媛，似乎等著她幫忙解釋，可是江晴媛隻是出神地看著虛空的一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金隻好自己磕磕巴巴地解釋，“最後一班車提前了……今天沒有車了……”
蕾蕾壓抑住心中的不安，走到江晴媛身邊道，“那個，不然今天就在我家住下吧？”
這次是金叫了起來，“啊，那我睡哪裏？”
江晴媛的瞳孔驟縮了一下，慢慢地吐了口氣道，“不用了，我去婆婆那裏就好。”
“婆婆？她現在應該已經睡著了。”
“……”江晴媛低頭一看手表。
如果她眼睛沒有看錯的話，才晚上七點鍾。
“鄉下老人麽，都是很早就休息的。”
這樣看來，似乎也隻能這麽安排了。
不過，雖然是蕾蕾自己提出來的，她自己似乎都有些驚慌。
不能不驚慌啊，蕾蕾下意識地看了屋子裏一眼……
江晴媛其實也注意到了，屋子裏有兩張床。
不過，那又能說明什麽呢？
孤男寡女一室，就算有簾子隔著，也沒有用吧？
不可抗力啊……
蕾蕾去抱了一床被褥，將金的床鋪拿了下來，金一臉不爽的表情，活像江晴媛搶了他媳婦兒一樣。
蕾蕾自然也是不喜歡看到金不開心的，可是，不然怎麽樣，要她和江晴媛一起睡的話，她怕……會露陷。
這些年來，一直沒有人找上門來，她原以為她可以和金永遠在一起了，卻沒想……
回頭見江晴媛若有所思的表情，蕾蕾強笑了一下，道，“那個，你別介意，他也就是說說而已。”
果然，金就是小孩子脾氣，轉眼就忘記了。
到了睡覺的時間，不用等蕾蕾來趕，自動自發地鑽進被窩裏了。
蕾蕾忙完之後，便看見江晴媛坐在床頭前。
“額，早點休息吧，明天幫你找車子送你出去。”
江晴媛點了點頭，也鑽進了被窩裏。
睜著眼睛，半天也沒有睡著。
屋子裏靜謐得連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纏綿的呼吸聲中，哪一個是你的氣息？
江晴媛轉個身，正好對上金熟睡的臉龐。
明明是這麽熟悉的臉龐啊，卻覺得，如此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