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夢中的婚禮
生與死之間的長度，到底該怎麽衡量？
對於櫻花來說，生命是從綻放開始，凋零便是結束，生與死，幾乎是同時發生的。
對於蟬來說，生命是夏夜的聲聲鳴叫，也僅僅隻是一個夏天而已。
當然，大自然中，也不乏如海龜、古樹，這樣長壽的生命體的存在。
曾經，在某一個夏夜，江晴媛看著天上的星空許願，隻要看到孩子們得到幸福，這樣，於她來說，也不枉來人間走一遭了。
可是，生與死之間的聯係，是這樣玄妙，明明上一刻還在對你微笑的人，也許下一刻就……
江晴媛趕到禮堂的時候，並沒有看到裕正曦。
“也許是走開了吧。”朱斯蒂娜抱怨道，“真是，還是新郎呢。”
江晴媛點了點頭，卻難以抑製忐忑的心情。
霍司林看著江晴媛，終於還是伸出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沒有言語。
那溫和的力道，讓江晴媛的心輕鬆不少，“謝謝。”
然而，十分鍾，半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了，賓客已經漸漸到齊了，依然不見裕正曦的蹤影。
“有聯係上嗎？”
看江蓉拿著手機走回來，舞皺眉問道。
江蓉搖了搖頭，“沒有接通。”
“他是怎麽回事？”
“要不要分開去找一下？”艾裏歐提議道。
江晴媛猶豫了一下，道，“不然，我讓那些保鏢先去找人吧。”
“不行，那些人是為了保護你而來的。”
霍司林第一個反對，那一夜，江晴媛所受的傷害，他依然記憶猶新。
“可是……”江晴媛忍著沒說的是，她心中總有一份忐忑，這一次，裕正曦實在是太過保護她了，她身邊這麽多人，又有這麽多保鏢，她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麽也不可能出事，而他自己，從頭忙到尾，幾乎沒有考慮過自己的事情。
賓客越來越多，見新娘被一群人圍著，裕正曦卻不見蹤影，有些人開始好奇起來。
“先坐回車子裏吧。”艾裏歐提議道。
“也好。”穆晴川和霍琦英一左一右坐到了江晴媛的身邊。
江晴媛一邊聽著旁人的勸慰，一手習慣性地摸向另一手的手指……
“戒指呢！”
穆晴川見江晴媛慌張的樣子，也開始幫忙尋找。
“怎麽會沒有了呢，戒指呢？”江晴媛慌張不已，戒指對她來說，占據著太過重要的位置。
“你別慌啊。”見狀，霍琦英也幫忙尋找，無果。
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江蓉小跑過來，周海洋也跟了上來。
“怎麽了？”
“戒指不見了。”江晴媛的心劇烈的跳動著，好像有種不好的預感。
“戒指？啊，是在這裏。”
江蓉拍了周海洋一下，周海洋連忙拿出一個盒子。
江晴媛急切地將小盒子拿在手裏，打開，“沒錯，是這個沒錯。”江晴媛將其中一枚戒指攥緊，握在手裏。
“好了，別自己嚇唬自己了，裕小西一定會沒事的。”舞也安慰了一句。
霍司林靠在車邊，拿出煙來。艾裏歐走了過來，“要火麽？”
霍司林瞥了他一眼，將煙別在了嘴邊。
艾裏歐點上煙，道，“你想，裕先生到哪裏去了？”
“不知道。”
霍司林無意攀談，昨晚，才又和陸婕鬧了一晚，幾乎是筋疲力竭。
“這樣啊，其實，如果他不來的話……”艾裏歐沒有說下去。
霍司林抽完一根煙，將煙蒂摁滅，回頭冷冷地看了艾裏歐一眼，“別打她的主意。”
空氣中還殘留著寂寞的煙味。
“嗬，一個個的。”艾裏歐向後一靠，仰頭看天空。
因為這場婚禮的特殊性以及裕正曦的考慮，現場被設置了許多攝像頭，正好幫上忙。
“啊，這是……”
調出錄像之後，眾人看見了裕正曦的離去的身影，以及……跟在他身邊的，方柔美的身影。
“她怎麽會在這裏？是她嗎？”
“為什麽會跟她走？”
“他們現在在一起嗎？”
無數的疑問在江晴媛的腦海中盤旋。
江晴媛深呼吸了一口氣，回頭看向眾人，“誰有方柔美的聯係方式嗎？”
看了錄像的眾人，各個神色各異。
在婚禮之上，新郎和不應該出現的女人離開，自此音訊全無，這樣的情況……
以為江晴媛會傷心，她卻勇敢地選擇麵對。
“我這裏有。”
本以為，這種時候，方柔美很大程度上不會接電話的，卻沒想……
電話接通了，江晴媛捏緊了拳頭，“方小姐，請問，裕正曦是不是在你那裏？”
“嗬，是啊，讓你看個有趣的事情吧。”
江晴媛以為方柔美會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對方卻放來一個視頻電話的請求。
按下接收鍵，眼前出現了一條公路，視角是從車內的角度拍攝的，很顯然，方柔美正坐在車上。
“看見了麽？”
江晴媛正在猜測方柔美這樣做的用意，卻聽見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你在做什麽？”
“做什麽？沒什麽，隻是讓江晴媛看一些有趣的事情罷了。”
“媛媛？”
聽到這個稱呼，江晴媛幾乎要流下眼淚來。
“到現在還叫得這麽親熱啊。和她說一句話吧，說什麽都好。”
江晴媛聽到了裕正曦的聲音，“抱歉，媛媛，我很快就會趕回來的。”
“你在哪裏？”
“我在路上，你放心，我……”
後麵的話，江晴媛聽不清了。
原本平直的公路，忽然來了個大轉彎，裕正曦的車技，江晴媛並不擔心，可是車子沒有像預計的那樣轉彎，而是平直地朝著欄杆的方向衝去！
“怎麽回事！”
那一頭，裕正曦大吼道。
手機畫麵中，視線忽然寬廣起來，沒有公路，沒有轉彎，而是一片湛藍的天空。
江晴媛的心被方柔美瘋狂的笑聲糾緊。
“哈哈，江晴媛，你永遠都贏不了我的！”
“裕正曦，從此以後，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永永遠遠！”
“裕！裕！”
江晴媛睜大了眼睛，死死捏著手機，恨不得衝到畫麵中去。
“回答我啊，你現在怎麽樣了？”
畫麵沉寂了片刻，江晴媛似乎聽到了裕正曦的聲音，又似乎沒有。
轟——
震耳欲聾的聲音，隨後畫麵一黑，被掛斷了。
江晴媛仿佛也被那巨大的爆炸震到，手一抖，手機掉在了桌子上。
“啊——”
江晴媛丟下手機，猛地往外跑去。
“小晴！”
“SUN！”
“晴姐——”
有誰在叫著她，江晴媛已經聽不清了。
江晴媛跑著，腳踝忽然一痛，跌倒在了地上。
江晴媛愣了一下，將高跟鞋脫掉，繼續往前跑。
身後的叫聲，她聽不到，周圍的目光她也感覺不到，就連呼吸，似乎都變得困難起來。
“江晴媛！”
忽然，一個人衝到了她的麵前，“啪”的一聲，一個巴掌落在了她的臉上。
“冷靜一點！”
迷霧衝散開了一些，是霍司林。
“霍……大哥。”江晴媛愣愣地叫了一聲，視線有些迷茫，“我要找他，你要幫我找他嗎？”
“我幫你找他，所以，你先冷靜下來，好嗎？”霍司林握著江晴媛的肩膀。
“好……”
江晴媛呆呆地點了點頭。
“小晴。”其他人也先後追了上來，穆晴川艱澀地道，“我們也來幫你。”
“對，大哥他，一定會沒事的。”雖然是這麽說著，江蓉的眼淚卻流了下來。
周海洋歎了一聲，低聲勸慰，可是江蓉的眼淚卻依然止也止不住。
“哭什麽呢，不哭……他，還沒死呢。”
江晴媛忽然笑了起來，“對，他不可能會死的，他說過的，他會給我一個最好的婚禮的。”
明明是笑著的，江晴媛的笑容卻叫眾人心酸不已。
雖然是沒有看到屍體，可是這樣的情況……
艾裏歐想了想，站了出來，“那個女人……也有可能是先錄下這段視頻，你們能夠找到這個女人嗎？”
“對，隻要找到方柔美……”
“那還等什麽。”
可是，聯係上方家，方老卻也不知道方柔美的行蹤。
恐懼，在加深。
婚禮自然是無疾而終。
“怎麽回事？裕正曦人呢？”
“誰知道？也許近來流行逃婚？”
沉著氣，將賓客送回。
“好了，你也回去梳洗一下吧。”舞走到江晴媛的麵前，額頭抵著額頭道。
此時的江晴媛狼狽不堪，頭發亂了，妝容也因為汗水而化開，高跟鞋壞掉了，腳踝受傷。
“嗯。”麵對眾人關心的目光，江晴媛扯了扯嘴角，“我回去梳洗一下。”
回到裕宅，江蓉看著江晴媛拖著腳，紅著眼睛問道，“需要幫忙嗎？”
“沒事，先，放我一個人靜靜。”
江晴媛回到房間，熟悉的房間已經被改成新房。
昨天，裕正曦還神神秘秘的，不讓她踏進，此時，江晴媛終於明白了。
房間鋪滿了紅色的玫瑰，而在新床之上，則放著芬姨送的那件嫁衣。
原來他已經察覺到了啊，她原本想送給他的禮物。
原本……今天晚上，她是要穿上那件火紅的嫁衣給他看的啊。
隔天早晨，一夜未眠，抱著小艾的江晴媛得到消息，方柔美的車已經在海邊找到。
聽聞消息的眾人趕到現場，在礁石之上，車子因為爆炸已經麵目全非。在車裏，隻找到一具屍體，經過斷定，是方柔美的屍體。
而裕正曦，不知所蹤。
“他一定及時跳車逃跑了。”
江晴媛喃喃道。
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沒錯，他一定是跳車了，否則……”
可是，心中的不安依然存在，如果沒事的話，為什麽不聯係他們？為什麽音訊全無？
“也許是被好心人救了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江晴媛癡癡地回到裕宅。
“拔拔……”
小艾正在哭鬧。
江晴媛愣愣地，並沒有馬上接過手。
“小艾。”穆晴川看了江晴媛一眼，抱起小艾，“小艾不哭，不哭啊，麻麻也回來了。”
“麻麻？”
小艾睜開了淚眼，看著江晴媛。
啊，是了，小艾這麽可愛，還這麽小，他怎麽可能拋下她們離開呢？
一定是這樣的。
“想哭就哭吧。”
在一片沉默之中，舞伸出手，蓋上了江晴媛的眼睛。
“不，他又沒死，哭什麽。”
江晴媛卻是拉下了舞的手，“好了，大家也累了一天了，真是抱歉，讓你們白跑一趟了。”
江晴媛衝著眾人歉意一笑，隨後轉過身去，抱起小艾，“好了，我去準備一下，大家一起吃個飯吧。”
轉身走進了廚房。
“啊，做什麽好呢？”
小艾的哭聲還在繼續，似乎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到底是個什麽事啊。”
“不帶這麽玩的啊。”
裕正曦的話語似乎還在耳邊回旋。
是啊，當時的他們，有誰想到，這最後一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像是血液在咆哮。
江晴媛抱著小艾，慢慢地蹲了下來。
腦海一片混亂，別樣的溫熱滑落到嘴角。
又鹹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