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鑽石
閉上眼睛，便是她的容顏，睜開眼睛，呼吸著相同的空氣……卻是，咫尺天涯。
天亮了，裕正曦也已經醒了很久了，或者說他根本沒有睡著過，自從半夜裏想起了那一副畫之後。
為什麽？
裕正曦的腦海中充滿了這三個字，即使處理文件，也不時地走神，這種狀態一直到太陽高升，一直到電話響了兩遍，他才回過神來。
“裕，有時間沒？”菲利普略顯歡快的語調響起。
“說吧。”裕正曦闔上文件，捏著眉心說道。
“嘖……”菲利普搖頭晃腦了一下，雖然不滿於他的態度，倒也沒說什麽，直接表明目的，“我要到SUN那裏收作品，有興趣一起去嗎？”
作品……不知道為什麽，裕正曦一下子想到昨天花了大價錢買下的畫，心念一動，他淺聲道，“……好。”
兩個人到了公寓，按了半天卻沒有人回應。
“奇怪，剛才打電話給SUN，她明明還說她在的。”
“剛剛？”裕正曦挑眉看向菲利普，有種不太妙的感覺，“是什麽時候？”
菲利普嘿嘿一笑，撓了撓耳鬢，“大概是四點左右吧……”
“……”裕正曦無語了，直接推了推門。
門根本沒有關上，因為這一點認知，裕正曦無意識地皺了皺眉。
“SUN？你在哪裏？”
菲利普叫了半天，也沒有看見人影，裕正曦像是受到什麽的指引一般，推開了其中一扇半掩的門。
一時間，菲利普的聲音戛然而止，“……原來她在這裏。”
兩個人走向在地毯上睡著的人。也許是屋主的癖好，整個房間都鋪上了柔軟的地毯，江晴媛則靜靜地睡在其中。
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皮下灑下濃重的陰影，小口微張，像是要說些什麽，白皙的皮膚幾近透明，似乎能夠聽見血液流淌的聲音。
裕正曦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晴……”
菲利普的聲音越來越近，裕正曦覺得，他最好應該叫醒她的，而不應該以某種方式騷擾她。
雖然是這麽想著，手指卻不受控製地輕觸著江晴媛的臉龐，江晴媛並沒有馬上醒來，像是感覺到了溫暖一樣，下意識地往裕正曦的方向靠去。
裕正曦的眸子閃了閃，幾乎想這樣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
就在這個時候，菲利普總算找到了門路，“怎麽睡在這裏？真是……”
菲利普說著將身上的外套解下，就要蓋在江晴媛的身上，裕正曦卻擋住了他的動作，“不用。”說著，裕正曦便作勢將江晴媛抱起。
睡夢之中，江晴媛似乎聞到了什麽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磨人的……痛苦的滋味。
江晴媛幾乎是一驚，猛然睜開了眼睛。
“你……”完全沒有想到會真的看到裕正曦，江晴媛睜大了眼睛，隻覺得空氣中都像充滿了刺棱，手下意識抗拒地抵著他的胸膛道，“放我下來。”
“SUN。”原本正有滋有味地站在一邊看著的菲利普見狀，連忙走了過來。
“老師！”看到菲利普斯迪克也在場，江晴媛又是一驚，他們兩個進來多久了？她沒有醒來的時候，裕正曦有沒有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情？老師又看了多少？一時間，江晴媛心緒紛亂。
“別緊張……”見江晴媛的神智似乎還不是很清楚，菲利普溫和地道，“我是來收作品的，沒有想到你睡著了，就自己開門進來。”
江晴媛整理好衣服，才舒了一口氣，道，“沒關係的。”說完，也不看裕正曦，轉頭去拉畫布。
裕正曦原本正因為江晴媛無意或者有意的抗拒和無視皺眉，見狀，向畫布看去。
這一看，又是一愣。
菲利普饒有興趣地走到畫布前，“這個就是你的作品麽？看起來很溫馨啊，這個主題是什麽？”
“這個不是作業……”江晴媛搬來另外一塊畫板，拆下，收拾好交給菲利普，這才走到菲利普所說的畫布前，“這是我自己興趣所做，主題的話……”江晴媛的眼神有些恍惚，嘴邊揚起一絲溫柔淺淡的笑意，“就叫做《姐姐》吧！”
“嗯？《姐姐》？”菲利普看著說著這話的溫柔淺笑的江晴媛，隻覺得自己真是無意間挖到寶了，“原來你有姐姐？”
“有的。”江晴媛苦澀一笑，那苦澀使得甜美的笑容都黯淡了些許，“隻是，她已經不在了。”明明是個那麽厲害的人啊，卻為了她，自願拋棄了仙身。
“真抱歉。”菲利普聞言，連忙抱住江晴媛，像個父親一樣，拍了拍江晴媛的肩膀。
“沒事。”隻是一瞬間，江晴媛的嘴邊又是雲淡風輕了。
裕正曦將江晴媛臉上的轉變都看在眼裏，眸光黯了黯，心中有種莫名地絞痛。
菲利普又繞著畫，仔細看了看，裕正曦對這個模樣的老友有些稀罕，要知道，菲利普雖然在交際方麵很隨和，但如果牽涉到藝術方麵，可以說是錙銖必較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有許許多多的人來找他設計一份獨一無二的飾品。
相對於經商之道，裕正曦顯然在藝術修養方麵有所欠缺的，在他看來，再好的藝術品，也不過是商品罷了，可是此時，他這個門外漢卻也不由自主地被畫麵吸引了。
即使是門外漢，也能感覺到，那畫，那顏色中透露出的，是怎樣溫柔的感情。
可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女人有可能會有這樣溫柔的筆觸嗎？
正是怔愣之時，菲利普又開口了，“SUN，你有沒有興趣，將這個畫具象化，做成一份設計圖？”
“珠寶設計圖麽？”江晴媛無意識捏著精巧的下巴說道。
“沒錯。”
“我是有這個想法……”自始至終，江晴媛都沒有再看裕正曦一眼，自然，也沒有看到裕正曦眼中的驚濤萬變。
“那好，隻要你畫得出來，我就幫你加工出來！”菲利普顯然很高興，摩拳擦掌的模樣，真像一個老頑童。
“真的嗎？真是太感謝了！”江晴媛聽到菲利普這麽說，心中也是激動，她是有想過要將這東西弄成成品，可是，隻有三個月的時間啊……她想將這個作為禮物送給江蓉。如果收到這份禮物，蓉蓉應該會很開心吧？
“不用。”菲利普眨了眨眼，笑著暼了一眼始終一言不發的裕正曦，“隻要請我們吃一頓飯就好了。”
我……們？
裕正曦聞言，思緒一頓，看向江晴媛，江晴媛的神情明顯變了變，不過她調試得還算快，“沒問題。”
一路上，菲利普興致勃勃地和江晴媛討論著新設計和新構思，江晴媛一直都是微笑著的，隻是……
某人的視線，讓她渾身都不舒服。
為什麽要這樣一直看著她？為什麽會出現在她家？
江晴媛一直以為，在那件事情之後，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好，就在這裏吧！”菲利普已經整整有六十歲了，卻顯得中氣十足。
江晴媛看著露天餐廳，皺了皺眉，待點餐之後，到了洗手間，換上了外套。
“SUN！這麽怕冷，可不像太陽會做的事情啊！”
江晴媛因為菲利普的幽默而微笑起來，“這是為了給巴黎留下更多的溫暖。”
“說得好！”菲利普哈哈大笑起來，有一行年輕男子坐得近了，其中一人看上去是中國人，和同伴們解釋了一遍，那些年輕男子的臉上也現出了笑容。
裕正曦也是微笑著的，眼睛一直盯著掛著淡淡笑容的江晴媛。
這一日又是霧天，空氣濕潤得很，帶著粘膩的感覺，而江晴媛雖然不是國色天香，相對於法國美女的高挑和深刻來說，卻自有一股淡然的馨香。
尤其她今日穿著紅色的外套，讓她一張有些過於白皙的臉龐有了一些飽滿的紅潤，誘人，如同等待采擷的蘋果。
隔壁年輕男子的嬉笑聲響了起來，江晴媛雖然已經開始學習法語，但如今也隻會一些簡單的問候語而已，可是這並不影響她對語言的感覺。
江晴媛眼觀鼻、鼻觀心，認真品嚐著碟子裏的鵝肝醬。
忽然一個電話響起，菲利普到一邊接電話，江晴媛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果然，菲利普回來了，一臉抱歉地道，“SUN，抱歉了，我恐怕得先回去了。”
“好的。”江晴媛站了起來，“沒關係，反正我也吃飽了。”
菲利普一臉驚訝地道，“怎麽行！你已經那麽瘦了，還吃那麽少，雖然現在的設計還是腦力工作，可是別忘了，製作工藝也是一門體力活，你可要好好培養好身體了。”
江晴媛很受教同時也很無語。
裕正曦也站了起來，“我也吃飽了，我陪你去吧。”
在江晴媛沒有看見的角度，菲利普抽了抽嘴角，心想，這個小子搞什麽呢，嘴上卻還是笑著道，“不必了，你好不容易休掉了年假，這三個月你就好好玩一玩吧。”
三個月……江晴媛的心髒失速了一下，隨後又恢複了過來，應該是巧合吧。
江晴媛正自我調節著，菲利普又轉過頭對江晴媛道，“SUN，接下來我的好朋友就麻煩你了，帶裕去轉移一轉吧，他已經太久沒有來這裏了……作為我的好徒弟，可不能讓我失望啊！”
“……”江晴媛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他太久沒有來，她是之前根本沒有來過好吧，可是，菲利普像是開溜一樣，也不等江晴媛再說些什麽，就離開了。
這一幕落在了周圍人的眼裏，有的人的眼中帶著了然，有的是看好戲的表情，而……落在了旁邊一群年輕男子的眼中，更是別有深意了。
這叫神馬？強買強賣麽？於是乎，在這光棍甚多的年代，有人自動自發地站了起來，“這位美麗的中國姑娘，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
江晴媛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還是淡淡的，男子身邊懂得漢語的男子站了起來，似乎是想對江晴媛解釋。
“不必了。”裕正曦用法語說道，不容拒絕地攬過江晴媛的肩膀，“我是她的男人。”
那華裔男子卻沒有相信裕正曦的話，看向江晴媛問道，“你有男朋友嗎？”
在裕正曦的臂膀下，江晴媛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但裕正曦的臂膀幾乎是不容拒絕的，江晴媛隻好對那名華裔男子道，“沒有。”
裕正曦蹙起眉頭，顯然不喜歡這個答案，幾個年輕男子知道了江晴媛的意思後，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看著幾名男孩的笑容，江晴媛也揚起了紅唇補充道，“我沒有男朋友，我有未婚夫了。”
“……”
華裔男子愣了愣，他的同伴扯了扯他的衣服，他才回過神來，向同伴解釋了一遍，聞言，幾個男子的臉上明顯寫著失望。
“走吧。”江晴媛衝幾名男子點了點頭，走開了。
裕正曦愣了愣才回過神來，走到了江晴媛的身邊，“你想去哪裏？”
“在這附近轉轉就好，當然如果你有更好的主意的話，不妨說來聽聽。”
江晴媛的笑容始終是淡淡的，是最適宜的，也最客氣疏遠的笑容，裕正曦忽然有些懷念起當日那個有些傻氣的女孩。
“在這裏走走就好。”裕正曦有些複雜地看著江晴媛。
未婚夫……麽？
裕正曦的腦海中出現了兩個身影，一張擁有開朗溫柔的麵容，而另外一個，則是冷酷寡言的模樣。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