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丁毅

塚勵呆愣許久,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語道:“不可能,這不可能,怎會如此......”

粉飾白麵的蘇歡咬牙道:“定是買來的!這詩定是買了的,塚兄千萬不要亂了方寸,要立即揭穿他!”

一旁丁毅鎮定許多,隻是默默搖頭苦悶歎氣,隨後淡然道:“罷了,事已至此再頑抗耍詐隻會徒增笑柄罷了,我們到京不久還是多多觀望為上。”

“怎能罷了!那李星洲絕對是作假,不可能有真才實學,塚勵你快去揭穿那賊子!”蘇歡著急得手忙腳亂。

丁毅眉頭一皺,話語重了一些:“蘇歡,你清醒些,此時大勢已去,再做無用掙紮隻會引人耳目,現在收手我們還在暗處,又無過失,別人要對我們不利也要顧及三分。”

“我不管!我要如何便如何,我從來沒失手過,塚勵你快去!”蘇歡咬牙道,眼神變得癲狂,說著就去推搡塚勵。

丁毅徹底隱去笑容,麵目陰冷下來,再無半點儒雅隨和之氣,他和這兩人目的是不同的,塚勵是為報複王家小姐,蘇歡是為讓瀟王世子出醜,他的目的則更高,所以他對局勢看得更遠更清楚。

“我再警告你一次蘇歡,今日之事就此作罷,負責後果自負!”丁毅冷聲道。

蘇歡指著遠處被眾人包圍的李星洲道:“憑什麽!我爹是知府,我想要他聲名掃地,他就要......”

“他爹是王爺,他爺爺是皇帝,哼!”丁毅在他耳邊一字一頓道,說著一把將他推坐在冰冷的石桌上,點心醬汁飛濺,沾滿他華貴的衣服。

蘇歡呆若木雞,麵部肌肉劇烈顫抖,如失魂一般久久說不出話。

丁毅沒管他,遠處喧鬧蓋過這些聲音,沒人注意這邊發生什麽,隻是用力一推就讓他氣喘,他一邊喘息一邊揉揉疼痛的手腕道:“北上的時候我就跟方軍師說過不帶你來,可你爹非說讓你來見世麵,現在見到了嗎?

丁某現在告訴你,世麵就是你在蘇州可以順心如意為所欲為,但在外麵你就要給我憋著,沒人會順著你的意,想做你的太子爺明日就滾回蘇州去,別在這壞我事。”

丁毅說得不留情麵,兩條水流從失魂的蘇歡臉上流淌下來,他竟哭了!一個二十左右的大男子就這麽無聲哭出來,怎麽看都詭異。

“你們把他帶回去,好好照顧。”丁毅下令道,跟在他們身後的兩個男子點頭,然後將失魂的蘇歡架走。他這才回頭,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繼續看高台上評斷,此時因為一首《山園小梅》,整個詩會**了。

他也喜歡這詩,光是聽聽就讓他自歎弗如,若拋開別見,心中公正的給出評價的話......這在詠梅詩中恐怕是千古一絕了。特別是那兩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隻怕詠梅詩中從此之後再難出其右。

不由自主的,他想到年少時經曆的瀘州詩會,那時那位姓方的文士也是如此,一曲驚人,震驚全場,如戲文般的反轉至今令人津津樂道。

京都大害?紈絝子弟?丁毅對這位世子可謂越來越感興趣了。

至於蘇歡之事他早有預感,在蘇州仗著自己知府老爹的溺寵,他何嚐不是另一個李星洲,或者說他比李星洲更甚,至少李星洲從小父母雙亡,定是吃了不少苦頭的。

蘇歡從小到大可不知苦是何滋味,泡在蜜罐裏長大的公子哥,在蘇州囂張跋扈,順風順水。此時上京他的知府老爹說讓他漲見識,還派人保護一起進京,結果一到京都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是,連守門小吏都不給他麵子,聽聞還有比自己更加囂張的瀟王世子更是徹夜難眠心不能平,之後還讓人跟蹤刺探。

像蘇歡這種人丁毅心中是十分不屑的,派人護他那也要護得住才是,要保護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不經世事,不懂人情,萬事順心如意滋養的脆弱內心,輕輕一碰就碎。丁毅曾擔心這油頭粉麵的公子會因刺激猝死,果然今晚見所妒之人不僅沒有顏麵掃地還風光百倍,稍經挫折就失魂了。

要不是他們目前還受蘇州知府挾製,他怎會帶上這廢物!

“你......你這混蛋什麽時候學會寫詩的!”最為震驚的其實要數何芊,他和李業可是呆了一天的,半點都看不出這家夥像是會寫詩的樣子!

“額,你一口一個混蛋還來問我,有你這樣請教人的嗎......”李業帶著穿梭靠過來的人群,大多都是賠禮道歉的,他禮節性回禮,文人大多認死理,但也算敢作敢當。

“你.......你什麽時候會寫詩的,沒什麽從來沒聽說過。”小姑娘難得的幹脆妥協重新組織語言,李業微微一愣,沒想到這丫頭平時大大咧咧舞刀弄槍,其實內心對文人墨客還是挺向往的嘛。

“天生的。”三個字的回答差點讓何芊跳起來打他,他之所以走動隻是利用移動人群作為掩護時時觀察丁毅、塚勵、蘇歡一行人,至於台上評論和文人們吹捧無須去聽,這是被譽為千古詠梅詩絕唱的《山園小梅》,能差才怪。

同時他也能料到肯定有人背後議論他是買詩或抄詩之類的。

偵查與反偵察是李業最基本的能力,所以借著流動人群掩護,幾人一舉一動盡收眼底,而他又往往處在對方視野的死角,夜晚光線昏暗,散射嚴重,人眼隻有借助光才能看到東西,此時利用光學特性隱蔽自己窺視目標是最好的時機。

不過越看越令他疑惑,蘇歡是蘇州知府的公子,而那丁毅不過一屆才子沒有官身,可他卻對蘇歡動手!那蘇歡不敢還手不說,一起來的人居然都是聽命丁毅的。

幾人關係越看越奇怪,一般來說景朝在重要或者繁華大城市才會設府,比如京都的開元府,江州的寧江府,瀘州的淮化府,蘇州的安蘇府,知府可以說一方守土安邦重臣,隻要沒有設節度使的地方知府就是天,不是知州,知縣之列可比的。

景朝府分上、中、下府,知府本身隻是差遣,沒有官階,但一般朝廷赴任之前都會給加上官身,而且有默契的品秩,下府知府從四品官員,中府知府四品官,上府知府從三品,若是不設節度使不影響上下次序的地方有時可加正三品。

而蘇州安蘇府是中府,知府是四品大官,可那蘇歡再有才名隻是一介草民罷了,連功名都沒有,實在太過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