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九十、夏國的無奈

對於兩人,李星洲沒什麽好隱瞞的,“向金國出兵我大致分兩路,海路和陸路,海路二位將軍不必在意。

而陸上大體又分兩路,以太行山為界,東麵以新軍,關北軍,禁軍為主力,攻取山海關,遼西走廊。

西路軍戰略目標隻有一個,便是大同府,攻下並守住大同府就是兩位將軍大功。”

“殿下,下官定會盡力而為。”楊文廣拱手表示決心。

“我們折家願為殿下肝腦塗地在所不惜!”折惟忠單膝跪地,李星洲明白,比起楊業,他更加急於表忠心。

邊關外將,數年甚至十幾年才有機會進京一次,最怕的就是被懷疑忠誠。

這就是他的另外一個巨大優勢,那就是知道曆史大勢,因為知道,所以他明白折家和楊家大概率是靠得住的,也正因如此,很多事他才敢這麽做。

李星洲親手扶他起來:“折將軍盡管放心,我話也直說,對於折家我是十分放心的,折將軍為國為民,在邊關貧瘠之地苦戍數代人,我都明白。

這次請兩位將軍入京,不隻商議戰事,還有趁著天氣轉冷,北方戰事停歇,讓老將軍小住幾月的意思,在京城享享福吧,這本是你們該得的。”

李星洲感慨:“我景國北邊三道屏障,西北折家,太原楊家,真定魏家,若無你們守護,京城還有南方百姓哪得安享如此太平繁華,可偏偏你們這些人卻都沒機會享受你們守下來的太平,這是世間最大不公了......”這是古時道路交通困難導致的難題,往往中央紙醉金迷,邊境血流成河,士兵處境艱難。

難得來了,就小住幾月吧,遊山玩水也好,見見繁榮景致也好,我給你們出資。”

“王爺!”折惟忠老眼布滿淚花,大概從未有人為他們這些邊軍設身處地想過吧,邊關的血腥太遠,朝中大臣和皇上多數時候入目都是一片繁榮。

“王爺這麽厚待,老臣.....老臣.......”折惟忠感動的抹了眼角眼淚,又有些緊張,這個西北大漢嘴皮不靈活,不像京城官員那麽知道如何體麵應對各種狀況。

“折將軍不必多言,我知道。”李星洲擺擺手,“正好過幾天就是中秋佳節,皇上肯定會召你們入宮赴宴,你們帶來那些東西就帶回去,到時候呈送皇上,我這裏不用,明白嗎。”

“王爺.......”

李星洲抬手,不容置疑的說,“此事就這麽定了,邊關我去過,那樣的地方人活著都難,能湊出點好東西不容易。可朝中很多人是不明白的,做做樣子罷。”

楊文廣連連拱手謝恩,折惟忠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臉色通紅憋了半天最終說了一個“是”字。

當天李星洲留他們下來吃飯,正好趕上詩語父親那邊送來自家養的秋鯉,秋魚肥美,也算他們兩有口服了。

中途他又跟兩人說了很多邊關的各種事情,令李星洲大開眼界,他很喜歡與這樣見多識廣的人說話。

而且他如今雖是皇儲,但習慣少展現高高在上的一麵,與兩人相談甚歡,下午才送來人回住處,隨後又給每人送了兩千貫錢,是用馬車拉過去的。

和兩人談話之後李星洲也感覺出來他們是有真材實料的,而且可以托付。

李星洲和折惟忠談了對河套地區,河西走廊的看法,結果也不謀而合,都認為是必爭之地,此前折惟忠就上書說過趁機奪取蠶食河套地區的事,他很讚同,但此時朝廷戰略重心在東麵,無法分心。

接下來幾天,李星洲時常與兩人見麵,談論很多,很快到八月初七,他一下高興不起來了,因為令他頭疼的人從南方回來了——起芳。

夏國,金佛塔中正有眾多軍士不斷出入,手裏搬著各種各樣禮佛器具,甚至還有大小佛像,菩薩像,燭台等等。

因為這些物件大多鑲金鍍銀,夏國信佛,皇家園林中有許多佛塔,不過這裏不是皇宮,這隻是夏王李繼北逃之後的臨時行宮。

不過依舊各方搜刮建了一座金碧輝煌的佛塔,好讓皇室再次燒香祈福,祈求佛主庇護。

不過最終佛主沒有保佑他們,皇家軍一敗再敗,救了他們的反而是景國,從景國購買的大量強弓硬弩讓他們守住了最後防線,隨即有了反擊機會。

既然佛主不管用,此關鍵時候,也隻能求景國人,國庫中金銀快消耗空,李繼緊急下令,將新建的佛塔拆了,搜集其中金銀繼續和景國人做交易。

佛塔西麵一裏多,李繼的臨時寢宮外院,已入秋季,落葉飄零,光禿禿的樹幹圍繞院落四周,有一股蒼涼之意。

這裏太靠北方了,能有幾棵樹已算不錯,再往北百裏,就隻有荒漠和草原了。

李繼從來沒想過自己會來到這樣慌涼的地方,可他不但來了,還是被趕來的!

那些可惡的亂臣賊子,等逮到他們,非將他們碎屍萬段不可!

“景國要什麽就給他們什麽,等打贏了這場仗再說別的。”他對身邊幾個大臣道。

“可唐隆鎮是要地,我們好不容易才從景國手中奪過來.......”

“對啊陛下,不可辱沒國節,如此豈不叫天下人小看我們黨項人。”

“那你去跟景國人說,誰去!”李繼突然氣衝衝的道,場麵瞬間安靜下來。

“你以為我想麽,朕有什麽辦法!我要不答應他們幫那些叛賊我們該怎麽辦!

他們去年滅了遼國,月前又挫金國!二十萬(金國實際出兵八九萬,對外號稱二十萬,把後勤勞役都算進去了,其實大多數勞役停在山海關以北)金國大軍,連燕山府都過不去!如今的景國到底強大到何種程度!

你們這些人,口口聲聲說著為朕分憂,可你們要真有本事,朕如今需要低聲下氣去求景國麽!”

李繼越說越氣,這些日子來他算看明白了,所謂的王公大臣,一個比一個說得好聽,可說到打仗就一再推脫,誰都不敢去麵對叛軍,就算讓他們去景國作使臣說客都再三推脫。

到最後,勝利的關鍵又成了景國的支持。

李繼越想越氣:“別說唐隆鎮,就是他們要銀州朕也得給!”話自然是氣話,用來氣氣這些窩囊廢。

沒想話音才落,不知是誰在人群中低聲嘀咕了一句:“若是當年太祖太祖,南搓景國,北敗契丹,何至於此.......”

“什麽!你們說什麽!”李繼大怒,這是明著譏諷他無能。

眾人低頭,無人承認。

李繼更氣,氣得手指發抖,指著他們道:“給我滾,統統滾出去!”

眾人匆忙退出院子,隻留氣哼哼的李繼,他大口喘氣,最後無奈坐在院中石凳上,難道自己真的那麽無能麽?聽說那景國皇儲李星洲,比自己還要小好幾歲,年紀輕輕卻對自己發號施令,各種要挾,越想越覺得氣憤,這李星洲到底如何神通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