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八十四、唐隆重鎮

到六月下旬,李星洲輕鬆許多,燕山府暫時守住,與乞顏部的交易可以繼續進行,但按照目前來看,不久就該叫大蒙古國了。

此事西北局勢也出變化。

夏國兩派還不斷向朝廷派出使臣,但戰局似乎逐漸明了。

張解撐不住了,根據最新戰報,本來一直是攻勢的張解一派,在定州以北吃了一場大敗仗。

不是小戰,而是雙方主力的大會戰。

李繼皇族一派從景國手中購得更多強弩,因為他們金銀和銅比張解一派多,於是在定州北麵黃河邊上一處山穀中設伏。

據說是在賀蘭山北段,占著強弩一舉大破張解軍,扭轉局勢,隨後一路向南,收複沿河的定州、懷州、精州、順州等沿河重鎮,隔著黃河與對麵的西平府對峙。

經曆此戰,李繼更是對景國畢恭畢敬,派來的使臣,送來的國書都十分恭順。

因為他之前還被張解打得灰頭土臉呢,此時發現想要消滅叛軍,非依仗景國不可。

形式發生變化,李星洲敏銳察覺必須在他們分出勝負之前拿回失地,不然萬一夏國結束內戰,他就沒機會了。

於是王府圓桌會議再次召開。

王府院子的桌凳都是按照圓形擺的,而非衙門裏那種正坐次座的擺設,大家圍成一圈隨意坐。

而且在王府討論,就相當於一次小會,每次開始之前,李星洲會提前幾天,至少也提前一天放出所要討論問題。

討論期間,李星洲作為主持者,從來不會率先發表意見,而是最後才說話。

這點很有趣,現代心理學研究表明,會議組織者的意見會極大影響大家,導致大家意見發生改變,可能正確的建議被埋沒,所以心理學者建議,作為領導者,開會的時候一定要讓別人先說,自己最後發言。

李星洲突然就想到曆史上的孫權,他雖然沒學過心理學,但這點做得非常好,隻要有事,讓部下先各抒己見,然後自己再做出決斷。

雖然人們往往以孫十萬嘲笑孫權,但在曆史上,孫權帶領的東吳先是赤壁擊敗曹魏,讓曹操失去統一中國的機會,隨後荊州誅關羽,猇亭敗劉備,讓蜀國從此隻能偏安一隅,是真正的戰神,足見其年輕時的領導才能。

猇亭之敗後其實蜀國已經沒有爭天下的資格了,諸葛亮接手了一個爛攤子,很難。想想都簡單,一個新政權,得位還不正,如果打一場打勝仗,那麽向內讓國內不滿之人臣服,向外威懾四方,那就是立國之戰。

可相反,劉備才立國,立即集結大軍,一戰全送,死得大多可都是益州人,內憂外患,自此之後吳國已經無力爭天下,真是可惜,要是他不送把實力保留下來給諸葛亮,說不定情況就不同了。

除去最後發言這個法寶,還有就是圓桌的設計。

這可不是他心血**,而是經過心理學家長年研究,人們發現圓桌式的作為能夠喚起人們的歸屬感,參會者會更加重視集體目標,也容易被強調全組織利益的信息和提議說服。

這種影響就如心理學中環境對人的影響一樣,是潛移默化的,看不見摸不著的,如果有機會,以後上朝李星洲也想改成不同層次圓桌會議的模式,這樣就能默默向朝臣們灌輸那些心理暗示。

而在小院裏,王府的圓桌會議,他都這麽設計了。

“老夫覺得此事宜早不宜遲,是時候出兵收回唐隆鎮了。這個節骨眼上別說出兵,即便讓李繼送過來他也願意。”王府小院內,德公一邊端著熱茶吹了吹,一邊說道。

這些新茶是小姑慶安公主從南方送來的,秋初的茶在南方又稱為“稻花茶”,雖然比春茶少,但比春茶香,小姑如今幫他管著一些南方的生意,經常和王府聯係,知道他要被立為皇儲後更是接連寫了很多封信。

“屬下也覺得,唐隆鎮很重要。”狄至頓了一下,然後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王爺,將來如果我們想進軍夏國,唐隆鎮可以作為跳板,其在大河東岸,如果我們事先駐軍,渡河就會輕而易舉,不必冒險強渡。”

“下官也覺得狄將軍所言有理,唐隆鎮必須收回,但不一定為打仗,而是為前往夏國和北方草原做生意的商旅提供一個棲息之地,還能成為紮在夏國邊上的一刻釘子,向西時時刻刻盯著夏國,向北盯著草原。

之前王爺就說過,草原上的韃靼人可能成為將來最大隱患,臣也覺得,如今這種感覺更多了。”

“還是先金國吧......”嚴申插嘴,他從北方回來沒多久。

薛芳語氣嚴肅起來:“金國魏朝仁能穩住,不在話下,草原才是潛在問題,哪怕往前追溯到漢朝時期的匈奴,草原也是各個王庭以血脈維係,實際並不團結。

血脈靠得住麽?王爺和前太子也是叔侄,結果如何?”

“你......你胡說什麽!”何昭瞪眼。

李星連忙道:“沒事沒事,薛大人說得也是實話,你接著說。”

“所以妄想以血脈維係權力並不可靠,恰恰這正是草原人過去一直在走的老路,可這回不同,那個叫鐵木真的以武力統一草原,坐擁從斡難河到大鮮卑山,陰山之間的廣袤土地和人口,並且以軍功封賞他身邊的人!

一旦他以軍功來號令草原上凶悍的韃靼人而非血緣會是什麽情況?”薛芳問。

隨即他自問自答:“想想當初的秦國吧!”

這次大家沒說話了,沒人反對,也沒人讚同。

薛芳是第一次參加王府的圓桌討論,這次李星洲叫上了他,薛芳在太子還在時並不偏向任何一邊,甚至和他做對過,不過此人聰明,睿智,身為度支使非常有長遠考慮和戰略眼光。

李星洲欣賞這樣的人,不站隊,不怕權勢,認真做事,哪怕他當初站了自己,李星洲也看不起他,他能站自己就能站太子,大臣都如此,結果就是朝堂之上“隻站隊,不站對”,那麽這個國家也離死不遠了。

“好了諸位,今天是來商議夏國之事的,草原的事可以放到以後再說,先說如何拿回唐隆鎮。”德公拍拍手,頓時吸引大家的目光。

“還有什麽好說的,讓李繼交出來,身為我國附屬,居然敢躲宗主土地,就是以下犯上。”何昭硬氣道。

“話雖如此也要兩手準備,他們不給就斷絕生意,改和張解一方買賣。”參林說。

李星洲點點頭,心裏十分尷尬,因為他當初還在夏國使者麵前吹牛逼,不用他們還,自己會帶兵去取來著,結果現在又要還,媽的當初隻顧著吹牛裝逼,結果吹過頭了......

李星洲深吸口氣,算了,麵子事小,國家大計為大:“那就要回來,不過還需出兵才行,唐隆鎮需要重兵。”突然他想到了即將進京的折家家主。

“折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