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四十七、對金戰略

十一月初,開元天空都是陰雨和霧氣,家家戶戶開始燒起火爐烤火。

樞密院的事情很多,首先是魏雨白的弟弟魏興平代表他爹到了京城,李星洲讓樞密副使代他接待。

因為一個更加重要的消息到達了開元,那就是金國開國皇帝,一代雄主完顏烏骨乃去世了!其子完顏離繼承大統,在上京登基為帝。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星洲正在帶著何芊視察化工廠,激動的差點跳起來。

幾乎瞬間,他腦子裏就想到了大同府,上京,遼東等等大片地區!

中原國家,向來有兩個戰略緩衝,或者說戰略延伸之地,遼東還有河西走廊,縱觀曆史,但凡強大的中原王朝,要麽有遼東,要麽有河西走廊,更強大的則兩地都在手中。

河西走廊和遼東都可以作為馬場,而河西走廊貫穿西域,鏈接青藏高原和蒙古高原,遼國接嘲笑半島,能從側麵對北方草原構成威脅。

所以強大的王朝擁有這兩個張略要地,就進可攻退可守,而如今景國,遼東在金國手中,河西走廊在夏國手中,戰略上十分被動。

他早有奪回兩地的心思,可一直沒有動手,就是因為夏國暫時太遠,金國有完顏烏骨乃這個雄主!

雖然是別人死了笑是不應該的,可根本忍不住啊!

李星洲高興得笑了一天,晚上抱著詩語阿嬌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瘋了。

此事在朝中也引起軒然大波,第二天皇帝就緊急召集大臣進行朝會,有人覺得應該趁機與先皇帝完顏離交好,也有人認為正是有兵的大好時機。

不過最後眾人的目光還是匯聚到他身上,皇帝也直接問他,老皇帝甚至直接問他,意思已經很明確,此時皇上雖然還是皇上,但晉親王是皇上之外最有決定權的人,甚至慢慢超過了德公。

李星洲早就想說這事,拱拱手道:“我認為首先是要派出使臣,向金國新皇交好,表示祝賀。”

“王爺,聖人不可違時亦不可失時,此乃天賜良機不能錯過!”楊洪昭立即道,他因救駕有功,官複原職:“金國新占遼國,立足未穩,加上新皇登基,人心浮動,正是大好時機!”

“國雖大,好戰必亡,武夫之言,不足信矣。”孟知葉說,下巴抬得很高。

“你.......”楊洪昭說不出話。

薛芳也站出來:“皇上,王爺,我覺得楊大人言之有理,雖然此時景國疲敝,但錯此良機,隻怕再難有機會,哪怕奮力一搏也值得一試。”

眾人開始紛紛發言爭論起來,李星洲都聽著沒說話,他之所以如此,就是想看看眾人都是什麽態度,明白那些人對這件事持有什麽樣的態度,到時候就明白哪些人可用。

“諸位大人聽我說。”等吵得差不多,李星洲連忙開口,讓眾人安靜下來:“我話還沒說完,派出使者隻是第一步,主要為麻痹金國。

新軍還在擴充訓練,至少需要一年時間,我國各地也需要休養生息,所以本王的意思是燕雲十六州,遼東之地必須收回,但不是當下,當下重在休養生息,厲兵秣馬,斷則一年多,長則三年,我們就能出兵。”

“可到時金國也修養完畢了。”薛芳皺眉。

“不會,之前臣服金國的草原諸部已經有開始叛亂反金的了,這隻是一個開始,我們隻要向金人示好,就能休養生息,而金國還必須麵對草原上的敵人!”

聽完他的話,眾人相視,有些人信了,有些人不信,但都不重要,因為上方的皇帝點頭了。.......

他的戰略得以采納執行,李星洲十分激動,隨後翰林院開始擬寫國書,祝賀金國皇帝完顏離登基,此時兩國還是表麵上滅遼盟國,送國書祝賀也正常,還可以借機傳達一種友好態度來麻痹金國。

當天,他高高興興的從新軍軍營中召回魏雨白,準備和她一起去接待她的弟弟。

可還沒出王府,就收到嚴昆那邊送來的戰報。

之所以是嚴昆送來,是因為此戰發生在塞外,在漠北草原,樞密院的胳膊伸不到那,但連非洲東海岸和地中海、波斯灣都能去的商人們卻有。

所以情報來自商人,嚴昆收集整理遞送給他,初看之下他就驚呆了。

因為他看到一個熟悉的音譯名字,哲別!

這個曾經從東方金國打到東歐附近的殺神,曆史上他敗乃蠻部,破金國烏沙堡,居庸關,中都(北京),東京(遼陽)等等,向西滅西遼,伐花剌子模,追著中亞霸主,西方世界的征服者花剌子模蘇丹跑到海上小島等死,隨後擊敗格魯吉亞人、擊敗阿蘭人、欽察人、俄羅斯聯軍,挺進克裏米亞半島,返歸蒙古草原途中病死。

他一生從東亞殺到東歐,百戰百勝,所向披靡。

他位居成吉思汗四獒名將之首,正如其名“神箭”,一箭從東方射到西方,隻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當初李星洲就曾祈禱過,這人最好沒有,結果如今證實這樣一個人物是存在的,不隻同名,從其作戰風格來看也十分相似。

蒙古騎兵機動作戰的風格就是從他那逐漸開始發揚光大的。

“怎麽了?”身邊的魏雨白不解的問。

李星洲把戰報給她看,她看完並未覺得什麽,“是場漂亮的戰。”

“你不覺得將領戰術很奇特嗎?”他問。

魏雨白一愣,仔細又看,隨即也皺起眉頭,“噫,似乎有些奇怪,但......說不出哪裏奇怪。”

李星洲道:“哈哈,這就對了,這個叫哲別的前鋒,他完全沒有戰術目標,打仗靠的是直覺和經驗判斷,作戰目標靈活不拘泥。”

這就是蒙古遊騎作戰最大的特點,最能體現這種特點的人就是四獒名將之首的哲別,他也是發揮得最為淋漓盡致的。

隻有一個戰略目標,至於具體戰術,執行方式,全由將領臨場發揮決定,十分靈活。

就如當初哲別攻入居庸關,他先突襲金邊境烏沙堡,又采用佯裝敗退突然反擊的戰術攻入居庸關,帶著遊騎一路殺到金國中京城外,等金軍主力集結準備對付他,他突然饒了個圈,轉頭進攻金人群牧監,搶了大量戰馬趕回草原,金人則暈頭轉向,處處撲空。

遇上這樣的將領,不隻是金國人會暈頭轉向,中原將領肯定也會暈頭轉向。

金人也好,景國也好,夏國也好,將領既有戰略目標也有戰術目標,比如打擊金國作為戰略目標,那麽第一步要麽攻某城,要麽打擊某隻軍隊,將領就會想方設法完成此目標。

如果是哲別則完全不同,他隻有一個戰略目標,打擊金國,至於具體怎麽打擊,如何打擊,完全隨機應變,帶領大量遊騎,根據戰場變化隨時可以改變目標。

這十分考驗將領的大局觀,反應能力和經驗,可一旦有人這些都具備了,那他就像鬼魅的幽靈,會令敵人摸頭不著腦,即便是火槍隊在北方開闊地帶遇上了也會十分難對付,因為你根本不明白他何時會進攻,會進攻哪裏,主動出擊又追不上全是遊騎兵的軍隊。

這是非常令人擔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