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鋼鐵直男+大新聞

關於新軍戰術的論述,狄至講了很多,顯然他對此十分感興趣了。

趙四在王府後院天天帶著人鉤膛線,狄至則沉迷於新部隊的應用,兩人都跟著了魔一樣,趙四還好,畢竟早就成家立業,還有媳婦照顧著管著,而狄至直接住在軍營裏,天天搞訓練,連魏雨白都私下跟他說過,狄至確實敬業,可訓練強度太大,士兵都受不了了。

這大概和永明郡主有關啊,事情定下之後,永明郡主來王府找了狄至好幾次,李星洲不好摻和,每次都是他們自己談,但用腳想都知道,說的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他也不好插嘴,這都他們算自家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依舊是這個時代婚煙的主要方式。

後來狄至幹脆躲到軍營去了,王府也不來,家也不回。

狄至本在京城有一處小屋,是租買別人不住的老房子,裏麵死過人,別人不敢住,他一個武人不怕那些,圖便宜就住下來。他家祖籍江州,加之禁軍克扣軍餉,本來就沒多少錢,隻能住那樣的。

後來因救駕有功,加之南方平亂戰功,一躍成為禁軍四支之一的新軍副指揮,加正五品將軍,可以說一時煊赫,俸祿也一下高起來。

他搬了新房子,可結果各種阿諛奉承的人都來討好。這是老禁軍養成的風氣,三衙養軍,不止克扣俸祿,上升也隻能靠和賄賂討好上司,道理很簡單,三衙之是養病,不能調兵用兵,禁軍能不能打,可和他們沒有半點關係。

應付得頭暈腦脹之後,幹脆有搬回了那死過人的屋子。

之後來的人果然一下少了......

當初聽他說這事的時候,新軍裏的眾人都快笑死,不過參林還是勸他,死過人的屋子不能住,陰氣重,對身體不好,要搬出去。

之後狄至就搬出去了,結果......這幾天他又搬回那死人屋了。

顯然是為躲著永明郡主,果然女人的殺傷力比得上一個加強連。

“新軍之利,在於以小博大,在於機變靈活。王爺,如果三千全副重裝的重親筆,對上三千新軍的火槍手,我覺得勝負隻是五五之間,如果過霸州一代,到中原平原,更是騎兵勝算更大。可如果給我三千人,我寧要火槍手。

因為如果是騎兵,開闊地野戰尚可,若遇上山溝,遇上河灘能?火槍手依舊能戰,可騎兵不行。

而且說到攻城守城更是,火槍手樣樣可以,可騎兵就不行,下了馬,遠不如火槍手了。

再者一人一馬具披甲,加上糧食馬料,養一個這樣的重騎兵,可以養三五個火槍手。

我覺得新軍未來必須發展這種優勢,所謂火力,殺傷都隻是表麵因素,而是通用。不要分什麽輕騎兵,重騎兵,長矛手,刀盾手,長斧兵,弓手,弩手等等。

而是一種兵,盡量兼備所有兵能做的事,攻城,守城,遠處壓製,近距搏殺,這才是新軍想要的兵,如此不隻能批量訓練,批量裝備,形成大規模軍團,精簡人員,利於調度。

軍械便於保養維修,後勤壓力也會大大縮減.....”

他們邊走邊說,狄至滔滔絕講著,他越說李星洲越驚歎,他娘的果然是個人才。

熱兵器的勝利,可以說成科技上的勝利,但歸根結底還是經濟上的勝利,狄至一眼就看出其中關鍵。

這一直是千百年來軍隊發展的規律,哪怕到製空權的時代,一開始搞截擊機,戰鬥機,轟炸機,偵察機,攻擊機等等亂七八糟的機種,看似百花齊放,其實後勤困難,保養困難,指揮困難,作戰係統複雜,容易出錯,最重要的錢跟不上......

於是熱頭一過,各國開始搞聯合戰鬥機,既集對地攻擊,空戰,偵查,攔截與一身的多功能聯合戰鬥機。

這就是趨勢,整合,一兵種多功用,減少成本,永遠是戰爭的黃金法則。

火槍手的出現就是如此,他集空曠地野戰,山地野戰,遠程,近程,攻城,守城於一身,大大減輕後勤壓力,指揮壓力,經濟壓力,能成規模,大批量產出,這就是槍手勝利的根本。

李星洲拍拍狄至肩膀,正想讚同他說到要點,卻突然聽到一陣女聲。

“哼,紙上談兵!說得頭頭是道,亂七八糟,前方將士都在流血報國,怎麽不見你上陣殺敵。”

李星洲頓住,抬頭一看,居然是他小姑永明郡主李琪,也就是狄至名義上的未婚妻。

狄至臉色尷尬,瞬間也沒了剛剛的神氣。

“怎麽不說話了!你不是說自己是鐵骨錚錚的男兒,為家國大義萬死不辭嗎,為了平南王萬死不辭嗎?現在怎麽不說話了!”永明郡主站在回廊中間,說話很衝。

剛剛還侃侃而談的狄至,這時居然啞口無言,都不敢張嘴說話了。

李星洲敏銳的察覺永明郡主氣話裏似乎有不同尋常的意味,以他的經驗看,很有可能是狄至說什麽不該說的話了,否則永明郡主對他不滿也不會說什麽家國大義啊。

狄至乖乖站在那被訓了許久,阿嬌、月兒和起芳終於出來了,拉走了怒氣衝衝的李琪。

阿嬌和永明郡主是好朋友,所以詩會邀她來也不足為奇。

李星洲和一臉想死表情的狄至跟在身後,“你是不是惹她了?”李星洲問。

“沒有啊!”狄至一臉絕望又冤枉的表情。

“拿她沒事說什麽家國大義,哪有這麽罵人的。”

狄至認真想了一下:“又一次她來王府找我,說她聽從家裏安排,但也是無奈之舉,讓我死了心,她死也看不上我這樣的粗野武夫,所以.......”

“所以什麽?”

“所以我告訴郡主讓她放心,屬下本來就是粗野武夫,死君死國死社稷,不懂什麽兒女情長,她可自行其是,不用在乎我。”狄至認真的道。

“然後呢?”

“然後她就走了。”狄至理所當然的說。

李星洲捂臉,所謂的鋼鐵直男,大概就是這樣的,永明郡主的話,顯然是跟他置氣,但又無奈家族安排,意思是她認命了,就想看看狄至反應,要是有懂女人的,哄上兩句,說幾句好話就是了,結果遇上狄至......

就是把用在軍事上的腦子分百分之一到情商上也好啊。

“我無話可說。”最後李星洲隻能總結性的點評一下,狄至還是一臉懵逼。

晚上李琪留在在王府吃飯,狄至找借口想跑,結果被李星洲拉著留下。

飯桌上氣氛古怪,李星洲覺得可以搶救一下,所以攛掇狄至向永明道歉,還輕聲提醒了他錯在他當初說的什麽家國大義。

狄至恍然大悟,表示他明白了。

他理解了半天,舉著酒杯說了一句:“抱歉,在下無能,讓皇上留居後方不能上陣殺敵,讓郡主失望了。”

一下子氣氛都凝固了,李星洲也明白了,他理解個屁!

算了,讓他自生自滅吧。

不知不覺,夏日一句到來,五月中旬,王府已經陸續產生三個鏜孔刀,正好都可以用在第一代蒸汽機上,用於鏜造第二代的蒸汽機的氣缸,這次的氣缸被設計成圓柱形狀。

外層材料直接鍛鑄,這樣能承受高壓高溫,關鍵問題還是在於開孔,圓柱形免去作用於四角的應力,可氣缸各個接入孔一旦用手工開鑿,就會不可避免造成材料彎曲,導致應力作用下大大減少使用壽命。

這種時候,就輪到第一代蒸汽機出場了。

第一代蒸汽機隻造了三台,從設計開始,用了一年時間,但因為應力作用,其使用壽命短,震動大,加工精度低,功率小等等毛病一大堆,讓這三台半人高的家夥看起來更像玩具。

但別處用不上,可隻要裝上鏜孔刀組成鏜床,它就能在氣缸不變形的情況下鏜出氣缸孔,製造第二代蒸汽機。

這個工作在秋兒的帶領下已經開始。

王府裏三台自己會動的鐵家夥也成了明星,眾多工匠和管事時不時跑去圍觀,甚至還傳出謠言,平南王養了個老神仙,能用仙法讓鐵疙瘩跑起來。

另外就是琉璃,琉璃器王府各分部直銷,第一個吃螃蟹就是爽,雖然李星洲再三強調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可第一批依舊賣出一件幾百兩的好價錢。

李星洲之所以直銷,就是怕有無良商人把玻璃的價格炒高,然後導致王府當初在西夏搞的經濟泡沫,最終導致無數人家破人亡。

說起西夏,因為叛軍節節勝利,皇帝李繼已經逃到西涼府,還早早的就派出使節來開元求見皇上,表示西夏是景國附屬,希望景國幫助平叛。

李星洲差點笑出聲來,這孩子真是單純,你這副慘樣誰搞的你知道嗎,怎麽可能幫你。

皇上也是分開高興,不過心照不宣的一臉沉重表示同情,然後告訴西夏使者,這事沒辦法,我們也在打遼國呢,不是不幫,實在分身乏術,騰不出手啊。

到五月下中下旬,天降大雨,河水暴漲,衝毀了許多道路橋梁,南方出現了災情,好在並不嚴重,其實就算嚴重,朝廷也拿不出多少錢了。

五月二十四,外麵依舊大雨連綿,李星洲和溫道離正在禦書房給皇上講解當前樞密院知道的北方戰況,其實以為連續的暴雨衝毀道路橋梁,加之大軍進入遼國境內後,道路太過遙遠,樞密院已經快二十天沒有任何關於北方前線的消息了。

所以皇上也很擔心,再三詢問,李星洲隻好把已經知道的告訴他,貴臨小太監和內廷司總管福安公公舉著地圖,李星洲將各軍所在標注在地圖上,給皇上講解。

“燕山府北麵山海關是金人把守,西北嘉峪關也是金人,東麵是海,西麵岐溝關被魏朝仁占據,西南蔚州,安定,被楊文廣占據。

而降將郭藥師用奇襲和先鋒兩千餘人快速控製了南京城,中軍楊洪昭正在率軍北上支援,總的來說,燕山府已經落入死地......”李星洲說著,用筆在地圖上為皇帝一一標識,這樣就算傻子也能看出燕山府也就是遼國南京已經陷入重重包圍,水泄不通。

看完之後,皇上點頭,又高興幾分,似乎心頭的憂慮也去了很多。

然後皇上還不放心,又讓溫道離來設身處地的為遼人想想,還有沒有勝算,畢竟溫道離是戍過邊,和遼人交過手的老人。

溫道離認真想了許久,然後拱手道:“皇上,臣見識淺薄,但思來想去,隻有一條,那就是集中兵力,死守燕山府,燕山城乃是北方門戶重鎮,城池堅固,如果死守和我景國大軍對耗糧草還有一線生機。

可要守,他們首先得要奪回南京城,奇襲南京的是先鋒,加上攻入時的傷亡,我估摸能有千餘人守軍。可千餘人也就夠了,他們不需要死守,隻用守到楊洪昭大軍北上即可。

這點上臣放倒擔心楊洪昭,楊洪昭行軍打仗曆來小心謹慎,這固然是好事,可有時也會壞事,這次他若是還小心謹慎的北上,有可能回給遼人躲回南京城的機會。”

皇帝皺起眉頭:“如果奪回了怎麽辦?”

“其實也不影響大局,奪回了依舊是大軍圍城,遼軍隻能與我們對耗,可他們必然是耗不過的,平南王在江州為國庫添了百餘萬兩,光這百萬兩,加之各路征糧,就能把遼國活活耗死,所以以承看來,這次燕山府是必定拿下的......”

皇帝欣慰的看了他一眼:“不錯。”

隨後又說了許多細節,最後皇上還留他和溫道離在宮裏吃飯。

第二天,大雨小了許多,但夏日的雨一旦下起來就不是陰雨連綿,再小也比其它時節還大。

他沒去上朝,也沒去樞密院的衙門,在家摟著阿嬌和詩語睡覺,詩語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終於是同意了一會兒,因為最近沒什麽事,去樞密院也沒用。

到中午的時候,雨小了一些,樞密院的門吏冒雨匆匆來見他。

李星洲才到正堂,淋濕了半身的老門吏急忙道:“王爺,北麵來戰報了,來戰報了!而且來了十六匹快馬,都冒雨進來的,都濕透了,王爺快去看看吧。”

李星洲連忙讓人去準備蓑衣備馬,一來十六匹馬,那肯定是大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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