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接著忽悠+讓你欠我

過了幾天,夏國獻書大典在午門外舉行,成千上萬的百姓遠遠匯聚午門外圍觀,上千武德司軍士出動,攔住往裏擠的百姓。

李星洲站在城頭,與德公並列,位列群臣之首,左右分列。

太子依舊禁足東宮,所以沒有出席。

皇帝穿著正裝,緩緩登上城頭,城下百姓都歡呼起來。

禮部判部事孟知葉上前,說了一些歌功頌德的台麵話,引來人們歡呼。

隨後他高聲宣布:“吉時已到,奏樂,外使奉書!”

鼓樂聲中,野利旺榮身著華服,手持國書上前,跪地將國書獻給景國皇帝。

見此一幕,百姓歡呼,百官激動,野利旺榮口中說著“臣代君獻國書,奉景國為上國宗主。”

皇帝接過國書,然後贈送夏國親王冠冕服侍,玉璽文書,隨後下聖旨,封夏國親王。

這些程序十分冗雜漫長,整個過程民眾和百官興致很高。

李星洲自然也要努力擺出一副笑臉,這就是身不由己,他總不可能在這樣普天同慶的重大場合苦著一張臉吧。

待一個時辰左右,整個儀式完成,夏國正式成為景國的附屬國,不過這附屬國可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附屬國,既不用納貢,也不還唐隆鎮。

封王大典舉行完畢後,還有歡慶活動,眾多民眾奔走相告,書生學子貴族小姐遊園賦詩,尋歡作樂,慶祝此事。野利旺榮身為使者,也得到大家的愛戴。

一片熱鬧聲中,李星洲陪同野利旺榮下了城樓,狄至帶領二十新軍騎兵,備好馬車,還有他的眉雪,已在下方等候,安排好野利旺榮回去,歎口氣,對狄至道:“去喝酒。”

“王爺,屬下軍中還有事。”狄至拒絕。

“你除了了訓練還能有什麽事,別那麽嚴肅,偶爾也要放鬆。”

“王爺......”

“這是命令。”

“是。”

野利旺榮沒在景國久待,他還要回去向夏國親王交代。

幾天後臨走時,李星洲代表皇帝去送他。他已經和皇上說好了,這事全由他來安排,連回贈的禮物也由他安排。

他親自備下酒菜為野利旺榮餞行,臨走時,贈送野利旺榮白銀五百兩,又拿出兩對一共四支稀世之寶“琉璃水晶杯”相贈。

野利旺榮滿臉喜色,驚訝得合不上嘴。

李星洲笑道:“使節大人,這是皇上贈予夏國國君的禮物,不過也有條件。”

“什麽條件?”野利旺榮連忙問。

“希望使節進入興慶府之後,將寶物拿出來,抬著進皇宮,供百姓觀賞。”李星洲道。

野利旺榮聽完十分不解,“王爺,這是為何?”

“這個嘛,豈不簡單,為的就是讓天下人見識見識我們景國的寶物。”李星洲笑道。

“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野利旺榮點點頭,“我保證照辦!”

“好!如果辦得好,讓西夏百姓也讚譽我景國寶物,以後我單獨給野利大人送一支。”他小聲道。

野利旺榮大喜,“那多謝王爺了!”

李星洲點頭,與狄至帶人馬將他們送出城,然後才依依不舍告別。而狄至將負責帶人將他們送到渡口。

看著野利旺榮一行人消失在北方大道上的人影,李星洲心裏鬆口氣,這一步還算可以,沒什麽出錯的地方,就目前來說效果也不錯。

不過他們這一路回到夏國,哪怕可以走一段水路,沿途有各個官府給方便照顧,也需要半個月以上,這些時間足夠王府做準備。

另外他希望夏國人能夠上當,或者說不是上當,而是把注意力轉移到他送出的水晶杯上。

但是,公眾的注意力是有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消退的,王府的決策必須準時,掐準野利旺榮回到夏國首都興慶府那幾天。

這件事聽起來簡單,辦起來其實......也簡單,提前出發就行。

起芳、方新、魏雨白、嚴申都已經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了。

渡口邊,野利旺榮告辭景國送行的武官,帶著隨行下人和侍女登上渡口邊的船,經過一陣忙碌,大家各自安頓下來。

野利旺榮來到船頭,看著腳下大河,和遠處來來往往的大小舟船,不由感歎,中原之地正是天賜福祉。此河航運可以說南來北往,絡繹不絕,成一幅繁華熱鬧、船來舟往、人聲鼎沸的繁榮局麵。

大河上遊蔓延到夏國境內,這也是他們經常與景國有生意往來的原因。

不一會兒,他貼身的侍女也上來,“大人。”

船夫是漢人,他們說的是夏國語,所以也沒顧忌。

“這些景國人還真是蠢豬一樣。”野利旺榮得意大笑,“你看到沒有,我隻是假裝一下,他們就歡呼成那樣,甚至還到處慶祝呢。真是一群蠢豬,我們臣服景國又如何?每年不用納貢,還能得唐隆鎮及其周邊大片土地,那些蠢人還要送禮物給我們。”

“漢人都是這樣,我早就聽說過。”侍女道:“有傻,又要他們說的什麽麵子。”

野利旺榮大笑:“你這小妖精,說得不錯,還有那平南王,居然讓我讓我把寶貝給百姓看,就送我一隻。我都想不明白他是怎麽想的,哈哈哈。”

“有人說他的寶貝好,他就高興,這就是他們說的麵子。”侍女道“所他才要送大人。”

“就你懂。”野利旺榮笑道,也不生氣:“我明白了,原來這就是景國,沒來之前還以為有多厲害,看過之後像一群蠢豬,像個小孩子,隨便說兩句好聽話,就哄高興了。”

“難怪皇上這麽會說向景國稱臣是好事。”他向河裏吐了口唾沫:“這些景國人根本不明白,世上哪會有白來的好處,真的尊重都是打來的,搶來的,把別人打怕了,他當然會尊敬你,不然都是假的。

像現在的金國,如果派出使者,去哪裏別人敢不尊重,他們的商人去哪裏不能好好做生意?”

大河之上,濤聲不斷,船還在北上,野利旺榮一臉蔑視,“平南王,一路上還聽說他是景國最厲害的年輕人,現在一看十有八九又是這些漢人自吹自擂,不值一提。”

侍女點點頭:“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野利旺榮高興捏著她的下巴道:“還是你懂我,去船艙等我,明白嗎。”

侍女點點頭:“大人快點來。”

半夜,天空銀河初顯,春風在黑暗中撫過生發萬物,李星洲敲了敲小院的門,結果沒有反應。

他又敲了敲,還是沒反應。

他正準備回頭離開時,門後突然傳來響聲,然後大門打開了,昏暗燈光中,起芳穿著寬大的男性衣袍,隱約有一種風姿綽約之感,竟讓李星洲呆住了一下。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起芳,起初她是廂軍統領,後來有又到王府中四處奔波,讓李星洲都有些忘記她是女人了。

“王爺有什麽事?”

“額,有話想說,進去說吧。”

“嗬,夜訪寡婦門楣,王爺不怕別人說閑話嗎。”她支著門框道。

李星洲推開她的手,直接走進去:“別扯淡,進去說,再說你可不是寡婦,你夫君呢?”

“不知道,我早就當他死了,反正是個名分交易而已。”起芳跟上來,不在乎的道。

“你還真是絕情。”

“錢能買來情嗎?要是王爺覺得可以,說我無情小女子也不反駁。”

李星洲說不過她,直接走到院中正堂,找把椅子坐下,然後自顧自給自己倒茶喝起來,起芳也進來坐下。

“今晚來找你是想問問,你的人找好了嗎?”他說的是鬱金香計劃具體執行層麵的小商販,這些人必須激靈,聰明,雖然他們隻需要按照指示買賣東西,不需要太複雜的操作,但口才必須好,最好還要能聽得懂夏國話。

“那是自然,一共十二人,大多都是蘇州,瀘州一代。”起芳說著起身,到裏屋給他拿來一張名單。

李星洲接過看起來,裏麵寫得詳細,姓名年齡,家住在哪裏,家裏又些什麽人,會不會夏國話。

起芳辦事果然幹淨利落。

其實所謂夏國話,也就是羌族話,在秦鳳路,永興軍路等大部地區的人都會,因為當初羌族也在漢朝治下,夏國是漢朝時的西域都護府。

東漢末年,東西羌也因為受不了漢朝地方官員的壓迫反叛過,結果被東漢狠人段熲曆經一百八十餘戰,幾乎趕盡殺絕,隻有少量投降的安排在西北六郡生活下來,這些人也是後來夏國的祖先。

蘇軾曾有名句:將軍百戰竟不侯,伯良一斛得涼州。這裏的將軍百戰就是指段熲,作為和董卓一個時期的名將,段熲征戰沙場十幾年,曆經大小戰鬥幾百次,斬獲五萬人以上,大破西羌,擊滅東羌,平定公孫舉叛亂,最後沒有封侯,也沒得涼州刺史。

反倒是有人用葡萄美酒賄賂當權太監,結果得涼州。蘇軾就是在段將軍鳴不平。

所以夏國中不隻是羌族,還因當初在漢王朝治下,有很多漢人後裔,或者羌漢混血,慢慢的也分不出彼此,雖然夏國頒布了自己的文字和語言,但許多其實說的還是漢朝時的地方方言,也能聽懂漢話。

交流起來比蒙古,契丹方便多了。

他慢慢看完,然後道:“既然是你選的,我沒意見,不過這名單我需要備份。”

“這就是備份,拿去吧,我早就知道你會要。”起芳道。

李星洲一愣,隨即搖頭笑起來:“哈哈哈哈,你還真是本王肚子裏的蛔蟲,什麽都知道。”

“你才是蟲。”起芳白了他一眼。

李星洲開始給他說起一些細節的操作,比如要多宣傳,等有人發財了就宣傳,最好的辦法之一就是花錢買當地那些閑散人,還有小孩,每個地方都會有遊手好閑無所事事的人,每個地方都會有沒事幹的小孩。

這些人幫忙宣傳最好,因為不會引人懷疑,且收買成本低。

第二點就是製造緊迫感,這就需要他們具體安排。

這樣的炒作其實就是一個擊鼓傳花的遊戲,最後誰手裏有花,誰就要死,就會虧得血本無歸。

越到後麵人們越明白這個道理,就會急著出手,炒作會越來越瘋狂,在千萬人推動下價格越會飛漲。

起芳都一一聽著,一直說到晚上十點左右,李星洲才交代完需要注意的點。

“如果被夏國察覺,雖然這種概率大約隻是萬分之一,但本王說是萬一......”他認真看著起芳,小聲沉重道:“不要管在夏國境內的人死活,讓魏雨白還有嚴申護送你,趕快撤到江州。”

“可他們是我招來的人。”

“知道,但那些本王不管,我隻要你安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的仁義是你的仁義,我是王府的主人,是你的頂頭上司,我的命令必須執行。”他不容置疑的盯著她的眼睛道。

“我,我自有分寸.....”起芳氣勢弱下來。

他嚴肅的說:“這件事上你不許自作主張,服從命令就可以。”

“我......我知道了,全聽你的還不成嗎。”起芳不甘的說。

“一定要記住。”

她避開目光:“知道啦......”

李星洲心裏鬆了半口氣,他明白夏國幾乎沒可能識破這種計劃,可預案必須有。

“說來真不明白你,為什麽隻要是難事,都要搶著去做,何必對自己這麽苛刻,放鬆一次也好啊,遲早會有人承認你的,哪怕沒有,王府裏大家都看在眼裏。”李星洲看著她,不解道。

“傻子......”起芳麵無表情。

“什麽?”

“想讓人承認?他們才不配承認我,本小姐做的事,幹的活,不是給別人看的。”起芳自信嫵媚一笑:“我要讓你欠我,欠的越多越好。”

“欠你?”李星洲不解。

起芳笑得更加開心了,“是啊,等你欠到還不上的時候,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到時候我就把王府的奪過來,把你的生意,大江南北,大河上下的生意都搶過來,就算你跪著來求我,我也不理會你。”

“哈哈哈哈......”李星洲聽完大笑起來:“那還不如說你來當皇帝吧。”

“哼,要是你有那樣本事,說不定。”起芳俏皮的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隻有私下開玩笑說說。

三月二十八日,一切準備妥當,在李星洲安排下,一大隊人馬從王府碼頭,乘王府大船,悄無聲息的出發了。

外界一片寂靜,誰也不知道有這麽一批人悄悄北上。

景國民眾沉醉在夏國臣服的自豪中,夏國上下沉醉在占景國大便宜的滿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