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六、初次早朝

李星洲哼著小曲,唱著歌,一路去的朝會,那東西看起來不像水泥,可粘合力絕無問題,可以用,這讓他大喜。

季春生一家住在王府,上朝也跟他一道,今日是小朝,隻有朝廷大員才有機會上朝。

雖說三品及其以上,但也有特殊,比如六部中戶部判部事和兵部判部事不用上,其餘四個不及三品,可都要來。

歸根結底,六部本該政事堂管,也就是宰相權力,可皇帝怕宰相一家獨大,為分相權,就將兵部事務獨立出來成為樞密院,而戶部事務也獨立出來成為戶部司。

他和季春生都是騎馬,眉雪最近胖了血多,大概是京城的好日子慣的。

兩人騎馬趕往午門,中途還遇到德公,隔著車窗打了招呼。

太陽初升,眾人已到午門前,入了午門不得騎馬乘車,本來李星洲是郡王,能騎馬,不過他也不能丟下德公還有季春生,幾人下馬步行,一路上他問了德公很多。

都是些關於上朝規程,禮儀之類的東西,畢竟他可沒上過朝,要是出錯會鬧笑話。

就在他們小聲說話時,旁邊突然傳來聲音:“王爺早啊,平南王真是少年英雄,當世之傑啊,小小年紀平亂破賊,實乃國之棟梁,天下之福啊,下官早就想去拜會了,隻是一直沒時間。”

李星洲一回頭,居然是個園滾滾的胖子,戶部使湯舟為。

李星洲嘴角一扯,這家夥兩麵三刀的本事他可是見過,那表麵功夫騙不了他,於是拱拱手道:“湯大人謬讚,愧不敢當。”

“如何不敢當,千人破十萬之眾,便是冠軍侯在世也難有如才威風啊!實在令老朽汗顏.......”胖老頭搓手笑道。

就在這時,又一人經過,大紅袍,繡有金絲蛟龍,白玉冠帶六流蘇,見了李星洲便看過來,隻是微微皺眉,也沒說話,轉身就走,正是當今太子。

湯舟為見到了,連忙作揖跟他們道別,然後肥胖的身體跑得飛快,不一會便追上前方的太子,隱約聽到“太子今天氣色不錯啊,英姿神武......”之類的話。

李星洲無語,見過牆頭草,但還真沒見過湯舟為這胖子一眼無節操的牆頭草。

走了一會兒,他們遇到參知政事羽承安,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三十歲左右中年人。

雙方作揖,互相寒暄幾句,季春生趁機小聲告訴他,那年輕男子是鹽鐵司同知,羽承安的女婿。

眾人說著說著便說起他在南方的英勇事跡,羽承安一頓誇讚,說得天花亂墜,他旁邊的年輕人也隻得跟著誇讚起來。

話雖說得好聽,可聽得李星洲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為實在太過......

誇得好像他是衛青在世一般,不過有人誇那當然高興,伸手不打笑臉人,所以也笑著跟兩人辭別。

兩人一走,德公便嚴肅提醒他道:“他們說得確有八分真,但你也不可沾沾自喜,要知道你還年輕,前路漫漫,可不能一開始就自大昏頭。”

“知道了。”李星洲點頭,他當然不會,這點勝利確實值得高興,可他什麽大場麵沒見過,自然也不會膨脹從而走向毀滅。

教訓確實比比皆是,年輕有為,然後膨脹自大,然後毀了自己的人數不勝數,所以德公才會為他擔心吧。

不一會兒,走到長春大殿前時,工部的毛鸞也上來行禮,因為隻是小朝,路上官員不多。

毛鸞也說了許多,不過他在意的還是王府的大炮,上來就問李星洲很多神機大炮的問題。

這本來也不是什麽機密,因為王府大炮最機密的核心在於材料,李星洲便跟他說起來,毛鸞越聽越入迷,到最後也感慨不已,說神機大炮當為國之利器。

不過隨後神情又沮喪下來,看了德公一眼,憂心忡忡的說:“下官連日來入宮求見陛下,無非是想曆陳火器之必要和厲害,想讓陛下重視,加大對火器的研究改進,如此一來,說不定幾年之後,就能徹底擊敗遼人。可每次進宮陛下都有事不見,連陳奏表也毫無音訊。

上次大朝之時,好不容易在朝堂上說起,也被眾臣以奇技**巧;禁軍早有突火槍,可根本無大用等理由駁回.....”

說到這,毛鸞歎口氣:“下官位分卑微,也不如何是好,可又不想坐失如此良機,唉。”

德公點頭,六部是歸屬政事堂的,也就是說毛鸞的頂級上官就是德公,他這話其實也說給德公聽。

“此事並非老夫不作為,我也見過陛下兩次,不過最近陛下似乎忙於研究聖賢之學,根本無暇理會。”德公道,他這算給毛鸞一個交代。

“聖賢之學?”毛鸞驚訝。

德公點頭:“大概都是聖人之言,儒學禮樂,還時常召見孟知葉、陳鈺之流的大儒論到。”眾人邊走邊說。

“陛下此時反而看那些幹嘛......”毛鸞不解:“我是說.......聖賢之學確實該學,可也......不是時候。”

德公眉頭緊皺,似乎想到什麽,但沒說話。

“皇上是不是看《孟子》?”李星洲問。

德公詫異,驚訝得瞪大眼睛,驚訝看向他:“看你小子也不像好聖賢書之人,居然能猜到!”

“哈哈哈,我可是當世大儒。”李星洲開玩笑道,心裏卻歎氣,看來皇帝是真的有改言易說的心思.....

說到改言易說,不得不說先秦諸子百家爭鳴。

這是中國曆史上最重要的一個時期。

也正是那時的思想碰撞,塑造了中國人特有的核心價值觀,從此之後,隻要認同那些價值觀的人,都可以稱為“中國人”,而無民族之分。

所以中國其實向來不是民族國家,而是文明國家,隻要認同並融入中華文明的人,都可以稱為中國人。

先秦百家中著名的有儒、法、道、墨等,最終結束亂世並被曆朝曆代沿用的是法家,而用於教化世人的是儒家,雖漢武之後說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但其實這個說法是錯誤的。

“罷黜百家”隻是後世儒生,特別是明清儒生為提高儒家地位才開始這麽說的,其實正如漢初用黃老之學治世一樣,漢武帝也隻是以儒學治世,但沒有說其它家就不能發言,不能存在。還有很多家學說一直傳承,比如道家、法家就一直經久不息。

法家之所以經久不息,是因為曆代王朝都是外儒內法,對外用儒家那套教化世人,對內用的是法家的嚴苛王法統治天下。

比如大名鼎鼎的“愚民”政策,很多不懂的人都說是酸腐儒生教的,是孔子教的,可其實它是法家的說法。

道家主張“愚民”同時也“愚君”,上下皆愚,就能回到不需要統治,不需要規則的自然狀態中,“上如標枝民如野鹿”,無為則天下治矣。

而法家的出發點是“人性本惡”,所以需要嚴苛的王法來懲罰和約束,人本就是惡的,就需要愚民,渾渾噩噩的人最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