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二十、京城反應+王府的擴張

清晨,初春的早寒還未散去,李星洲照常早起。

身邊的詩語還在睡夢中,他輕聲下了床,江州商人送的熊皮褥子確實舒服,又暖還鬆軟,後世想搞這東西可不容易。

李星洲洗漱完畢,順勢摸了一把詩語豐滿的屁股,女孩一機靈,瞪了他一眼,他當然看出女孩早就醒了,不過是再裝睡罷了。他肩膀上的傷現在已經幾乎痊愈,可以照常進行晨練了。

“你肩上的傷怎麽回事。”被拆穿的女孩背對他,小聲問。

天色還沒有亮明,屋子裏光線昏暗,不過他沒有點燈,一邊綁好腿,一邊調笑道:“怎麽,關心夫君了?”

“你.....你閉嘴!”女孩惱怒的道。

李星洲也不調戲她了,拉上杯子蓋好她潔白光滑的肩膀和脊背,小聲道:“上次刺客進城的時候弄的,你再睡會兒,我等下回來叫你。”

詩語不說話,他獨自下樓,先在樓下天井下的小院中練幾遍八極拳的套路,然後開始上街跑步,這時天才蒙蒙亮,都沒人起來,遠處有幾處煙花場所還亮著燈,除此之外整個開元城籠罩在一片寧靜之中。

兩天前,南方戰敗的消息傳來,朝野上下一片震驚,皇帝大怒。

李星洲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後軍冒進,順流而下,和正在急速後撤,順風而退的前軍撞在一起,朝廷大船他在元門渡那邊看過一次,最大的保守估計空船排水量也有六百噸左右,加上船上士兵,武器,輜重等等,接近千噸。

這種級別的船順水而下,可不是說停就能停的.....

真可謂一失足成千古恨,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聽到這樣消息的時候他都想罵人,不過更氣急敗壞的估計是楊洪昭吧,他身為老將,可以說小心謹慎,做到運籌帷幄,料敵千裏之外了。

他的前軍要是能按照事先計劃連人帶船安全撤回,再等上一兩個月,到時南下就可以一戰而定,雖然蘇州果然有民眾起義,人數眾多,可這樣的軍隊隻要拖下去就好。

幾十萬人聚集在一起吃喝拉撒怎麽辦?朝廷軍隊隻要扼守瓜州,他們又不能向外搶,時間一長還不是要散,不散就會出更大的大問題。

所以楊洪昭想得是比較清楚的,他當時隻要讓全軍安然退到瓜州駐守,等待時機就贏了。

可偏偏這時候後軍急匆匆跟進,以致釀成大禍,李星洲不知道太子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十有八九是想爭功吧......

皇帝氣得在朝臣麵前大罵,還摔了東西,已經下旨責令太子立馬回京,後軍也一同交付楊洪昭指揮。

太子人還在瓜州,卻不斷上表,說他是冤枉的,因為主意是副將給他出的.....

李星洲從季春生那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有點想笑,他是被太子逗的。

太子就像幼稚的小孩,不過也不能怪他,畢竟他沒經曆過什麽大風大浪,就連太子之位的得來也沒經曆過宮鬥,因為瀟王在的時候沒人敢跟他爭。

太子要是不推脫責任,怎麽說他都是太子,就算害死數以千計的人,皇帝頂多做些表麵的懲罰以穩定民心,可他現在這麽一說,明顯推脫責任,就算是副將出的主意,做出決策的還不是身為主將的太子,副將還敢下令不成?

遇事不先想對策,反而是推脫責任,隻怕這下皇帝對他更加憤怒了。

漢文帝曾說過:“言者不狂,擇者不明,國之大患,故於在此。”

意思是說:提意見的人不狂妄,有話不敢說,而做決策的又不能做出正確英明的決斷,一個國家最大的禍患就是這樣。

這話可以說說到根本上,所以漢文帝是真正的明君。

皇帝就是一個決策者,決策者和建議者的區別在於,建議沒有正確不正確,英明不英明的問題,隻要是建議都可以提,而決策卻有正確和英明之分,決策者必須是正確的。

好的皇帝必然是好的決策者,不需要聰明絕頂,不需要智計百出,他要做的就是做出英明的決策,而這一步實在太難,建議無須背負責任,而決策卻需要。

建議不用背負過多責任的壓力,決策者則需要承擔全部後果,所以人們往往喜歡智計百出的謀士,而不崇拜決斷果敢的英主,因為建議者沒有那麽大的壓力包袱。

而太子顯然沒搞明白自己的位置。

他是將來的皇帝,是未來掌管國家的最高決策者,他做出錯誤的決策,卻將責任推到建議者的身上。

這讓李星洲想起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就是東漢末年,三國時期的袁紹,他和太子一樣,優柔寡斷都是表象,根本在於內心深處對自己所處的位置和身份沒有清楚的認知,皇帝不生氣才怪。

這次回來太子隻怕要倒大黴了......

跑了幾圈,隱隱看到有人出來擺攤,有賣豆汁的,還有賣包子饅頭的,李星洲停下來買了一些,路邊行人逐漸多起來,在晨霧中討論這南邊的戰事,很多人都在咒罵太子。

據說前方戰報,大多數軍士還是得以安全撤到瓜州,不過戰船全都毀了。

聽著人們的議論,李星洲心底也逐漸煩躁起。

因為這一敗,就意味著景朝河遠的大動脈,從江州到開元,再到瓜州、蘇州,轉達劍南路的這條水路走不通了,他最大的計劃完全被擱淺。

連他也忍不住想要罵太子,若非他壞事,楊洪昭隻怕遲早能拿下蘇州,恢複河運.......

李星洲付了錢,提著豆汁和包子往回走。

這時也想起蘇州那邊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蘇州知府蘇半川剛自稱徐公,宣布安蘇府獨立為徐國後,當晚大軍在鞍峽口伏擊朝廷軍隊,結果安蘇府北邊迷山上的一夥強盜趁蘇州城中空虛,殺入安蘇府,殺死了蘇半川及其一家老小。

其中就有李星洲在梅園詩會上見過的胖子蘇歡.......

可以說造化弄人吧,好不容易自立,成為一國之君,就這麽被幾個小小的劫匪殺了,讓人哭笑不得。

據說他弟弟蘇半安接管徐國,隨後就派軍剿滅迷山中的匪窩,算是為兄報仇......

可以說這過程十分撲朔迷離,讓人聽得目瞪口呆。

不過曆史上這樣的事情多了去,李星洲也沒覺得多奇怪,世事無常。

比如春秋時期的長期霸主晉國有一位賢明君主晉景公,他在位期間晉國國泰民安,稱霸四方,如日中天。

可就是這樣一位君主,居然上廁所的時候廁所倒塌,掉入糞坑被活活淹死,死得何等憋屈,簡直讓人不知道該什麽表情好。

這蘇半川也是如此,有十幾萬大軍,有最富庶的洲縣,結果卻被幾個劫匪衝進家裏殺死,也死的很憋屈。

很快他已經回到樓下,從後院小門進來,此時珍寶閣還沒開門,輕聲上了三樓,將豆汁和包子放在黑漆桌上,他估計才七點左右,天沒有亮明,詩語也沒起來。

他自己研墨,然後按照慣例寫起字來,心裏還在想南方的事,隻能盼著楊洪昭能早點平亂了吧,這也是他唯一能期盼的了。

身後傳來輕微摩挲聲,回頭一看,詩語已經起來,正在穿衣服。

“轉過去!”

“又不是沒見過。”李星洲壞笑,然後被踢了一腳,他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不安分的潔白小腳,詩語驚慌起來,被他輕輕一扯,瞬間重心不穩,落到他懷中,衣帶半解,酥胸半露的女人是最誘人的。

感受到他的變化,詩語慌亂起來:“你......流氓,快放開我!”

李星洲沒放,他本來就是個流氓罷了,大家給麵子所以叫黑社會,其實說到底意思差不多,他就是不喜歡按照別人規矩行事之人。

“快放開!”

“你學得真快。”李星洲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然後給她拉上衣服,替她係好衣帶。

“你說什麽......”

“姿勢。”

詩語打了他胸膛一下。

李星洲發現詩語雖然比他大幾歲,可也不過比月兒高一些,和秋兒差不多,在他麵前依舊可以算得上小巧,放在懷裏一點都不擁擠。

有個詞叫日久生情,漢語博大精深,所以就看怎麽理解了,但無論是笑談也好,實情也罷,或從心理上說,確實存在這種情況。

詩語不同以前,也沒有用力掙脫,隻是漂亮的眼睛就這麽死死瞪著他,居然有些可愛,可惜他死豬不怕開水燙。

一邊幫她穿衣服,一邊認真道:“現在你想住哪就住哪,不過如果有了孩子,就必須住到王府去,明白嗎。”

詩語輕輕哼了一聲,然後不說話了,也不知道她什麽意思。

李星洲將她扶起來:“快去梳洗,然後來吃早點,要涼了。”

他之所以會住在這,是因為昨晚王府再次召開內部會議,各處主管都齊聚王府,李星洲把詩語也叫上了,然後借機送她回家。

她身為珍寶閣主管理應在場,而且珍寶閣最近在她優秀的人際關係處理能力下,收入已經超過聽雨樓,成為王府第一的收入來源。

雖然王府裏有些人還是頗有微詞,畢竟在他們眼中,詩語還是世子在外麵找到的野女人,怎麽有資格出席這樣的會議。

畢竟人都是有心理傾向的,大家一開始在心底就這麽看定了,就會下意識去無視她的功勞,可李星洲自有決斷,他心裏有杆秤。

秋兒和月兒也終於見到她們“心心念念”的詩語姑娘,小姑娘雖然在背後抱怨,可真見到了態度卻比府中其他人好多了,再說詩語本就擅長察言觀色,與人交際,所以聊得很開心。

另外一件事就是王府準備收購附近的兩家酒樓,聽雨樓火了,可客源有限,周圍酒樓就開不下去,幾個酒樓掌櫃都找嚴昆商量過,實在開不下去想賣酒樓回家養老。

最後嚴昆找李星洲商量,選了兩家跟聽雨樓距離比較遠,門麵寬闊氣派的,兩家買下來要花一萬多兩,又是大出血。

好在皇帝給的十萬兩已經陸續從度支司運送過來,可以先墊進去。

反正不久就能回本,那十萬兩可以慢慢再還回去,這在現代就是挪用公款,如果不能做得麵麵俱到是很難的,要是露出破綻會被完整的法律體係製裁。

可在這個時代那是根本不存在這樣的事,用不用還不是他李星洲一人說了算。

兩家連鎖的酒樓就用秋兒和月兒的名字來命名,靠城西的那家叫“知月樓”,靠城東的就叫“知秋樓”,李星洲親自提筆寫的牌匾,兩個小丫頭為此好高興了好幾天。

月兒現在也不得閑了,她平時總是嘰嘰喳喳,所以和王府裏的丫鬟們關係最好,李星洲讓她帶頭接下香水的製作,從梅花香水擴大的水仙、蘭花、桂花等。

香水製作難的地方就在於材料還有精細的細節把控,這些正是細心的女孩家最擅長的,奢侈品好賺錢,也讓李星洲嚐到甜頭,開始盤算起其它奢侈品來。

而另一邊,石墨耐火材料的實驗在祝融和他們祝家族人努力下,已經接近尾聲,最好的比例幾乎能夠確定,因為條件限製,並不能做到更加精細,但已經足夠不。

總是,王府目前一切都有條不紊,可偏偏這時候,南方戰敗了......

這樣一來南方水道蘇州一帶再也不安全,下一步被完全堵死。

他還計劃著將來把王府的將軍釀、香水等買到南方,然後從南方采買橄欖,硝石礦等東西,沒想到出了這事。

李星洲心煩意亂的敲著自己腦袋.......

“你這是寫什麽,堂堂京都第一才子,就隻會寫這一個字嗎?”詩語一邊喝著他買回來的豆汁,一邊看他寫好掛在牆上的兩個“正”字。

李星洲壞笑:“你不懂,我這是在警醒自己。”

“哼,堂堂京都第一惡霸,天不怕地不怕,也會說出警醒的話。”詩語挑起潔白好看的下巴,接著嘲諷他。

“哈哈哈......”李星洲哈哈大笑,然後挑眉湊回擊:“昨晚不是還叫夫君嗎。”

然後就被氣哼哼的踩了一腳。

慢慢的,他發起這個表麵強硬,堅毅的女孩其實也有靦腆的一麵。她不喜歡點著燈,被強迫在上麵會不敢看他,白天的時候不能在她麵前說晚上的事,否則她就會手足無措。

李星洲齜牙咧嘴的捂著腳,然後哈哈一笑:“晚上來王府一起吃飯,下午叫人過來接你。”

“不去!”詩語下意識拒絕。

可等她說完回頭才發現李星洲早就下樓了,根本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這幾天都沒見過德公,因為南方的戰事,這些天朝廷天天議事,根本沒時間。

而李星洲也天天埋在王府工坊裏,和鐵匠一起打磨遂發槍的部件,主力就是眾多鐵匠中年紀最下的鐵牛。

在沒有蒸汽、燃油和電力的時代,所有部件的打磨都隻能完全靠手工,每個部件都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十分費時。

其實曆史上的遂發槍也是如此,在十九世紀,英國一個家庭工坊一年隻能製作五六支左右的遂發槍,就是因為所有的部件都需要手工打磨,十分耗時耗力。

李星洲有更多工匠,他可以畫好圖紙,將不同部件分給不同的工匠打磨,可即便如此還是十分耗時,直到今天下午,大部分部件已經打磨完畢,隻有遂石卡槽還有彈簧片沒加工完畢。

彈簧片的作用是儲能,在扣動扳機後能將扳機和燧石彈回,非常考驗韌性,這也是最難的部分,因為目前材料韌性不夠,需要鍍鉛或其它惰性金屬外層解決。

下午,季春生回來了。

一回王府他就習慣性來見李星洲,跟他說朝廷上發生的事情,其實大多也在意料之中吧。

朝堂上又吵起來了,這次是關於太子回京後誰為後軍統帥。

跳出來爭的人不在少數,所以暫時沒有結論。

李星洲倒是不想管誰會監督後軍,他盼的隻是這事能盡早解決,畢竟秋兒的船舶設計已經進入最後階段,這幾天要不是自己監督,小姑娘恨不能不眠不休。

如果沒有出錯,那麽屬於王府的新船下個月就可以開工,今年六月左右下水,即將馳騁大江,壟斷航運,可別在這時候出亂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