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二、未來規劃(二合一)

李業翹班了,不過他是開元府判官手下的人,何昭雖是開元府尹,也不好找茬,所以一天無事。此事最好的地方在於給他一個官身,以後很多事情可能會名正言順。

比如他想用黑火藥跟皇帝做的談判,至於權力,幾乎不用想。

開元府下設官吏判官、推官、府院、六曹,他半個沾不上,更別想有多少權力。

他晚上才從芙夢樓回家,心情舒暢,因為他贏了。

此時王府還沒從新春的喜慶中回過神,門上新紅的門簾,寬大的地毯,紅紅的大燈籠,大家臉上都洋溢著的笑容。

晚上,安靜的小院裏時時能聽到府外呼呼的風聲,月兒認真做著女紅,秋兒則在一邊設計她的傳動組。

這個傳動組並不是用於起重,而是船舶.....

是的,起重的滑輪組已經設計好,鐵匠和趙四正在趕工,不出幾日想必就能用上。

而這時秋兒突然想到,既然滑輪組能省力,那麽按理來說所有需要做功的地方都可以用啊,根據w=fs的公式,這些都是有可能的,至少在理論上是允許的。

當她興致勃勃來問自己的時候,李業直接被驚呆了,這大概就是天才的思維,她總是能舉一反三,思維比他想象中更加發散而有深度,令人震驚。

事實上後世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機械都有類似設計,通過增加距離,從而減小做功所需的施力,船舶也好,汽車也好,飛機也好,各種機械都有,這個公式是改變世界的公式。

而他之前也想過年後買一輛船試驗,因為這意味著人的微小之力有了無限可能。

如果通過齒輪組合或者滑輪組合改變施力,那麽將意味著人力將更加輕鬆驅動巨船,而且李業還不想止於人力。

景朝雖然轉運司,但並不禁止私人船舶運輸,反而是鼓勵的。比如市舶司除去掌管內陸渡口,還管轄海運同外國的通商貨運。

皇帝為此專設一司,足見對此重視。

利用這點,到時一旦王府的船舶消耗人力更少,運輸噸位更大,他就能通過這些優勢慢慢掌控南北航運。航運啊,那可是國之動脈。

以此為基礎,他在北方的商品,比如高度酒,香水,還有硝酸鉀製造的冰塊,肥料,可以運往南方熱帶亞熱帶地區販賣。

而南方的橄欖,核桃等可以加工成各種產品,然後運輸北方,南方的各種熱帶水果,特產等也是如此。

最重要的在於,南方各種珍貴礦物,比如硝石礦,各種金屬礦可以通過航道向北運輸。

促進全國範圍內的經濟發展不說,還可以加強貨物流通,文化交流,而且有了這種船隻,往返時逆流而上時間也會縮短,增加國家穩定。

如果說聽雨樓和眾多產品隻是第一步,那這件事就是第二步,而且這一步非常大。

不隻南北貫通,以後甚至可以出海,為此李業專門給秋兒講了很多現在的基礎船舶設計知識,還有更多的傳動方式,比如帶傳動、齒輪傳動、鏈傳動、蝸杆傳動、螺杆傳動等等。

小姑娘聽得非常認真,一直說到深夜還是神采奕奕,不懂的地方問東問西,可惜的是有些地方李業也不懂,他隻知大概,細節還需要秋兒自己想辦法補充。

這是一個艱難而漫長的過程,但不能因為難就停下,技術的落後會葬送一個帝國,而其中冶金技術就是重中之重,也是各種工業的基礎。

很多學者總是說中國的冶煉技術一直領先世界,隻是最近三百多年落後了。

其實這是種阿Q的說法,如果認真看曆史不難發現,中國的冶煉技術自從宋朝以後就開始落後了。

而到了明朝積弊終於爆發。

雖然明朝軍隊發展思路十分前衛,軍隊七成以上的裝備都是火器,可卻被不過關的冶煉技術活活拖死。

到明末軍中劣質火器泛濫,槍管鐵料不過關,各種炸膛,士兵寧願肉搏也不想用火槍。

而到了清朝更甚,統治者一直沒看清一個問題,材料技術是一切的根本!

漢、唐兩朝卻是明白的,所以兩個朝代的冶煉技術都是遠遠領先周邊國家的,特別以漢朝環首刀為例,同時期外族使用的大多都還是青銅武器。

宋朝重商,所以那時冶煉技術也還在發展進步,而之後就再沒然後了.....

明朝戚繼光苦口婆心的勸說:“鐵要多煉,刃用純鋼。”

足以想象當一個不是冶金出生的人來勸說工匠鐵要多鍛打幾次的時候,這個國家的冶金行業已經沒落到什麽程度。

而就在這時,地球的另外一邊,以法蘭西帝國為代表的歐洲冶金強國正在崛起。

一說到曆史,很多人肯定會說火槍淘汰了板甲騎士,但這話是不對的。

十六世紀的全身板甲騎士恰好是為對付崛起的火器而生。

不需像之前的各種鎧,需要鎖子甲,皮甲混穿,裏外幾層才能完全保護。

十六世紀板甲的巔峰時期因為冶金技術的進步,低碳含量鋼鐵的生產,能輕鬆製作出可活動關節,全身鋼板,隻需一層,就能防禦當時的滑膛火藥槍。

黑火藥的沒落也是從那時開始,足以想象此時末年的明朝和西方的冶金技術差距已經很大,因為那時法蘭西等西方強國的板甲防護目的已經不是弓弩,而是新崛起的火器!

不過隨之出現的無煙火藥,為火器帶來更大的動能,線膛槍帶來更高的精度,逐漸徹底淘汰這些穿在身上的鋼鐵堡壘。

所以說不能籠統的說火藥淘汰了板甲騎士,這是一個矛與盾相互碰撞的過程,最終戰勝盾的也不是簡單的火藥。

導致中國冶金技術長期沒有太大進步的原因有很多。

其中核心原因就是儒家為正統的統治下,統治者大概率不重視,反而鄙視技術,歧視商人和工人。

李業想到這些也不由得噓噓。

如果孔夫子知道他生後的學生作為,想必會氣得從墳裏爬出來。

儒學本身就是一個順應時代而生,教化眾人,適應當時社會的學說,所以它起到和耶穌基一樣的作用,向世人解釋世界,告訴人們該做什麽。

孔子本人是個十分值得尊敬的人,他的學說中心向來是“學”,他周遊列國而學,又到處想要做官去實踐自己的想法。

他說過十戶人家的地方就有一個他那麽聰明的人,可他比所有人都好學才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

孔子以“學”為他人生標注,終其一生在學習,吸納。這樣的學說是可以進步,可以改變的。後人缺死板的一字一句去扣讀字裏行間,死板不知變通。

特別當儒學被定為正統思想,那時它已經從一種學說變成工具。

一種思想變成統治工具是一個悲劇。

統治工具和學說不同,它不能出錯,難以改變......

很多人把屎盆子扣在孔夫子頭上,可實際上當儒學被定為統治思想的那天起,它就不是孔子創立的那個學說了。誰幹的這事誰就是千古罪人。

作為統治思想的儒學不能出錯,不容動搖。

也就意味著沒有革新,不會進步。

思想不進步,在其統治下的社會也不會進步,人也不會進步。

這是一個怪圈,一個死胡同,一條死路,死循環,如果跳不出去,皇帝換多少次還是一樣的。

李業想要改變的就是這個,打破這個循環,讓人們通往下一個新的紀元。

可這事大到他隻能心有所感,甚至看不到輪廓。

就好比站在地球表麵,你明知它是一個球,卻看不到半點凹凸,因它太大,而自己為站得不夠高。

這種高不是普通的高,不是會當淩絕頂,不是不畏浮雲遮望眼,那是一個普通人沒法想象的高度。

好在若別人看不見,秋兒也是看得見的。

李業把小姑娘抱起來放在大腿上,突然好想唱一首《至少還有你》。

“秋兒乖,快睡了,明天再接著弄。”

“隻要一小下,就快好了。”小姑娘請求道。

她正在設計傳動到水輪的最後一環,王府新船將用尾部螺旋槳替代兩側的水輪和船槳,並且使用新設計的葉片。

工藝上當水力鍛造投入使用後能打造低碳含量鋼,使用表麵淬火技術將使之不存在難題。

可扇葉角度、大小等等這些都需要大量計算,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適合的角度哪怕一兩度偏差,也會為每一艘船節省大量能源消耗,眾多船隻算下來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而這些李業沒有準確數據,他不記得,也不知道,所以隻能通過秋兒重新逐步計算和實驗,一點一點再來,這是龐大的工程。

李業心疼的親了一下小姑娘的額頭:“明天我不去開元府了,世子來幫你,今晚先去睡吧。”

說著將她抱起來放在**,替她脫去鞋襪,然後蓋上被子。

“世子......”小姑娘臉紅了,李業自顧自吹滅了燭火,然後離開兩個丫頭的房間。

第二天,李業背上有傷,還是不能晨練,派人先去開元府說好事情,然後又讓人去李昱皇叔的府上問問詩語贖身的事,比起她前凸後翹的身材,李業更看中她的性格和能力。

嚴昆足夠圓滑但沒有魄力,雞毛蒜皮的事情都會來問他;嚴毢有能力,但太過死板,不懂變通;嚴申沒有經驗,不夠老道;固封隻會釀酒;哪怕季春生也是有能力,但不夠變通和靈活的人。

而那詩語卻是李業見到第一個有手段,有毅力,懂靈活變通的人,她能全局上掌握京中輿論,又能屈身忽悠那些國子監學生,到最後又寧死不屈,堅持底線。

這種人是難得的人才,可惜的是怕難以說服......

吃過早飯,秋兒將她幾大籮筐的圖紙拿出來一一擺好,李業做副手,月兒倒茶,開始設計起王府的第一條大船。

采用了後世很多更加先進的設計理念,比如隔層艙室設計,後螺旋槳設計等等。

這其中涉及很多物理學知識,有時秋兒也會時不時谘詢他,可慢慢的李業發現自己的知識儲備已經跟不上小姑娘的需求了......

以現在王府的財力造大船還有些勉強,不過李業知道更多銀子就要來了。

果然正午的時候宮裏來人,代田妃遞送王府一百兩定金,是定製梅花香水的。另外他的皇嬸也派下人來送上百兩定金,之後還有陸陸續續幾個宮中妃子的下人來問那天太後壽禮的事情......

等釀酒作坊完工,王府的財源來路將會大大增加。

薑鸝是蘇州廂軍統帥,家有一妻六妾。

他們薑家乃是蘇州大族,他從小沒什麽像樣本事,功名考不上,經商也不成,文不成武不就。

可卻是家中嫡長子,將來要繼承家業,父輩商量之後幫他在廂軍中安排了這份差事。

隨著歲月流逝加之家中背後用力,幾年後他就坐到如今位置。

蘇州廂軍十個營號稱八千常駐軍,其實其中大多都是虛報編製,頂多不過兩千人左右,剩下的眾多虛報名額軍餉都落在他的口袋裏。

正因如此他日子過得舒坦,加之手握廂軍,連安蘇知府蘇半川也要給他三分麵子。

兩人也經常會串通一氣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今天初九,蘇知府派人送來請柬,說是設宴請他,薑鵬也未多想,收拾收拾便要出門。

臨走時自家妻子八歲的女兒跑過來拉著他的大手:“爹爹你要去哪,帶著小柯去。”

“哈哈哈,柯兒還小,下次爹爹再帶你去。”他大笑道。

“可爹爹每次都說下次......”小姑娘不高興了。

薑鵬齜牙笑起來,在蘇州地界,他誰都不怕,偏偏怕這丫頭,趕緊道:“這次真的,下次爹爹絕對帶你去,說謊是小狗。”

女兒不滿的盯著他:“臭爹爹。”

“哎哎,小柯,聽爹說,這次是真的有事!下次定帶你去。”他已經想好了,過兩天就是元宵,到時可以帶女兒去看燈會。

小姑娘這才將信將疑的放過他,不過臨走前還再三叮囑,扯了他的絡腮胡。

薑鵬齜牙咧嘴的答應下,才被“特赦”準許出門......

一出門臉上便收住笑臉,管家已經備好轎子:“去蘇州知府衙門,動作快些!”

(新春快樂噢⊙_⊙,大家說更新少作者也知道,年前後事情多,過完年改成每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