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事端

“明明就有,魏姐姐都跟我說了!”

“噗,她怎麽跟你說.......”

“上次在聽雨樓的時候,她喝醉了跟我說的,虧我還幫著你,沒想到你算計我爹。”

門外何昭聽得一頭霧水,什麽算計,什麽魏姐姐?李星洲算計自己.....聽到這何昭忍不住皺起眉頭,也忍住沒推門進去。

“我這不算算計,是在幫你爹。”

小賊花言巧語!何昭在心裏咒罵。

“哼,你別以為我好騙,除非,除非你說出道理我才信你.......”這是寶貝女兒的聲音,居然這麽快被那小賊騙了,何昭心裏來氣,但又好奇,所以忍住心頭火沒推門。

“嘿嘿,其實很簡單,就好比要教一個人當大盜,一開始不能讓他知道,不能教偷貴重東西,可以先讓他偷個鄰居的桃李之類的,然後等他習慣了偷,就可以偷點柴米,再然後就偷雞鴨,長此以往就自然而然能偷牛偷馬了。”

“我爹可不是小偷!”

“對對對,何大人做的都是為國為民的大事,不教他偷,教他做大事。”

“做大事?”

“嗯,先讓何大人幫忙說點關北的小事,然後再說大一點的事,再大一點,接著再大一點,哈哈哈,大著大著你爹就救了魏大人。”

“你,你太壞了,虧我我幫你!”

“這可是好事,魏大人是節度使啊,封疆大吏,他心裏肯定對你爹感激不已,而且救魏大人就等於救關北千千萬萬的百姓,這都是你爹的功勞啊。”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門外,何昭神情恍惚,腦子裏忍不住回憶起魏朝仁案子的前後,細枝末節,越想越覺得恐怖,越想越覺得氣人。

他當時卻時微微覺得有些不對,因為魏雨白來得太過頻繁,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直到現在那小賊一說他就明白哪裏不對了。

他一開始是不接見魏家姐弟的,也不準備插手那案子,可到最後居然主動幫魏朝仁說話!還請陛下讓自己主理此案,前後不過十幾天,可變化卻如此之大!原來是被這小賊算計,細思極恐,也氣得七竅生煙!

怒氣衝衝剛要推門進去,又聽那小賊的聲音傳出來.....

“你爹是個好官,不過你也要勸勸他,估計他那強脾氣也隻聽你的話。”

“我爹為人正派,大公無私,奮不顧身,從不結黨營私,隻有別人向爹爹學習,哪有什麽需要勸的。”聽了女兒的話,何昭氣去了不少,心中自得,果然還是寶貝女兒最了解自己。

“哈哈,我就說這個。”

“不準摸我的頭,我哥說過會長不高的......”

“從心理邏輯來說,不善於謀己就不善於謀人。”

“什麽意思?”

“就是不知道為自己考慮的人也不知道為別人考慮,沒有人情就不懂民情,不懂民情就不懂國情,國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構成的,你爹呀,他太直,眼裏容不得沙子。”

“剛直不是好事?”

“從心理特征來說剛直的人喜歡以自己劃線,支持自己就好,反對就壞,容易走極端。俗話說兼聽則明,怎麽能劃線。

建議無好壞,身居高位卻事先把自己弄得幹幹淨淨,自己先畫好界限,標榜我是好官清官,反對我的都不是,聽不到所有人的聲音不說,還會引起上下不合,會招禍的。”

你想想,德公年紀這麽大,你爹又任這麽多年開元府尹,皇帝卻久久不讓他進入宰輔之列,可能就是擔憂這些。”

“你幹嘛跟我說。”

“哈哈哈哈,我是怕有一天你爹因為他的脾氣咣當入獄,到時候牽連到你。”

“哼,本小姐.......才不用你管呢,不過,不過要是閑暇我會勸勸爹的.....”

門外,何昭聽得門頭黑線,黑著臉在心中大罵,明明無恥小賊,居然敢妄論自己以此討好自己女兒,簡直無恥至極,無恥至極!

心裏一邊罵一邊出了後堂,此時大隊衙役也匆匆回來,見何昭不知為何臉色難看,都不說話。

“都愣著幹嘛,還不速速各司其職!”何昭怒道。

眾人這才匆匆進了衙門,可沒人敢跟何昭說話,武烈小心湊上來:“大人,什麽事如此生氣,盡管告訴屬下,我這就去擺平。”

“擺平?那你去把李星洲給我殺了!”何昭道。

“這,屬下不敢.....”

“不敢就給本官閉嘴!”何昭怒氣衝衝的道。

“是.....”武烈委屈巴巴。

何昭想了一會兒,又道:“去後堂給本官備好筆墨紙硯。”

武烈匆匆去了,何昭不忿的深呼吸,再深呼吸,好一會兒終是平靜下來,站在衙門屋簷下,久久不說話.......

第一天當官李業感覺良好,他其實什麽都沒做,就是和何芊吹了一天的牛。

說起何芊算是他在這個世界少有的幾個知心朋友吧,小姑姑豪爽、沒心機,而且跟他算臭味相投,都不喜文墨,喜歡酒,喜歡新奇的東西。

而且衙門裏的捕快和衙役對他的態度也格外客氣,除了何昭。

下午的時候衙門裏的幾個捕頭就悄悄帶著酒肉來找他,有些說謝他,有些是討好他,畢竟他怎麽說也是皇家子嗣。

李業正好沒事,跟他們聊天吹牛,也聽說了很多有趣的事。

捕快可不比衙役,這就好比普通民警和特警的區別,捕快幹的都是危險的,要動刀槍的活。

所以大多天南地北都去過,經曆的事情多,知道的事情多,這正是李業最好奇的,比如什麽北方食人蟻,南方樹林裏長著爪子的蛟龍,都有人見過,還說得津津樂道。

尋常人說起這些事還要講究忌諱,比如見到蛟龍不可對別人說之類的,他們則不管。

總之一天比李業想象中舒服暢快多了,導致他很晚才回王府,在門口下馬,讓下人牽馬去馬廄後,他才晃晃悠悠進門。

一進王府大門,就見到帶著鬥笠路過的嚴申。

李業叫住他,好笑的問:“大下午的,太陽都下山了,你帶什麽鬥笠?”

嚴申年紀比季春生小,也比季春生活潑,哈哈一笑:“哦,世子,我下午戴的,忘取了。”說著匆匆要走。

李業一下子感覺出不對勁,他尾音模糊,眼神飄忽,像是撒謊:“等一下,過來我看看。”

“沒事,世子沒事,我還有事先走了,我......”

“過來,把鬥笠摘了!”李業嚴肅道,這下他更加確信。

嚴申不情願的過來,李業伸手一下子摘下他的鬥笠,發現他頭上包著厚厚的紗布,紅色血暈已經透過紗布滲出來。

“怎麽回事?”李業問。

“這個......”嚴申無奈攤手,支支吾吾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