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兒是暗自竊喜,心想這容蘭仗著父母在府裏有些顏麵,到是當真是一點也不知收斂,宜兒這院子裏,下人丫鬟生了矛盾,大吵大鬧的情形是少之又少,可宜兒遇見的這幾回,卻全是和這容蘭有關,要想抓她點錯處,那根本不用宜兒費什麽勁的。

宜兒走進來的時候,容蘭正尖聲叫道:“……你算哪根蔥,憑什麽輪到你來給我分配差事了?我還告訴你了,少夫人屋裏那蠶絲被遭雨淋了,你少一盆子扣到我的腦殼上來,東西是你負責晾出去的,跟我有什麽相幹?”

“你……”杏兒咬了唇,拚命的忍了眼裏的淚珠,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抬頭下,竟然就看到了宜兒,當即更是大驚失色,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給宜兒施起禮來。

容蘭和周圍看熱鬧的小丫鬟都忙著跟宜兒行禮,宜兒擺了擺手,道:“這是怎麽回事?”

容蘭搶先道:“回少夫人,今日上午天氣好,青漓姐姐就翻了箱籠,找了幾床被褥床單出來,讓杏兒晾曬,好去去濕氣,可午後的時候不是下了陣雨麽?這丫頭在收撿東西的時候,竟忘了一床鑲了彩邊的蠶絲被,這不,那被子淋了雨,眼瞧著是用不得了,許是她怕少夫人責罰,竟想將責任推到奴婢的身上來,奴婢雖說是和她住一個屋的,可這差事青漓姐姐指名道姓,給的是她,這會出了事,少夫人來評評理,哪裏有賴道奴婢身上的道理?”

“可是……可是我當時一下子顧不過來,明明是請了你幫我收一下那蠶絲被,你也答應了的啊……”杏兒都快要哭出來了。

容蘭臉兒一板,帶了絲嘲弄的語調道:“請我幫你收來著?誰聽到了?還答應你了?我是壓根就不知道有這會事,我說杏兒,你就是害怕少夫人責罰,也不能信口胡說這些有的沒的!”

“你……”

宜兒淡淡的擺了擺手,道:“都別吵了,杏兒,事情既然出在你的身上,我若不罰你怕也不能服眾,這樣吧,我罰你兩個月的月銀,你可服氣?”

杏兒咬了咬牙,向宜兒磕了一個頭,道:“奴婢服氣,奴婢多謝少夫人體恤輕罰!”

宜兒點了點頭,道:“我身邊綠芙走了,人手到是有些不夠,你老實本分,做事也算穩妥,你青漓姐姐在我麵前薦了你,我瞧著也還合適,趕明兒你將手頭上的差事放了,到我房裏來侍候吧,嗯,先領個三等的職,月銀待遇也依著三等大丫鬟的製吧。”

杏兒呆了一呆,有些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了宜兒。

四娘就在後麵道:“你這丫頭,發什麽愣,少夫人給了這麽大個恩典下來,還不快磕頭謝恩?”

杏兒這才回過神來,壓不住心頭的激動欣喜,忙不慌的朝宜兒叩了頭。

宜兒道:“你也別忙著謝,之前你在這院裏領的是粗使的差事,一個月的月錢不過三百個銅子,如今是三等的大丫頭了,月錢有三

兩月銀了,我罰了你兩個月的月錢,算下來你可是丟了六兩的私己,可別心疼得哭哈。”

宜兒這話說得彎饒俏皮,杏兒愣了一下,抿嘴偷笑,卻也不知該說點什麽,隻一個勁的道:“奴婢一定上心竭力,服侍好少夫人和世子爺的。”

一旁的容蘭卻有些不甘了,道:“少夫人偏心,杏兒明明是犯了錯,少夫人反而還升了她的等,這叫奴婢們……”

宜兒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道:“怎麽,你不服氣?”

容蘭到底不敢太過放肆,垂頭福身,道:“奴婢不敢。”

宜兒道:“不敢就好。我聽說你父親是外院的一處管事,母親又是值夜處的得臉的嬤嬤?”

“是。”

宜兒道:“既是這樣,你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容蘭有些懵,半天才醒悟過來宜兒這話裏的意思,不僅大吃一驚,脫口道:“少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宜兒道:“宜睿院裏想來我說的話是算得了數的,我念你是府裏的家生子,父母又都是府中得臉也說得上話的老人,好生好語的讓你安安靜靜的回去,也算是給你留了顏麵了。”

“少夫人,奴婢究竟犯了什麽錯,少夫人非得要攆了奴婢出去?”

宜兒淡淡道:“犯了什麽錯?你若是要給我裝糊塗,我也不介意提醒你一下,當日綠芙有了身子的事,是怎麽傳到母親的耳裏的?昨日四妹妹的事,又是如何傳出去的?我這人平素裏是好說話,不過最見不得的便是那些吃裏爬外的。”

容蘭臉上變了色,道:“奴婢不知道少夫人再說什麽。這些個事情,少夫人無憑無據,何以就斷定是奴婢做下的?少夫人非要因此就攆了奴婢,奴婢實難心服。”

宜兒笑了笑,道:“你還真說對了,我這真是沒什麽證據。不過你覺得按我的身份,要攆你一個粗使丫頭,究竟需不需要證據呢?”

容蘭是徹底呆愣了,看向了宜兒,張了張嘴,有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宜兒道:“再者說了,那勿虛有的理由千千萬,我要找一個攆人的由頭還不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母親安排你進宜睿院來,是為了侍候我和爺的,我就覺得你虛浮油滑,不想要你了,你覺得這個理由說得通麽?”

“少夫人,你……”

宜兒道:“你也不用再多說什麽了,你我畢竟是主仆了一場,我念著這一點,已算是給你留了餘地,如若不然,連母親身邊的胡嬤嬤,我說打也是打了,更何況你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丫頭了。”說著話,轉向了杏兒,吩咐道,“杏兒,之前你既和容蘭同屋,就在邊上照看幫顧著一點,黃昏酉時之前,得保證這人已經出了宜睿院。”

杏兒福身應了,容蘭心中就是萬般不甘,也是無可奈何,最後隻得悻悻的跟了杏兒去了。

酉時之前,杏兒過

來回了話,容蘭看上去極為不願,但最後也是在杏兒的催促下收拾了東西,搬出了宜睿院去。

杏兒進來回話的時候,薑宥已經回來了,宜兒開始也沒想著要避著人的,所以杏兒回了話,退出去後,宜兒就看了看薑宥,道:“爺是不是覺得我太霸道了一點?”

薑宥笑道:“夫人要是能再霸道一點,爺就更加放心了。”

宜兒一怔,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看向薑宥,道:“爺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爺就更加放心了?”

薑宥道:“爺的意思就是夫人平時太柔善了,似那起子吃裏爬外的小賤婢,就是一頓板子打死也不冤的。”

宜兒皺了皺眉,道:“爺說得到輕巧。”

薑宥將宜兒攬進懷裏,道:“最近邊關告急,龜苗國蠢蠢欲動,時而劫掠邊關,有再度掀起戰火的跡象,爺在想,苗西不平,於我大輝,終是如鯁在喉,想來我大輝跟龜苗國的這一戰,是在所難免的。”

宜兒一怔,道:“難道皇上要讓爺去遠征龜苗?”

薑宥道:“如今朝堂上主戰的聲音很大,皇上雖還沒有表態,但爺想,這隻是個時間問題。而爺雖有些聲名在外,到底還是年輕了一點,所以西征的主帥怕是皇上會尋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將軍出來擔任,至於爺,到是有可能以副帥的身份隨軍西征。那苗西地勢險惡,盡是灌木叢林,多毒障野獸,這戰怕是極為艱辛。而更為重要的是,那龜苗國的都城玄武城,直到如今,也渾然沒人知道確切的地點,更沒有外人見過這座神秘之極的龜苗都城。所以這一場大戰,變數太多,而且極有可能,會轉化成積年累月的持久戰。”

宜兒蹙緊了眉頭,沒有說話。

薑宥繼續道:“爺是大輝的昭毅將軍,領軍外征是責無旁貸之事,隻是這事若真如爺所料,爺這一去,便是歸期未定之事,其他的,爺也不擔心,唯有你,爺總是放不下心來。所以,爺是希望你能再霸道強勢一些,不要委屈了自己才是。”

宜兒伏在薑宥的懷裏,圈住了他的虎腰,道:“爺放心,宜兒已不是當初那個事事求全的宜兒了,我知道怎麽保護自己,更不會讓自己委屈的,隻是戰場之上,刀光劍影的,爺自己要小心些才是。”

薑宥笑道:“這個爺自然曉得,你個小東西,就不要為爺操這份心了。若是爺去了苗西,以後遇上了什麽事,可以去襄王府找阿銑,另外,門板你用得順手,到時候我將人給你留下,有他在邊上服侍,爺也放心一些。”

宜兒哼了一聲,道:“爺叫我別為爺操心,爺反而處處為我籌謀計算,爺這般做法,可是明晃晃的瞧不起我了。爺剛剛才要我霸道一些的,小心為此我同爺鬧個沒完。”

薑宥哈哈大笑,道:“爺就歡喜你同爺鬧,最害怕的就是你不同爺鬧呢,來來來,讓爺看看,你是要怎麽個和爺沒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