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兒當然能感覺到薑宥的惱怒,隻是她毫不退縮,依舊不緊不慢的道:“爺,既然我不能親自為爺開枝散葉,我想,我想能親手撫育爺的孩兒。爺,這些天我想過了,爺不僅是我的丈夫,還是國公府的世子爺,將來更是……”

“夠了!”薑宥厲聲嗬斥道,“爺跟你說過了,以後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會有嗎?”宜兒慘然一笑,道,“爺何必要自欺欺人?慧光禪師醫術精湛,他的診斷,又怎會出錯?我……”

薑宥猛地回頭,伸手抓住了宜兒的雙肩,用力的搖了搖,道:“宜兒,你看著爺,爺再對你說一遍,我們,我們以後定然會有我們自己的孩子的。”

宜兒根本不敢去看薑宥的眼睛,她咬了唇,弱弱的道:“爺你看,那竇小姐才貌雙全,當初又……”

“狗屁的竇小姐!”薑宥大怒,翻身下了繡床,踢開了幾凳,大踏步的摔門而去。

主屋內的動靜早驚醒了值夜的丫頭,銀荷眼看著薑宥怒氣衝衝的直接出了院子,心裏大驚,慌忙進了屋,就見宜兒臉上掛了淚珠,連忙上前,掏了錦帕遞了上去,喚了一聲:“小姐。”

宜兒並沒有接銀荷遞過來的錦帕,拿手胡亂在臉上一抹,道:“沒事,你去打了水過來,我淨一下麵吧。”

銀荷應了,打了熱水過來,侍候宜兒洗了臉,宜兒看了看她,道:“你將那邊的繡凳搬過來,坐在這裏陪我說會話吧。”

銀荷道:“奴婢愚笨,也不會說話,要不奴婢去叫青漓姐姐過來吧?”

宜兒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心思純良,隻是不會說違心的話來安我的心罷了,哪裏就愚笨了?行吧,時辰也不早了,你下去睡吧。”

銀荷想了想,還是將那繡凳搬了過來,就在宜兒的床邊坐了下來,道:“小姐心情不好,在世子爺回來之前,還是讓奴婢就在這守著小姐吧。”

宜兒道:“爺今晚怕是不會再回來了,難不成你想坐在這裏守我一夜?”

銀荷道:“自小姐嫁進國公府後,世子爺是每晚都在主屋裏過夜的,就連小姐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世子爺也從來沒有破例過的,奴婢想,世子爺些許在興頭上,待會兒就會回來的。”

宜兒看了一眼銀荷,道:“銀荷,我問你,你覺得,世子爺待我好麽?”

銀荷用力的點了點頭,道:“當然好了。小姐不知道,奴婢下來後,跟國公府那些家生子丫頭閑聊的時候,她們都說,自從小姐進了門,世子爺就像是完完全全換了一個人一樣,以前他的臉上是從來冷冰冰不見笑的,而且脾氣還非常不好,動不動便要動手打人的,就連……就連……”

“就連什麽?”

銀荷想了想,道:“她們說就連最初跟在世子爺身邊的兩個小幺,都是被世子爺踢殘了腿,這才換成了如今的門板和青瓦的。可是小姐你

看,打你進門之後,世子爺就從來沒有打罵過奴婢了,嗯,那秋宜是自找的,不算。那些個奴婢私下裏都在說,世子爺稀罕小姐,就像是天下無雙的寶貝一樣,因著小姐的緣由,就連她們在府裏當差,都好過了許多呢。所以世子爺對小姐,那是真真的疼到心裏去了,自然是好得不得了啦。”

宜兒歎了口氣,道:“你們都看得明白,我又何嚐不知道呢?隻是爺身上有他的責任和擔當,我豈能那般自私,非要完完全全的將他占為己有呢?”

銀荷皺了眉,道:“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奴婢怎麽聽不懂呢?”

宜兒道:“我再問你,有一件事,爺因為我的關係,並不願意,可是這件事是實實在在為爺著想,對爺有好處的,你說,我該不該去為爺做了?”

銀荷想了許久,才道:“奴婢覺得,為一個人好,就該順著他的心意,奴婢不知道小姐要做什麽,可是爺若是不願意,終歸是並不妥當的。”

宜兒愣了一下,心想銀荷到底是太過單純了,其實為薑宥納妾這事,即便是她不主動去提,到頭來薑沛和華陽郡主那裏,乃至薑家的宗族都不會坐視不理的,畢竟世子無後,那可是關係著家族興衰存亡的大事情。

這一晚薑宥是氣悶得很了,草草的是在外院裏歇了一宿,早上也並沒有回宜睿院,黑著臉便從外院直接出府去了兵部。

宜兒也沒在意,早上起床後,收拾停當了,就領著人去了寧豐院請安,婆媳兩人將丫鬟都遣了出來,關在屋裏說了近半個時辰的私己話,出來後華陽郡主是滿麵欣喜,親自攜了宜兒的手,噓寒問暖了大半天,這才放了宜兒回來。

回了宜睿院,宜兒在院子裏的桂花樹下呆坐了片刻,喚了濺淚進來,讓她拿了她的名帖,送了一張請帖去太仆寺卿竇府,指名有請竇苒三日後過府做客。

安排好這一切,宜兒便覺身子越發是乏了,也不想睡覺,便讓人將軟椅搬到了窗前,她斜躺在上麵,望著窗外的景致出神。

過午的時候,門板在院外求見,到這小幺子進了屋,施了禮後,宜兒便道:“你不跟在爺的身邊,怎地到跑我這來了?”

門板偷偷打量了宜兒一眼,道:“爺早上去兵部的時候,一個人也沒讓跟著,所以奴才今日是得了閑。”

“爺還沒回來麽?”

門板搖了搖頭,道:“不過奴才曾差了人去兵部打聽,爺今日在兵部還有些公務急需處理,所以比往日晚了一些。”

宜兒笑了笑,道:“你到會想著法兒來安我的心。你今天進來,不是隻和我說這個的吧?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門板道:“其實奴才進來,的確有一件事要請示少夫人的。”

“什麽事?”

門板道:“就是那素娟的事,如今當年杜大人夫婦的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相幹人等也都得了應有的報應,

奴才是想問問少夫人,那素娟該如何處置?”

“素娟?”

門板道:“這丫頭前幾日似染了風寒,昨日才退了燒,看著氣色是好了一些,不過人還是有些虛弱。”

其實對素娟,宜兒是一直沒想好到底該如何處置,所以才一拖就到了現在,如今想了一想,長討了一口氣,道:“那方大定可是還在手上扣著?”

門板應道:“少夫人當時叫奴才扣著人,這人奴才便一直沒有處置。”

宜兒點了點頭,道:“這二人到底也算是露水夫妻了,罷了,我既應承了珠紅若可以的話就留素娟一條命的,你去探探這方大定的意思,他若對素娟尚有情義的話,給他們些過活的銀兩,讓她們離了京城,由他們自去吧。”

門板點頭應了,眼珠兒轉了轉,又道:“爺早上出門的時候,連早飯也沒顧上吃,奴才想,或許爺習慣了少夫人這的吃食,所以對大廚房弄出來的那些個東西,壓根就提不起興趣來的。”

宜兒笑了笑,道:“行了,多謝你提醒我,晚上爺若再不回院子的話,我會讓人提了吃食過來的。”

門板一怔,抓了抓頭,道:“少夫人,奴才的意思是……”

“得了得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下去吧,我會斟酌著辦的。”

門板明顯是想宜兒親自送了吃食出去,就像上次一樣,他深信隻要宜兒親自去了,薑宥就是有再大的火氣,也是在片刻間就會消失殆盡的。這個宜兒自然也心知肚明,隻是這一次和上次不同,說起來兩次雖都是因納妾,因那竇苒而起,可上次他們夫婦是達成了共識,是起了心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而這次呢,宜兒是決定了要為薑宥納妾的,所以即便她去接回了薑宥,轉瞬間怕是夫妻又得鬧了火氣矛盾出來,與其這樣,宜兒又何必去接人呢?

門板這小幺子雖然精明,可是身在局外,這個道理他又哪裏看得清楚?隻知道憑他家爺對宜兒的寵愛上心,隻要宜兒出麵,服了軟,所有的事情還不皆是迎刃而解了。

當然了,門板能有這番心意,到也讓宜兒覺得很是溫心,遂在門板施了禮正要退出去的時候,又叫住了人,道:“秋宜的身子現在怎樣了,說來我也很有段時間沒有去看過她了,你今兒既然來了,廚房裏伍兒燉了參湯,你去帶一盅出去,就說是我賞下來,給秋宜補身子的,另外,伍兒還做了一些新奇的藥膳糕點,你也帶些出去,權當是些小零嘴,你和你的家人也都嚐嚐鮮。”

門板聽了,自是大喜過望,給秋宜送補湯,不過是個幌子,那些個藥膳糕點,更是說辭而已,宜兒讓他去小廚房,擺明了是給他接近伍兒的機會,這後麵深層次的意思門板當然理得清楚,宜兒能如此做,也就是有意要撮合他和伍兒,想通了這點,他強按住激動欣喜的心情,深深的向宜兒躬身行了禮,這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