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兒驚道:“爺是說皇上這是有意在扶植梁王?”

薑宥道:“威欽侯府降等留用,已然是廢了,眼看著朝堂上是我們寧國公府一家獨大的局麵,皇上又豈會坐視不理?其實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成年皇子裏,二皇子有殘在身,除此之外,也隻有梁王爺可堪一用了。”

宜兒道:“可是大皇子唐王爺並沒受到東山之事的牽連啊。”

“威欽侯府倒了,單靠一個唐王府,能成得了什麽氣候?皇上也是深悉其中的道理,所以才會扶持了梁王起來,欲將這潭水攪渾,說到底,大家同是皇子,到時候皇上立誰為儲,都說得過去,這對皇上來說,到比之前,整個朝堂都公認的不是唐王便是阿銑的情形更好掌控把握。”

宜兒噓了一口氣,小聲道:“爺,難道皇上對襄王……”

薑宥搖了搖頭,道:“阿銑是皇後姑母嫡出,論身份,在皇子中無人可比,而皇上對阿銑也曆來喜愛看重,並無什麽其他的心思。”

“那皇上為何……”

薑宥道:“皇上是喜愛阿銑沒錯,而且將來儲位,阿銑自始自終也是希望最大的那一個,隻是皇上如今身體康健,春秋鼎盛,既沒有議儲的心思,又豈會容忍一家獨大的局麵出現?權柄之要,重在製衡,皇上睿智,深悉其中道理,既覺得唐王勢弱,不足於我寧國公府抗衡,再扶植一個梁王起來,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宜兒頭有些疼,閉著眼睛待了半晌,又道:“爺,董擎呢?”

薑宥道:“走了,爺那日負了點傷,你又為了救爺,重傷昏迷,爺顧不上他,由他去了。”

“那雷瞳呢?”

薑宥眼底閃過一絲戾氣,道:“這人差點害了你的性命,爺豈能饒得了他?他不是一直想挑戰爺麽,爺如了他的願,他也算死的心甘了。”

薑宥並未細說,事實上,武直將軍挑戰少年戰神昭毅將軍的事情早已過去了三四個月了,可是話題即便到了現在仍是京中茶肆裏議論的焦點,關鍵是這挑戰的雙方皆是京中權門,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俊傑,而且在挑戰之前,二人竟然齊齊上書當今聖上,牽了生死狀,於是世人都在猜忖,這二人到底是有什麽仇什麽怨,竟不惜放棄了大好前程,非要以死相拚不可!

當然,在比武決鬥之前,又有人說二人這也不過就是做做樣子罷了,都是世家豪門的公子,哪就能當真拿命來搏呢?可是事情的發展卻將說這話的人兒啪啪啪的打了臉。

這場決鬥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可論其慘烈程度,卻是令到場觀戰的人們大為震撼。薑宥在肩頭,背上,腰腹間連中了三刀,血流不止仍舊麵不改色,到最後更是一刀砍掉了雷瞳的半顆頭顱,從而結束了這場並不精彩,卻絕對血腥的決鬥。

這些事宜兒是不知道的,當然她也沒有興趣去打聽這樣的八卦,那晚同薑宥長談了一宿之後,她就有些擔心趙向瑜了,總害怕梁王楊庭接近她會是有其他的目的,隻是梁

王爺在江南查案幹得是有聲有色,皇上那裏龍心大悅,索性讓他暫時留在江南整頓吏治,是以歸京之期尚未訂下來,宜兒就是有心想去找趙向瑜問個明白,一時之間也尋不到機會。

當然,除卻這些事情之外,因宜兒昏迷,還先後錯過了雲瑤和鍾濘的婚事,鍾濘還罷了,朱由檢就在京中大理寺為官,而雲瑤就不同了,人嫁去了雍州,想要再見上一麵,可就並不容易了。

寧國公府世子妃受傷昏迷近五個月再度蘇醒的消息很快就在京中傳開了,所以第二日一早,便有人絡繹不絕的上門看望,讓宜兒頗有些意外也有幾許感動的是,來得最早的人竟然是襄王爺楊銑。

這人哪裏等得及讓下人通報,直接就是一路衝著進來的,下人們又不敢攔他,要不是薑宥攔在門外,隻怕這人會想都不想就衝進屋裏去的。

“拙荊剛剛才起,正在梳洗,阿銑你好歹也是個皇子親王,莫非連基本的禮儀規矩都不懂了麽?”

楊銑汕汕的停了下來,看了薑宥一眼,道:“她怎麽樣了?”

薑宥尚沒答話,宜兒在青漓的攙扶下就走了出來,向著楊銑盈盈福身道:“見過王爺。”

楊銑急著道:“你才剛剛好,我又不是什麽外人,你不在屋裏歇著,何要你巴巴的出來見什麽禮?”

宜兒道:“我在床上都躺了五個月了,再不出來動一動,怕是要連路都不會走了。”

楊銑道:“就是想走動一下也得注意一些,怎地隻有一個丫頭在身邊侍候,這要是……”

“王爺…”宜兒笑道,“我身上雖還有些乏力,但已沒什麽大礙了,又哪裏需那般矯情,就是沒有丫頭扶著,也是無妨的。”

薑宥卻道:“這事可馬虎不得,爺說過了,你要去院子裏走動,需得等爺下了朝再陪你一起去,白天你就給爺待在屋裏,哪也不許去,聽著了麽?”

宜兒癟了癟嘴,道:“我就是在院子裏走動一下也不許麽?又不出去……”

“宜兒你還是聽阿宥的吧,畢竟這種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等以後你身子大好了,想去哪還不方便?”

宜兒看了看這兩個頗有些小題大做的男人,無奈的苦笑了一下,道:“王爺過來得這麽早,可是還沒用過早飯?”

楊銑嘿嘿道:“我是念著你…和阿宥,匆匆的就來了,到是沒顧上。”

宜兒回頭對青漓吩咐了幾句,才道:“正好,我家爺也沒有吃,我讓人將早飯擺在院子裏了,王爺就同我家爺用了飯再去上朝吧。我就少陪了,現今是被你們禁了足,出不得這間屋子了。”

楊銑見宜兒說得俏皮,跟著笑了兩聲,自是沒有什麽意見。

待薑宥楊銑二人吃了飯上朝去了,宜兒這邊卻也忙碌了起來,過府看望的人絡繹不絕,確實是太多了點,雖然絕大多數都被門房擋了,根本就沒通傳進來,不過還是有很多,或身份貴重,或是通家之好,是不能不見的,好在宜兒身上雖是乏力,精神頭

卻是不錯,斜靠在軟榻上見見人,應酬一番到還沒覺得如何費神。

快至午時的時候,雲平長公主從蕁東山差了彩籮過來看望,宜兒自是大喜,讓人恭敬的迎了彩籮進來。

彩籮見宜兒已無大礙,自也歡喜,沒待多久便回蕁東山向長公主複命去了。

到下午的時候,宮裏就來了旨意,皇後娘娘傳召華陽郡主和宜兒進宮覲見,皇後娘娘擔心宜兒剛剛蘇醒,身子虛弱,還特地賞下了內宮軟轎,將華陽郡主和宜兒是一路從國公府抬進了皇宮。

坤寧宮內,除了皇上皇後,連寧國公薑沛以及世子薑宥,就連襄王爺楊銑和明微公主,都全部在坐,而且擺了席桌,卻是有設了皇宴的架勢。

一番廝見行禮下來,啟明帝就賜了坐,到宮人上了瓜果點心,啟明帝便道:“今日也沒其他的事,寧國公是朕的國舅,算起來大家都是一家人,今天便算是家宴吧,既是家宴,大家都不要拘謹,特別是宛茗,你大病初愈,身子虛弱,若有什麽不適盡管吩咐下去便是。”

眾人謝了恩,宮人內侍便陸續上了美酒佳肴,席間是觥籌交錯,也是熱鬧,宜兒喝不得酒,隻能以茶水代,眾人又知她身子初愈,自然沒人強敬於她,到也愜意。

席中啟明帝執了酒杯,似笑非笑的看向薑宥道:“宥兒,你小子素來是副冰臉,連在朕這裏都基本沒見你怎麽笑過,朕還當你小子冷心冷肺,是個不解風情的魯少年呢,這回宛茗受傷,朕才算是看明白了,你小子這副冷臉冰麵啊,全是裝出來唬人的,要不然你給朕說說,這都快半年的時間了,你來上過幾次早朝啊?”

宜兒微紅了臉,垂了頭不敢看人,薑皇後就嗬嗬笑道:“皇上也是,人家小兩口年紀都小,臉皮正薄呢,皇上看看宛茗,那頭都快埋桌下麵去了。”

啟明帝哈哈大笑,道:“宛茗是臉皮子薄,可是宥兒嘛……”

薑宥道:“皇上說得是,微臣一直覺得,婚娶是人生大事,萬不能輕率敷衍,特別是男人,要麽不娶妻,既然娶了,就說明那就是認定了的人,是要一輩子不離不棄的伴侶,微臣有幸,既娶了宛茗,自然對她上心,她昏迷未醒之時,微臣心亂,的確理不了事,於政務上多有懈怠,還望皇上恕罪。”

啟明帝回頭對薑皇後道:“芸兒你看看,這小子的嘴有多溜,什麽事到了他這裏他都能給你說得頭頭是道的。”

薑宥索性自席上起了身,出列在殿前跪了,道:“微臣啟奏皇上,微臣有一事想求,還望皇上恩準。”

啟明帝微微意外,道:“有什麽事,非得讓你在這家宴上來提呢?”

薑宥道:“得皇上信重,讓微臣領了東山大營經略一職,所幸托皇上天威,東山大營這幾年還算順當。如今皇上也知道,宛茗重傷初醒,身子尚需細心調理,微臣心有牽掛,若每日再來回於東山和京城之間,總是費時費力,所以微臣想向皇上請辭,懇請皇上許臣一段時日讓臣好好在府裏照顧宛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