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通這才是徹底的懵圈了,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門板早招呼了護衛上前,連同跟在他身後的兩位師爺一起給反綁了起來。

薑宥是懶得再理人,轉了身就朝馬車上走去,劉通回過神來,就知道若是真這麽被拿去了吏部,他這一輩子,所有的前程,甚至就連身家性命,怕是也保不住了,當即跪倒在地,便是向著薑宥不住的磕頭,急道:“世子爺饒命,世子爺饒命,世子爺饒命啊……”

薑宥卻是哪裏理他,劉通心頭冰涼,臉色駭得慘白,隻一個勁的磕頭求饒。

這時馬車的轎簾被綠芙掀開,銀穀急忙上前,攙扶著宜兒下了馬車,薑宥見了,不覺皺了皺眉頭,道:“你怎麽下來了?”

宜兒白了薑宥一眼,尚沒說話,劉通見了,頓時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又是磕頭又是急呼道:“世子妃饒命,世子妃饒命,世子妃救救下官吧……”

薑宥著惱,正要讓門板堵了這廝的嘴,宜兒已輕笑著上前挽了他的臂彎,道:“爺,大清早的你同劉大人開這麽大的玩笑,可是有些過了哈。”話末,又看向門板,道,“你們幾個,玩笑開也開了,還不快將劉大人幾個的綁給鬆了。”

門板偷偷向薑宥看去,他家爺雖是冷著臉,但並沒有什麽表示,心裏清楚他家爺便是有萬千怒火,在少夫人麵前,那也是隻有息事寧人的份,當即揮了揮手,讓護衛給人鬆了綁。

劉通是死裏逃生,硬生生的駭出了一身冷汗,從地上爬起來,急忙給宜兒躬身行禮。

宜兒見薑宥氣性未過,遂淡淡的應了一句,道:“劉大人,我和我家爺回京還有些事兒待做,大人請自便,我們就少陪了。”

劉通哪裏還敢多說,忙著點頭福身應了。

宜兒就攙著薑宥,往馬車上去了,臨上車之前,還輕輕向門板使了個眼色。

馬車緩緩的駛了過去,門板留到了最後,拍了拍手,道:“劉大人,剛剛對不住了。”

劉通哪裏敢托大?對著門板福了福身道:“小哥說哪裏話?都是下官愚笨,行錯了事,說錯了話,這才惹了世子爺的氣性,說起來,都是下官的錯,反連累了小哥受了世子爺的訓戒,下官這裏跟小哥賠個不是。”

門板擺了擺手,笑道:“我家爺素來性子冷,脾性難以琢磨,今日這般,已算是輕的了。到是大人你,我這已是為大人捏了把汗了,老實說,今日若不是我家少夫人出了麵,大人莫說是身上這身官袍了,就是身家性命,隻怕也保不下來了。”

劉通想想也是後怕,吞了吞口水,道:“下官是早就聽說世子爺夫婦是伉儷情深,神仙眷侶,今日才算是親眼見了。”

門板嘿嘿笑道:“大人怕還是不知,我們這些在世子爺身邊侍候得久的才是清楚,今日這事啊,除了我家少夫人,那是絕沒有第二個人能勸得住我家爺的。大人也算是有福澤的了,平日裏我家少夫人雖然心善,但對爺這邊的事情是很少置喙插手的,今日能為了大人出麵,那已是給了大人天大的情麵。”

劉通心知門板這話說得並非誇張其詞,心裏也是有些感動意外,想了想道:“小哥,下官是一直沒有搞清楚弄明白,今日這事吧,下官到底什麽地方做錯了,才惹了世子爺的不快的?”

當初宜兒在虎跳峽墜水,門板青瓦隨著薑宥趕過去的時候,與宜兒是失之交臂,隨後薑宥就讓門板順著線索往回調查,是將宜兒從遂州出城,到宛縣暫居,再到最後的虎跳峽落水,是所有發生在宜兒身上的事情,一應巨細,全部查了個清楚明白,自然了,宜兒在宛縣無辜入獄,在監牢中待了長達五日的事情曾是薑宥重點關心的細節,甚至就連宜兒被抽了一鞭子,還差點被劉通上了大刑的事情都被挖了出來。

門板至今還記得分明,當時在向薑宥回話,說到這一段的時候,薑宥臉上是個什麽表情,他完全可以肯定,若是那劉通當時在他們麵前的話,他家爺會想都不想就將人撕成碎片的。

隻是當時大災過後,民不聊生,十戶九空,百姓流離失所,家不成家,而宛縣縣令劉通那廝也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薑宥往宛縣走了一遭,尋不到人,這才將這事放在了一邊,後來北漠大戰,薑宥親赴了戰場,大顯神威,這事便再未提起過,哪曾想,今日這劉通也是黴到了頂點,薑宥沒有記起他這一茬子舊事,他到自個程程程的往上蹭,這到好,差點沒直接被薑宥給哢擦了事。

是以如今聽劉通問起,門板就看了這位縣太爺一眼,悠悠道:“劉大人當真是不明白?”

劉通道:“下官是真不明白啊!世子爺前一刻都還好好的,這怎麽說變就變了啊?”

門板嘿嘿了兩聲,道:“那劉大人就好好去慶幸慶幸,這也虧了大人是如今才被我家爺撞見,這要是在三年前,嘿嘿,那大人還能好生生的站在這裏,那可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劉通怔了一下,道:“小哥這是什麽意思?”

門板道:“大人也不想一想,我家爺是什麽時候變的臉子。”

劉通仔細回想,道:“下官記得,下官是說了下官在宛縣時曾和世子妃見過兩麵,然後……”劉通說著說著,忽地臉色大變,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門板,身子抖了幾下,顫著聲音道,“該不會,當初……世子爺也…也知道了吧?”

門板冷哼了一聲,道:“大人終於是想明白了?我也不妨實話對大人說了,以我家爺對我們少夫人的寵愛著緊,少夫人的從前過往,那都是早就打聽了個一清二楚,別說是大人當年讓少夫人受了那麽大的罪了,就是在背地裏說了我們家少夫人一句閑話的人,隻怕以我家爺的性子,都給惦記上了,大人說說,我家爺既知大人是當年的宛縣縣令,他能輕饒得了你?”

劉通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的冷汗是抹都抹不及,連咽了幾口口水,忽然對著門板就是一個深鞠,喃喃道:“下官當時也是豬油蒙了心,糊塗透頂,這才幹了這麽個糊塗事,也不瞞小哥說,前幾日下官便跟世子妃磕了頭,請了罪,世子妃大度,也沒跟下官一般見識,下官尋思著世子妃

雖沒有計較,可下官總得為當年的事做些什麽吧,這才尋了這幾匹蘇錦,原想著是孝敬世子妃的……唉,小哥你看,世子爺這裏,若真要收拾下官,下官這身家性命,哪裏還有保得住的?小哥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無論如何,也得給下官指條明路出來啊。”話聲一落,就從懷裏掏了一個布袋出來,不由分說,塞進了門板的手裏。

門板暗自掂了掂份量,心想這縣太爺到還上道,出手還蠻大方的,當即便招手讓劉通靠近,然後貼在他的耳邊道:“大人也是糊塗,大人怎地就不想想,今日大人這一劫,是誰替大人擋的災?”

劉通愣了一下,脫口道:“小哥是說世子妃……”

門板道:“我早就對大人暗示過了,若說這個世上還有什麽人能保得住大人的話,那便隻有我家少夫人了。除了少夫人,別的人的話,在我家爺這裏,和那放屁沒說哪有什麽兩樣的?所以啊,大人如今唯一能依仗的,也隻有我家少夫人了。”

劉通暗自連吸了兩口氣,之前他聽說薑宥對他的這位世子妃疼愛有加,還尤自有些狐疑未信,經了今日這事之後,心裏哪裏還有絲毫的懷疑?便知門板這話或許的確是他眼下唯一的路子了,想了想,卻是有些喪氣的道:“小哥說的,自然都是金玉良言,可是小哥也知道,下官是個什麽身份啊,世子妃高貴非凡,哪裏是下官說見就能見得上的?”

門板道:“我家少夫人那裏,大人當然是無法過府拜見的,可我聽說在明月集上,還有我家少夫人牽掛的一位舊識,我家少夫人最是念舊,大人怎地就沒想想,要從這上麵下下功夫呢?”

劉通想起剛剛宜兒招了繡雲上前問話的情景,心頭是豁然開朗,頓時是喜笑顏開,拉著門板的手又是一通猛謝。

卻說宜兒和薑宥坐了馬車,見薑宥麵上的戾氣未消,便笑著道:“爺也有好幾日沒嚐過我的手藝了,要不中午的時候,我親自下廚,給爺做幾道下酒菜出來,陪著爺小酌幾杯?”

薑宥沉著臉,道:“爺知你的心思,不就是想照拂一下賀氏麽?這事爺隨便吩咐一個人下去辦了就是了,勞什子非得要那狗屁縣令去辦?爺隻要一想起當年他……爺就恨不得手撕了他。”

宜兒靠了過去圈住了薑宥的腰,糯糯的道:“我知道爺著緊我,可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再說了,我也沒受多大的罪。真說起來,那劉通也沒多大的錯處,那時候我身份低微,四處受人欺淩,也都習以為常了,爺要是辦了他,那是不是,要將以前對我不好的人都給辦了?”

“辦了就辦了,有什麽了不得的?爺沒那麽大度,爺知道一個,就辦他一個,若不然,爺這心裏堵的難受。”

宜兒輕笑著撫了撫薑宥的胸口,道:“爺不順氣,宜兒替爺順順可好?爺就別生氣了,爺的宜兒如今不也好生生的,在爺麵前活蹦亂跳的麽?我都沒有惱他,爺也就別再跟一個不值當的人置氣了,也就是在那縣牢裏待了幾天嘛,還管吃管住,說起來,我也沒虧著什麽的。”

(本章完)